倆人坐在車里靜觀其變。
建軍本不想來,是被方潔逼的,他不耐煩地說:“等吧,說不定白等一晚上!”
方潔怕落埋怨,對建軍說:“你來后排睡吧,我去前面,反正我也睡不著。”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今天晚上張總坐火車去打官司。
12點半大門開了,張總出來了。
方潔開開車燈,叫醒建軍,倆人下了車。
張總看見大門口被車堵的死死的,不禁心里一緊。光線太刺眼,他把手掌搭在前額,瞇起眼睛看。看是建軍,放松了警惕性,嘿嘿一笑說:“嚇我一跳,這大半夜的,我還想著是誰了?!”
建軍和方潔幾乎同時看向張總手里拎著那個皮包,都有去搶的賊心,卻都沒賊膽。
張總知道他倆是來要集資款的。他好像窺出這倆人的意思,瞟一眼方潔又拍拍建軍的肩說:“今天這包里的錢如若給了你們,官司就打不成了,不信你看!”說著張總掏出火車票讓建軍看。
建軍沒看順手遞給方潔,方潔拿著來車里的燈下看。對建軍說:“就是,今天晚上1點半的火車。”
張總媳婦出來打圓場說:“恁倆都把車送來了,咋會不給恁錢呢?官司打贏了啥錢都能給。”
“啥錢都能給”是建軍和方潔的心之所愿。倆人對視片刻,心一軟放過了張總。把人往絕處逼不是他兩口的風格。
回來的路上倆人都后悔了,相互埋怨。
現在,方潔想著建軍的種種不是,不由得對建軍的怨氣橫生,朝酣睡著的建軍屁股上踢了兩腳,睡夢中的建軍說了一聲“弄啥嘞?”又睡著了;她也恨自己,把開出租車掙的第一個5000塊錢拿去炒股,賠的一塌糊涂,她后悔沒有把這錢還給豐年舅。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焦慮,沒有絲毫睡意。
天亮了,院里有了媽媽的腳步聲。
建軍也起來出車了。
方潔也想起來,但是頭暈暈乎乎的,又躺下了。
一連四天四夜方潔沒睡著。
晚上睡不好,白天頭疼,打不起精神,她不舍得請假回家歇,歇了就沒有工資了。小車不倒只管推,暈乎著上班,實在撐不住了就來門崗的床上躺一會兒。門崗上是個老頭,她顧不了那么多了。廠里有人給她開玩笑說,她脫相了。整天沒心思照鏡子的她照照鏡子,臉色灰暗、雙目無光,憔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桂枝眼看著閨女一夜一夜的睡不著,火急火燎。出去討來一偏法——花生秧泡水喝。那天晚上,桂枝給閨女泡了滿滿一大茶缸。恨病吃藥,方潔一口氣喝下一缸子水,放下缸子,滿懷希望的去睡了。
桂枝躡手躡腳的進屋,走到床前,輕輕為閨女掖掖被角。
動作再輕都瞞不過一個沒睡著的人,方潔裝著發出幾聲輕微的鼾聲。
鼾聲飄進桂枝的耳朵,她臉上即刻掛上了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出去了,走出屋門外長長的舒一口氣,又嘆了口氣,這口氣不僅是嘆方潔也是嘆臥床不起的娘。
桂枝娘癡呆了3年多,整夜不睡要下床,看護的人也沒法睡。怕她那三寸金蓮絆摔成骨折。桂枝姊妹幾個十天一輪的看管,再有三天又輪到桂枝去伺候娘了,她都怕了,伺候娘是身疲憊,看見方潔有病是心疲憊。后來,桂枝說,娘要是再多活10天,她就走到娘前面了。
桂枝出去一會兒方潔就睡著了,睡的好香,還做個長長的夢。醒來給媽說。
桂枝眉開眼笑的讓方潔把夢講給她聽。
方潔笑笑說,迷迷糊糊的記不清。
桂枝說,忘了好!
后來,花生秧水不靈驗了,漸漸的方潔變的得煩躁不安、胸悶、氣短、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