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滿襄白等自然做為救場之貴客,為紅兒樓奉為座上賓。之所以不是子卯,自然是因為他身份卑微,拜帖只能交給主人。而之所以不是安定沽云,是因為他身份太過特殊,此時此刻,還不愿與紅兒樓當(dāng)面交流。
“你發(fā)覺了嗎?”
那天晚上結(jié)束后,滿襄白還對樂舞意猶未盡,然而安定沽云卻把她拉到一邊,同她說他所見。
“不光是那位芙主,在場所有人,都有武藝傍身。”
“嗯。”
滿襄白發(fā)覺了,但是她登時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她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想要在江湖上行走,不會三兩內(nèi)外功夫,大略是保不得自身。赤蓮是什么地方,又不是什么郊野農(nóng)田,能夠在這里登臺的主兒,沒有些能力,倒是怪事了。
事實不僅如安定沽云所說,叫滿襄白來看,只會更過些。為的是那些是那些澎湃的樂音,如不是內(nèi)力推波助瀾,根本無法達(dá)到環(huán)繞全場之效果。女子們從高塔墜落,也不是樂音的勝負(fù),反而是因內(nèi)力不及,為對手所推倒。這樣來看,子卯這妹妹,不僅琴藝出眾,在武學(xué)上,也不容小覷。
“這樣的功夫,我西南王府,自少有人與之爭鋒:若六路在就好了。”
安定沽云說。反過來,他因此更堅定了自己的懷疑,那就是紅兒樓,與那潛行暗處的紅花組織,總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雖然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但是他直覺就這樣想。
“能見到那位芙蓉主人便是上佳了,但是因此,我不能出面。”
為了萬無一失,安定沽云請滿襄白代替他,去答謝紅兒樓主人,順便帶著子卯,看看有沒有機(jī)會見芙蕖一面。滿襄白答應(yīng)了,即日便去赴約。應(yīng)約之前,安定沽云提醒說。
“要看她們的手臂。”
“我知道。”
滿襄白了解。現(xiàn)在他們對紅花組織知之甚少,只知道凡此組織人員,手臂上都紋有彼岸花紋。之前在高臺上,看不清花魁真容,說不定此次相見,便能看得轉(zhuǎn)機(jī)。
不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沒見過花魁。這邊滿襄白見了子卯,饒不了打趣他說。
“我們都沒這個福氣,在外看了那么半天,都沒看到花魁:你倒是瞧見了,到底有沒有,也好給我們說一聲?”
子卯不搭理她。滿襄白也大概知道。這小子從那天晚上回來,更加魂不守舍了。今日更是破天荒地,起得還沒有他們兩個早。不知道是昏沉一夜,還是徹夜未眠。如若不知道那人是他義妹,滿襄白定然相信,他是給美色沖昏了頭。
這種想法在滿襄白正式見到芙主之后,便更加篤定了:饒她是個女人,見到如此美貌之造物,也未免心神搖動。現(xiàn)在是晚上,她已在紅樓樓主邀請下,在紅兒樓寶塔相見,身為被救助者的芙主,自然也在一旁作陪。在那之前,滿襄白推著子卯,讓他也進(jìn)去,他卻悶不吭聲,在房間外就站住了。
他說。
“內(nèi)里皆是女眷,小的進(jìn)去不方便。還是在外面等著小姐的好。”
“你這呆子!”
滿襄白罵他一句。知道有近鄉(xiāng)情怯的,沒見過這么沒出息的。不過這件事她隱隱也明了,自早上的時候,子卯就同他們表明,今日他不想去紅兒樓,反而想同安定沽云一起,探查赤蓮水道。
這樣的態(tài)度,安定沽云也不免地新奇。他說。
“不是,不是你嚷嚷著要回來的嗎?這家你也回了,妹妹你也找到了,這會兒人家紅兒樓要見到我們,不就是你妹妹要見你嗎?怎么不愿去了?”
“我……”
子卯張了張嘴。他這幾日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他說。
“我乃是王爺?shù)淖o(hù)衛(wèi),怎能舍得王爺獨(dú)自走動?還是陪伴在王爺身邊,才覺心安。”
“得了吧,往日也不見你如此細(xì)致!”
安定沽云揮揮手,打斷了他。他挑了一種頗為殘忍的說法,才讓那青年安分下來。
“此一去,不過兩種,你見了她,大略她不會跟你走,或是你去了,她也未嘗愿見你。你怕甚么?”
“嗯……”
滿襄白看那言語,如無形的小刀一樣,戳破了青年的幻夢,也不知說些什么好。要知道平日這話原是她的戲份,可到了此時,唯有安定沽云能說得起。
即便如此,年長地說完,仍顯局促不安。他上前來撫摸子卯的腦袋道。
“……我不想傷你的。”
“……嗯。”
對此青年答說。
“王爺疼我。”
于是子卯便跟著滿襄白來了。但是失去了安定沽云,卻仿佛失去了一個掣肘他的一樣。滿襄白與他在走廊里拉扯再三,里面的女侍都掀簾出來了。看到子卯的臉,她笑著說。
“姐姐的美人,只管帶進(jìn)來就是了,不必拘禮。”
“額,那個,他不是——”
滿襄白臉兀地一紅,果然,以子卯的姿色,在這種地方,只會被認(rèn)為是男寵。她還沒來得及解釋,那小女孩又被人叫了進(jìn)去。這次再出來,便是一位舉止端莊的婦人。她沖子卯行禮說。
“芙主的哥哥,也請進(jìn)來吧。”
“!”
滿襄白和子卯都有些吃驚。然事已至此,子卯再卻,就是不識好歹了。于是兩人一同進(jìn)去,那芙蓉主人,這日也是普通打扮,只安靜垂目,坐在一旁。
這也是滿襄白第一次近距離見到芙蕖:此時的她,已蛻了妖艷的紅裝,只不過穿青藍(lán)色衣衫,做尋常女子打扮。剛剛迎接他們的婦人亦是穿著得體,言談自然,如不是歡鬧嬉笑就在樓下,滿襄白不會以為她們是那種身份。
上得座來,滿襄白與婦人相伍,而子卯給推搡到芙蕖對面。寒暄感謝過后,婦人再次自我介紹,其便為紅樓主人,可稱之為紅主。當(dāng)年芙蕖便也是她救下,后因其天資出眾,便充為樂伎,養(yǎng)在身下。
“哦,樂伎啊!”
滿襄白聽到這里,有些開心。她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她把目光遞向子卯,那人也抬起頭。可此時那垂眉低眼的芙蕖才說道。
“也不是什么干凈東西,沒必要分這個那個的。”
“唉——”
滿襄白不知她為何言此,剛想學(xué)安定沽云打岔。然而那人卻忽然捋起衣袖,將白嫩手臂展示給眾人看。她說。
“我與這樓中姐妹,別無不同。如若哥哥嫌棄我,從此不再相見,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