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郡-襄平縣城外。
少年劉子瑜,與老乞丐跟隨在某路人的身后,兩人都有些忐忑地望著前方。城門處,有專門負責校核來往人路引的守城士兵。
若是被其查看出端倪出來,怕是他們兩個連城門都進不去。
那路人也有些緊張,扭頭對劉子瑜說道:“一會兒,你們不管如何都不要出聲……我來給他們路引就行了。你們的方言太明顯了,一開口就知道你們不是本地人……”
“我曉得,我肯定不會開口說話的”,劉子瑜鄭重地回答道。
說到這里,劉子瑜轉(zhuǎn)頭望著老乞丐的脖子,又補充一句,道:“我爺爺他一直以來就說不了話呢,您盡管放心好了”。
“哼”,那路人沒好氣地回道:“要不是看在你們爺孫倆實在是可憐,這個忙我是斷然不會幫的,畢竟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對我們襄平縣城有不好的打算呢?最好別給我添麻煩了”。
對方語氣不好,可劉子瑜絲毫不在意地笑道:“放心好了!答應您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另外,您可是收了我們定金的,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哼!那點錢我才看不上呢……”,那路人嘴上說著看不上,卻緊接著又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小心謹慎點,別讓人家給抓到了。”
“知道,知道了”,劉子瑜笑著應道。
說話間,隊伍漸漸地排到他們這邊,負責守城的士兵顯得格外高大且雄壯,站在劉子瑜他們身邊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不可欺騙的姿態(tài)。
高大士兵冷漠地說道:“拿出你們的路引”。
“好,好……”
那路人趕緊從懷里取出三頁路引,上面寫著來者的名字、歲數(shù)、和住址信息。不過,只有最上面的一頁是正常的,下面兩頁實則是劉子瑜通過臨摹,制造的模仿品。
若是仔細看的話,估計很快便能識破真假。
但這個時代的百姓們,大多都是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包括面前這位看起來很是強壯的守城士兵,相較于路引而言,對方更在意路人和劉子瑜他們的神情和樣貌。
劉子瑜裝作怯生生地躲在路人的背后。
老乞丐則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脖頸的傷口……
“他們是你什么人?”,高大的守城士兵,相當具有壓迫力地問道。
那路人點頭哈腰地趕緊說道:“此乃犬子和叔父,特地跟我進城買些東西……我叔父脖子受傷不會說話,犬子有些懼外,還請官爺不要過多為難他們”。
說話間,路人不動聲色地遞給守城士兵兩枚漢銖。
而守城士兵則相當隱晦地收入懷里,微皺的眉頭陡然舒展開了,將路引交還給路人,并說道:“最近城內(nèi)管得較嚴,你們?nèi)氤呛蟛灰獊y跑,小心被當作山賊的奸細給抓起來……早點買東西回去吧”。
“好的,好的”,路人點頭哈腰地連連說道。
守城士兵對著身后揮揮手,負責攔路的士兵們則讓開了通道,任由路人帶著劉子瑜和老乞丐步入了城中。
三人的背影漸漸地步入城門樓下,看似短暫卻漫長的路程,讓他們?nèi)硕疾挥傻梅潘善饋怼?
“好了,答應我的錢也該付了吧?”,路人剛出城門樓,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放在劉子瑜的面前,向劉子瑜討要尾款。
劉子瑜點點頭,從褲襠里摸出了十枚漢銖,相當肉疼地交到那路人的手里。
“喏,這是我們所有的錢了……”
那路人微微皺眉,掂量一下手上的漢銖確認無誤后,說道:“這點錢還不夠我去城南嫖個女人呢……算了算了,看你們也不像是個有錢的人,聊勝于無了”。
劉子瑜打量著城中的景致。
這襄平縣城聽起來是遼東郡的中心之城,可單單從城門這處望去,也就是一個比較人多的村子罷了。大多數(shù)的房子都是土坯和粗糙的木頭建成,一棟接著一棟的平房挨得挺近,所謂的正街也不過是一條看起來有些寬敞的黃土石子路罷了。
這讓劉子瑜有些失望……自己費盡心思才進來的【城市】,竟然是這樣一副落魄的樣子。
“行了,咱們就此別過”,那路人打量著劉子瑜和老乞丐,覺得榨不出什么油水后,當下迫不及待地甩下他們離開了。
劉子瑜也沒有想著挽留什么,畢竟這家伙也不是什么討喜的人。
望著路人遠去的背影,劉子瑜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襠,感受著其內(nèi)沉甸甸的分量,扭頭對老乞丐言道:“咱們也該走了……話說,這個城這么大,到底該去哪找落腳的地方呢?”
