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病了,是積勞成疾所致,她好多天沒去跟車。
那天晚上建軍進門就說:“今個拉個白皮!你看,叫你去你不去,可拉個白皮!”
今天晚上建軍出車時讓方潔去,方潔說她的病沒好利索,不想去。
天冷人稀拉不住人不足為奇,建軍讓方潔背這鍋,方潔心里萬分的不滿。她不想搭理建軍,把憤怒寫在臉上。她自己也說不清從啥時候開始不想和建軍吵架了,不,她從來沒有給建軍吵過架,吵架是大聲,她每次都是小聲,她那叫說教和辯解。
每天晚上建軍回來都會在電熱杯里面煮碗面條吃。現在,他把電熱杯里接上水,插上電,坐在床沿上,看著方潔說:“你看,拉個白皮你就生氣,人家不上車,我總不能把人家拽到車上吧!”
電熱杯的水開了,建軍去下面條。
方潔看著煮面的建軍心里五味雜陳,日復一日地起早貪黑累的狗似的掙不住錢。
建軍端著電熱杯,挑著熱氣騰騰的面條來到床前說:“給,你先吃,看我對你多好,還不知足,天天挑我的毛病······”
方潔為建軍永遠不懂她而感到悲哀。她不好意思辜負建軍的一片真心,張開嘴應付似的吃一口便說不想吃,想睡。
“你不吃,可不是我不叫你吃。”建軍端著面條坐在沙發上吃,吃著說著今天的所見所聞。
方潔不想聽,蒙頭裝睡。
建軍看方潔不接話,也生氣了,端起酒杯一仰頭一杯酒下肚,他把酒杯咚的一下墩到茶幾上感嘆道:我掙個錢咋這么難呢?!一扭臉暼見桌子上的藥鍋,又想起方潔有病,吃二十來天的中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這哪哪都得花錢,接著又是一杯酒下肚。
方潔扒開被子偷偷看建軍喝醉了沒。
這時,醉眼朦朧的建軍也在看方潔。
四目相對,建軍指著方潔說:“你不愿搭理我,天天嫌棄我·····”拿起酒瓶直接喝個底朝天。
建軍叨叨著趴在床沿上酩酊大醉,蜷著舌頭說:“我,我的日子咋,咋過的這么難呢,孩子、大人都,都跟著我受罪呀!”
方潔啪啪朝建軍屁股上狠狠地拍兩巴掌,吼道:“難日子過完就是好日子!”這一嗓子她吼的好舒服。
酒醉中的建軍似乎醒了,心里一喜,努力掙開眼,無力的伸出拇指,結巴著說:“這,這回,你,你算是說說對了。”倒下便是鼾聲如雷。
終于,消停了,方潔長出一口氣,能踏實的睡了,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感覺心里異常的憋悶。面條的氣摻雜著酒氣在屋里彌漫不散,她起身打開窗戶,些許涼風飄進,腦子更加清醒。
自從,建軍從省城回來,方潔的情緒一直低落,一個是因為錢的事,另一個是因為那輛轎車的事。建軍把車開回來作為要集資款的籌碼,誰知,騰達公司的資產凍結,這輛車被法院封了,車建軍要不了,反而又貼進幾百塊錢的停車費,最后建軍把車送給張總。張總是騰達公司的老一,是于總的頂頭上司。送車那天,張總沒在家,他媳婦說,張總去打官司了。
張總的攤子很大,幾個億的資產,和某大機構有經濟糾葛,正在打官司。
方潔把家里欠賬、出租車生意難做、她自己有病、孩子該上大學,上有老,小有小說了個遍,把希望寄托在張總媳婦的憐憫之上。
張總的媳婦深表同情,誠懇的說,有錢一定給!
兩、三年過去了,倆人沒少往張總家跑,分文沒要出來。
一次次的失敗讓這兩個善良的人明白一個人道理:心軟辦不成大事。那天晚上十點多倆人跑車回來,方潔拿條被子放車上,建軍開著車來到張總家門口。車頭頂到正大門口,這下算是把張總家的門堵死了。只要有人出來,必定逮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