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用刑的打算,終究沒有得逞。
他回來的時候,滿臉郁郁。
緊接著,兩日。
審問江離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到了晚間,劉教習進來的時候,江離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情緒有點低落。
他欲言又止,看向江離時,眼底有絲惋惜,又似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猶豫。
江離平靜的問:“教習,是關于我的處置,堂里有確定了嗎?”
劉教習點了點頭,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江離的肩膀。
他其實也不懂,為何這一次,堂里如此決絕。
每個人的視角不同,掌握的信息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會不同,從而導致持的立場更不相同。
劉教習這個歲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即便從最極端的角度去看,江離或許有錯,也罪不至死啊!
如此輕易的就去把那么多的死,強行歸咎在這么一個年輕人身上,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畢竟連他都看得出來,這件事里,設計成分有多大。
那些大人物們看不出來?
不可能的,刨除那些純靠背景上來的,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有幾個會是無腦之輩呢。
然而,結果就是,幾位主事的長老們都一言不發。
任由著那幾位代表著其他幾峰利益的長老決定對江離予以極端的處罰
包括茍長老在內。
他和江離是有淵源存在的。
茍長老的大兒子,當年是帶江離入宗的人,現在人已經不在了,死于一次與‘病魔宗’的暗戰。
茍長老本身也是一個眼睛里從不揉沙子的人。
甚至可以說,執法堂的森嚴法度,之所以能在這幾十年,得以持續震懾人心,除了‘殿主’強烈要求之外,作為幾個主要執行者的茍長老也是功勛卓著。
然而,這一次,連他也沉默了。
劉教習在來找江離的路上也試圖想原因。
或許歸根究底,也是因為,江離近來得罪的人有點太多了。
舉報吳子幽就不說了。
吳家的那位家主,是個謹慎人,很懂分寸。
若非他的小兒子吳子幽,太胡作非為,他的名聲在宗門里說不定會是非常好的那一類。
但作為父親,他未嘗就沒有為自己的兒子出一口氣的心思。
而以他的地位,在此事上,也無需刻意作什么,僅需推波助瀾,就夠江離麻煩的了。
這些日子,江離還多次舉報地方上的亂象。
那是勢力復雜,盤根錯節的地方上啊,一攤渾水。
揭的還是‘勾連妖族’這個宗門許多人都心知肚明的漩渦蓋子。
一念至此,劉教習又是微嘆。
江離也已明白了大概是怎樣的處罰。
“我會去聯絡一下人,想辦法去面陳‘殿主’,此事,也未必就沒有轉機?!?
江離是那份名單上的青年才俊,本就享有一些特別的待遇。
而在門中,尤其是在外門弟子時期,不少人都是與江離有過香火情的。
這也是江離可以在舉報吳子幽后,縱然處境糟糕,但還算自得的原因。
因為他并畢竟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毫無背景~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看不見的地方,他過去的師長,已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他擋了許多冷箭了。
而劉教習說話也并非是全然在寬慰江離,如果他真的能見到‘殿主’,并且殿主愿意為江離這樣的小角色發話。
這事還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作為金炎峰大長老一脈,上任大長老的‘獨子’,在宗門內,沒有多少人敢拂逆殿主的決定。
這也是少有人不敢不給執法堂面子的根源。
可是,他能否見到殿主,殿主又是否愿意,就玄乎了。
“多謝教習?!苯x誠懇道了一聲。
劉教習便走了。
而江離則緩緩向后靠,盡力的將身子可以完全的靠在椅背上,維持著一種舒服的姿態。
恐懼嗎?
或許有點,
畢竟是死亡!
后悔嗎?
悔個屁!
江離空洞洞的看向眼前,那里,又浮現著一行文字。
和在他被束縛前的那道選擇題,一摸一樣。
叛宗或者接受!
江離并非是圣人,也并非連自己的命都毫不在乎的人。
當時,他沒有選擇那樣做,現在也不會。
這不是因為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做不到罷了。。
在當時,他只要敢還手,就是速死。
在這里,更是。
而現在,他只是在想,
如果這一次能僥幸活下來。
他絕不會再讓自己面臨如此被動的處境了!
——
在自己的屋子內,剛剛得到裴楚消息的趙清遠,長長的舒了一口濁氣。
天知道,在過去的十幾天里,他經歷了什么。
睡覺都能被噩夢驚醒!
都是因為聽說了江離在外面的事情!
尤其在那一則關于江離上了那個特殊名單的傳聞出來之后,他不安極了。
他不明白,為何江離強橫到了那等地步?
竟能登上和吳子幽師兄一個級別的榜單。
可明明他連拜師都沒有?。?
他只能去學‘三大廢學’。
他的資源,比起四脈弟子,少多了。
他為何能做到這么厲害呢?
天賦?
可是裴大哥也不比他差吧,兩人在外門時至少也是旗鼓相當。
裴大哥也沒有被納入名單啊。
他搞不懂,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和江離可是一份約戰存在的,生死斗。
已經送去備案過去了,除非兩人都要作罷,才可解除。
而一旦江離回來,要履行約定,二人上了擂臺,會死人的!
他不想死,他也愿意承認自己怕死。
他出身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
若非上天眷顧,他僥幸又擁有不錯的天賦,并且還遇到了貴人指點,得以能上宗門。
他的一生,或許只能和父輩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過著老天爺看心情賞飯吃朝不保夕的的日子。
或許,一場疾病,就能輕易的毀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很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多好的日子啊,只要出了宗,多少美女愿意在他面前脫光。
多少富商,舔著條狗臉,搖尾乞憐,只為巴結送錢。
這才叫人啊。
這才叫活著?。?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找遍關系試圖解決契約的問題,但被告知不行。
于是在一陣子惆悵之后,他甚至想主動給江離服軟。
跪也好,求也好!
哪怕像條狗,搖尾乞憐也好。
總之,他要活著,只要能好好活著。
然而,還沒有來得及行動,他就得知風云突變。
一轉眼,江離要‘論死’了。
據說,明天早上執法堂就會發公告了。
草稿文書都已列好,也得以批復完成確定了。
這就意味著千真萬確。
趙清遠的心啊,一瞬間,真就如被電打了一般。
他也頭一回對于‘笑到嘴抽筋’,這幾個字,體會的如此深刻。
真的是開心到不能自已!
問題……解決啦~
他不用再去搖尾乞憐啦。
江離也不能毀了他的生活啦!
而他…….卻可以去為江離送上一杯祭酒。
奇妙的人生?。?
控制不住的嘴角,他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控制不住的哼起了江南小調:
“人~生~得意~須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