老乞丐似乎也是第一次來,左右觀望著有些迷茫。
劉子瑜想了想,決定先在城內(nèi)逛一逛,熟悉一下這座縣城的布局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們沒注意到……有人自入城后,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后。
“這趙憨子哪里來的便宜兒子?這倆家伙不對勁吧?”
那人想了想,選擇跟在那趙憨子的身后
……
襄平縣城,五木坊。
剛剛?cè)氤沁€沒半個時辰的趙憨子,一臉晦氣的從坊里走了出來。
「五木,一種類似骰子的賭博游戲,據(jù)說是在東漢末年和晉朝的民間,相當盛行」
“晦氣!今兒運氣也忒差勁”。
趙憨子一臉倒霉模樣,還沒等他抬頭看路,便有人攬住了他的肩膀。
趙憨子剛想罵人,一看來人。
為首者,虎背熊腰且臉上橫著一條刀疤,一副練家子的模樣。
尤其,他后面還跟著倆不好招惹的小弟。
罵人的話,當即憋了回去。
趙憨子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拱手說道:“原來是李大哥……您找我有事?”
“有事”,刀疤李不客氣的問道:“跟你進城的那爺倆是個什么底細?他們身上還有錢沒錢?”
“他們?”,趙憨子陡然緊張起來,哆哆嗦嗦地說:“我不明白……”
刀疤李冷哼一聲,威脅道:“你不明白?難道你想去衛(wèi)所,跟縣尉那幫人好好去聊嗎?假冒身份,串通外人,這可算是個通敵的罪名……這可是死罪”。
“我沒有”,趙憨子冷汗直冒。
“這由不得你說”,刀疤李冷言道。
趙憨子曉得厲害之處,自己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不由得便認慫了。
“那倆人我也搞不清底細,只知道他們在城外一直找人想進城……我想著能不能從他們手上騙點錢的,便將他們給帶了進來”,趙憨子自覺理虧,連忙說道:“不過,我也就是從他們手上掙了十銖,剛剛在坊里面已經(jīng)輸干凈了”。
刀疤李笑了笑,抹了抹趙憨子的臉,不屑的說道:“你那點錢我在乎過?我就問你,這倆人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什么其他的特點沒有?比如,他們有沒有提到過什么人?或者說,他們打算去什么地方?”
“這……”,趙憨子陡然愣住了。
他只是想簡單從劉子瑜的手上騙點錢,哪里問過這些事情。
……
襄平縣城,正街頭上。
少年劉子瑜和老乞丐坐在街角的酒食店前,吃著有些粗糙且干燥的北方粗糧面條……但兩人吃的津津有味,畢竟就算是再怎么難吃的面條,也總比他們在野外吃的那些東西,好吃太多了。
“這地方看起來也未免太亂了……”
劉子瑜大口吃著面,對老乞丐說道:“我本打算找個什么打工的地方,這個年代是不是不實行打工的說法啊?一聽到問工錢的時候,他們怎么都在笑我?難道打工掙錢不應該嗎?”
“……”,老乞丐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劉子瑜吐槽歸吐槽,可他也曉得這個時代與現(xiàn)代是截然不同的,那些工坊基本都是學徒制的。想要學會一門手藝,學徒大概要干好多年的活,大抵作坊的師父,才會教他一些貨真價實的本事。
在那之前,學徒基本等同于免費的勞力。
劉子瑜有個打工掙錢的想法,確實是不太契合實際,也不符合這個年代的共識了。
這才是他們發(fā)笑的真正原因。
……
“總而言之,咱們一定會找個合適的地方,安頓好我們的”。
劉子瑜吃著面,下定決心的說道。
說話間,剛才還沒幾人的面攤上,陸續(xù)從街上走來了多人……很顯然來者并不是吃面的,眾人圍在面攤周圍,黑沉著臉色打量著那些個食客。
那面攤的老板見了這種架勢,扔下勺子扭頭就跑。
其他食客也悄咪咪地放下筷子,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劉子瑜和老乞丐也是如此,可當?shù)栋汤钭ブw憨子進入面館后,劉子瑜的臉色陡然一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們的麻煩好像大了。
“誰是這家伙的兒子?趙子魚??是誰?站出來?”
刀疤李冷聲問詢道。
這時候,劉子瑜正轉(zhuǎn)頭望去,跟趙憨子對視起來……那趙憨子眼睛一亮,指著劉子瑜喊到:“就是他們!”
劉子瑜一顆心,沉入谷底。
那刀疤李笑了,丟下手上如軟蛋一般的趙憨子,大步向劉子瑜這邊走來,笑道:“負債子償,你小子該給趙憨子還債了……”
劉子瑜臉色慘白。
可老乞丐面色沉穩(wěn),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刀疤李邁步來到劉子瑜的桌前,漏出滿口黃牙,笑得很開心。
“你就是趙憨子的便宜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