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陳正知,月色已經懸掛在半空中。
陳正知還想著邀請陳默去到家里吃頓便飯,被陳默給回絕了。
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自身就沒了飽腹的需求。凡間的飯菜,只能當做是美味來品嘗一下。
今早剛與王成在靖水樓吃了一頓,也就沒有再吃的必要了。
陳正知臨走時,陳默還將石桌上的禮品一一退還回去。
心意到了,禮數就免了。
可送出去的禮,又豈能有收回去的道理。
兩人為此一陣推諉,最后拗不過陳默,只留下一瓶桂花香了事。
陳正知走后,陳默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那張符箓上。
這符箓上邊雖有南山真人的法力氣息,但卻少得可憐。
用其對付簡單的游魂恐怕都拿不出手,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敷衍之作。
昨晚差點將初吻給了女鬼,今夜恐怕要想點法子,可不能再讓女鬼隨意進入臥室當中。
陳默對于符箓之術沒有過多的研究,但手中正好有一張現成的符箓。
雖說現在用處不大,但還是可以在上邊做些手腳。
只見陳默指尖在符箓上輕點,一絲晶瑩剔透的青光從指尖流出,順著符箓上的筆畫流動。
這青光純潔無瑕,慢慢擠掉原有的法力氣息,最后整體覆蓋在符箓之上。
符箓加持造成,將其張貼在歇息的臥室當中,起了阻隔的作用,也不會過多壓縮女鬼的活動空間。
忙活完這些,陳默雙腿盤坐,又開始運行起《太初胎息訣》
這天地本源之靈氣一點一滴在周身聚起,灌溉全身,而后凝練成幾絲更加純粹的靈氣,慢慢滲入心神深處的藤蔓當中。
藤蔓上的其余六朵花瓣仍然沒有任何變化。
只見那顆通體紫白的葫蘆在吸收靈氣之后,底下的一圈光暈漸漸充實,似乎要到了飽滿。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運行周天結束。
此時,月色已高掛上空,藏于云層之上。
陰風吹來,院子當中又傳來了女人的歌聲。
這歌聲依舊如泣如訴,仿佛在訴說一個慘痛的故事。
歌聲由遠及近,直到聽得清晰。
近了臥室的門,風突然變得大了起來。
可那房門依舊緊閉,未曾有一絲動搖。
紅衣女鬼疑惑,那只沒有實體的手臂伸了出來,手掌搭在門前想要推開,卻像是感覺觸電一般。
慌忙退了半步,抬眼這才看到那張透著青光的符箓。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道袍的小生從房門中走了出來。
一人一鬼,打了個照面。
女鬼看這小生長得俊美,小生看這女鬼生得艷絕。
兩人四目相對,還是陳默開口先說了話。
“姑娘……”
沒等陳默說完,這女鬼又是一溜煙沒了影。
“鬼也有社恐的嗎?”
陳默無奈,只好回了屋內。
夜深人靜,燭火熄滅,聽著女鬼唱的小曲兒,陳默倒頭栽入夢鄉之中。
夜至三更,那院門外的樹影婆娑,一道黑影從中飄出。
那黑影晃晃悠悠,細看才發現是只夢鬼。
夢鬼常入人夢境,可以造夢。以噩夢驚嚇,又或以美夢沉淪害人。作惡多在人們熟睡之際,讓人難以防備。
紅衣女鬼瞧見有外來鬼魂,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又繼續她的歌唱,聲音反倒是比尋常要大了一點。
這歌聲聽得瘆人,夢鬼也不敢再多聽,只想快點完成任務離去。
紅衣女鬼看夢鬼游到臥室門外,一時也停住了歌唱,臉上浮現著戲謔的神情。
這夢鬼作惡重未失手,信誓旦旦間哪會理會掛在門楣上的那張符箓。
這符箓出自南山真人的手,其中有多少效用它是知道的。
可它又哪會清楚,這符箓被陳默做了加持。
紅衣女鬼身無業障,碰了沒事。
這夢鬼作惡多端,害人無數,碰了可就是另一番說法了。
夢鬼無手無腳,一頭就要沿著門縫里鉆進去,這是它的慣用手法。
可怎會料知,在它觸碰到門邊的那一瞬間,一股灼燒的疼痛感就從腦袋中傳來。
這疼痛愈發猛烈,灼燒還在繼續。
夢鬼意識不妙,想要掙脫,可還是晚了。
它所想要鉆進去的門縫就好像擁有了無窮的吸力,拽著夢鬼往里頭拉。
一邊拉,一邊燒。
跟那火化也差不了多少,差別就在于這夢鬼只能成了青煙了。
紅衣女鬼看著徐徐飄散的青煙,噗嗤一笑,可憐這只野鬼。
她好奇地望向臥室,不知心里想著什么。
興許是唱得累了,興許是想讓對方睡個好覺。
那歌聲在今夜,也算是停止了。
……
東坊,南山觀。
夜至五更,南山真人坐在蒲團之上,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之后,雙眸徐徐睜開,臉色難看。
三更時,他作法派出去的夢鬼與他斷了聯系。
在努力嘗試聯系兩個時辰之后,南山真人終于是承認了一個事實。
那只夢鬼被滅了。
水夷廟的游魂,再加上今日的夢鬼,這都是他斂財多年為之倚仗的工具。
多年積累,三失其二,如今就只剩下水道里那只鯰魚了。
今日聽聞觀內屬下所說,這才知道前來求符那小道士就是水夷廟除鬼之人。
本以為這小子道行不深,只是僥幸滅了水夷廟的游魂。導致心里惶恐不安,這才前來求符。
南山真人本想去教訓一下那多管閑事的小子,沒曾想對方如此深藏不露。
南山真人頓時痛心不已,悔恨不該去尋那小子的麻煩。
南山真人恨得咬牙切齒,難以甘心。但苦于對方修為,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抬眼望向那座金燦燦的巨大神像。
“天尊保佑!”
保佑后天祭祀的那兩個小姑娘都是煉制魂魄的上等材料。
即便如此,這煉制鬼魂也絕非一朝一夕的事。若再讓鬼魂充滿靈性,恐怕他也要費上些時日了。
后天的祭祀活動那小子也會到場,現在把他給得罪了,屆時就怕他會從中作梗。
南山真人此刻憂心忡忡,隱有不安。
直至雞鳴,這不安的感覺仍然縈繞心神。
長此以往,恐怕會亂了道心。
干脆只能抱著那小子不會將鬼魂與正派修士聯系在一起的僥幸心理,靜待明日祭祀典禮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