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畢竟還是有那么點眼力在的，自然不可能完全照著趙仲針所言去叫，甚至都不用王霽多說，他就憨憨一笑：“某曉得了，趙小郎。”

“好了。”王霽開口道：“陳大，你先去收拾東西。”

“嗯……”

“元澤，你去給陳大搭把手。”雖然需要帶的米面并不多，但分裝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本來王霽是打算收拾完他自己要帶的東西后再去同陳大一起去分裝米面的。

不過眼下既然有了免費的苦力送上門來，那就沒必要浪費了。

“元貞大哥，某也去！”

趙仲針頗有些躍躍欲試，畢竟他打小就是被看在親王府的，然后又進了皇宮，別說干活了，就是看都未必看過某些事情。

聞言，王霽便是一愣，而后很快反應了過來，面帶微笑：“你想跟著元澤一起去便去吧，別浪費糧食就好。”

說完他就再度轉身進了屋子，不再去管他們。

在江寧府這么些年，王霽時常會出門游玩，不過游玩時有兩樣東西他是必帶的，其一就是書，其二就是他花大價錢托人打造的那一套便攜茶具。

這兩樣東西，都是一路上他用以打發時間的，否則那便不能叫游玩了，得叫受苦。

等到王霽拎著人手大小的布包從屋內走出來時，便看到了臉上掛了薄薄一層面的趙仲針，不過雖然看著狼狽，他臉上的興奮比之先前卻也沒少幾分。

王雱肩頭也多了幾個白手印。

只有陳大滿臉的欲言又止。

“……”王霽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來點點微笑：“糧食沒浪費吧？”

雖然看眼前的情況他也清楚之前那句叮囑完全白費，但不這么問上一句，他實在良心難安。

就算某人不能打不能罵，那也得譴責一下他的良心！

果然，他這話一出口，趙仲針臉上神情便立馬一僵，不過幾秒時間，他就訕笑了起來，嘴里聲音干巴巴的：“沒，沒有……”說著轉頭看向王雱：“元澤，你說是吧？”

王雱白眼一翻。

是個屁！

但他也不敢在這會兒觸王霽的霉頭，于是也只能選擇違心地點頭：“大哥，沒錯！”

這兩人，還算有點眼力，知道不能承認。

“哼……”

王霽冷哼一聲，也不去過多追究這件小事。

“自己去打理打理，都要出門了，也不知道弄齊整些。”

一邊說著，他就已經邁步走過了兩人，往院子外而去：“陳大，等下出來的時候，掛好了鎖，家中雖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但若是招了賊總歸不好。”

“郎君，某曉得了，你就放心吧！”

“嗯。”

聲音落下，王霽就已經出了家門，而后便徑直鉆進了驢車當中。

大宋缺馬，缺牛，唯獨不缺驢。

雖然驢叫起來的聲音確實有點丟臉了，但總歸還是能省些腳力的，而且一般人家可養不起驢，更別說驢車了。

至于牛車……不說銀錢不銀錢的，身份不夠，誰敢用牛來拉車？要知道一頭牛頂兩三個壯勞力都沒問題，尋常百姓更是一個村子共用一頭牛或者兩頭牛的。

不過閉眼等了一陣，王雱跟趙仲針兩人就齊刷刷地鉆進了驢車當中，第一時間，趙仲針眼睛就亮了。

而且王霽這輛驢車的車廂可是經過了他改造的，凡眼力所能及處，基本上全部被兔皮覆蓋了，人坐的地方更是在下面墊了厚厚一層。

這輛驢車雖然沒有后世那種減震，但論及車廂內的乘坐體驗，絕對比后世有減震的車子差不了多少。

還不等趙仲針開口，馬三就從他身后也鉆進了車廂，只是還不等他下腳，趙仲針就伸手將馬三推了出去：“出去出去，你去駕車！”

馬三還想說什么，但趙仲針卻異常堅決。

無奈，他也只能將目光放到了陳大身上，一言不發地看著陳大手中韁繩。

足足半晌，被馬三盯到面無表情的陳大交出了他對于馬車的控制權。

車廂內。

此刻的趙仲針卻是放飛了自我，在厚重的毯子里瞇眼笑著：“元貞大哥，你這輛車真舒服啊！”

“某以前怎么就沒想到車還能這樣？”

王霽滿臉平靜，抬頭掃了趙仲針一眼，而后默默伸手從懷里掏出來一冊書，翻開看了起來。

想要他好不容易改造出來的車？想得美！

真以為論臉皮的厚度，他王元貞會輸給別人？

“哈哈哈哈哈……”王雱當即就在一旁咧開大嘴笑了。

下一刻，王霽那平靜至極的目光就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再吵就下車走著去。”

“……”

這一下，不論王雱還是趙仲針都直接選擇了閉嘴，只是兩人的目光卻還不住地互相交流著。

……

……

“郎君，咱們快到了。”

足足兩天時間，海邊那種獨特的腥咸才濃郁了起來，而此時車廂外陳大的聲音當中也滿滿都是疲憊。

本來這是一天一夜就能到的路程，誰曾想馬三完全不認識方向，在他頗為自信的駕駛下跑了大半天之后，所有人都發覺了不對。

第一時間，王霽就聯合趙仲針剝奪了馬三駕駛馬車的權利。

但已經跑遠的路注定不可能復位了，于是陳大只好一邊認路，一邊駕車，最后終于是重新糾正了過來，一行五人重新回歸了原本的路程。

代價自然也是有的。

不僅僅陳大，就連王霽也是在車廂里待得腰背發酸。

聽到陳大的聲音之后，王霽就低頭左右看了依舊還窩在被褥當中睡覺的王雱、趙仲針一眼，而后起身走出車廂。

外面天色也才亮不久，腥咸的海風中夾雜著極為濃郁的冷意，只是迎面吹過，就足以讓人精神大振。

在車架的另外一邊，馬三依舊坐得筆直，絲毫不見任何尷尬。

王霽先是舒展了下身子，而后便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已經遙遙在望的海平面：“再往前走走就停下來吧。”

“還是跟以前一樣，去找個人家暫寄一下驢車……”

說著王霽聲音一頓，突然想到了這次出來帶的東西確實是多了些，于是他就低頭看向馬三叮囑道：“等下你跟陳大一塊兒把車廂里的東西挑著，他一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