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白微微詫異,轉過身,抬眼看他:“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我的名字,他們知道的只是我的代號。”
少年面色陰沉:“那你為什么告訴我?”
“哦,想說就說了唄。”
“或許,”少年遲疑著開口,“我們真的認識。”
聽到這句話,江慕白睫毛微顫,垂眸,掩藏眸中的陰暗,笑道:“是嗎?或許吧,也許上輩子認識呢?”
記憶似乎回到幼時,周圍沒什么同齡人,每天與她為伴的不是玩偶就是跑過來偷吃的流浪貓。
她總是會留一點剩飯剩菜,然后摸著貓,在午后陽光正足時翻閱小說集,就這樣度過了整個童年。
孤單而冷清,卻又忍不住懷念。
少年見她出神,便皺眉道:“請不要隨便開玩笑!”
“好,不開玩笑。”江慕白笑瞇瞇地看著他,語氣有些輕佻。
少年有些許沉默,風卷起一朵搖搖欲墜的梅花,輕輕落在他頭上——
冬天的花也會在春天死去。
他緩緩開口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
雙手抱緊資料夾,往他那里又走了兩步,江慕白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
她裝作無意想了一會兒,才彎彎眼,勾唇道:“你先伸手。”
少年警惕地看著她:“什么意思?”
“就是伸出手。”
沉默地盯著她,少年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伸出手。
抬手,輕輕牽住,江慕白眉眼彎彎,溫柔似水。
此刻陽光已經傾斜了一點,照在她的身上,泛起了淺淺金光,明明只有幾步,少年所處的地方依舊被陰影覆蓋。
好似兩個世界。
少年愣住,反應過來后,猛地抽回手。
看著被抽回的手,江慕白面上沒什么別的表情,只是笑笑縮回,繼續抱著資料夾。
少年面色陰得快滴出水來:“你到底想做什么?”
空氣一時寂靜,彼此呼吸可聞,唯有枝頭上的長尾山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沒,我只是看看……”江慕白垂眸,指了指心臟的位置,低低地嘆息,“它會不會跳的更快。”
“不要再靠近!”
“抱歉……”抿唇沉默。
“……走吧。”
“好。”江慕白輕輕地點頭,轉身后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抱著資料夾準備離開。
剛走幾步,少年又開口,聲音清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慕白回眸,眼里似乎有淚光閃爍,喃喃道:“沒有……我只是……”
“你想哭就哭吧,別憋著!”
抹了一把臉,江慕白才微微笑道:“沒有,只是風有點大。”
嗯,今天一級風,但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她是絲毫不帶慌的。
“……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記住,不要再調查下去!”
這個人,她真是有點感興趣了。片刻,輕輕點頭:“好。”
少年眸子發冷,空氣中彌漫了一股低氣壓,他冷漠開口:“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江慕白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慢慢朝著院子門口走去。
院子里發了芽的枝條在微風中搖曳著,唯美寧靜,讓人根本聯想不到前幾天這里的主人全都死光了,死狀慘烈,鮮血滿地。
風中,傳來少年冷哼的聲音:“真有意思。”
江慕白假裝沒聽見,走出別墅好遠,才停下腳步,面中閃過一絲狐疑,指尖無意識地點了點資料夾。半晌,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幫我查一個人,二十歲左右,應該是警察局的人,性子很冷,不好接近。”
掛斷電話,江慕白瞇著眼睛看向已經西斜的太陽,心里有了一絲想法。
她回到偵探事務所,打開電腦,查看云江市警察局所有在檔人員,卻唯獨沒有看見那個人。
指尖緩緩敲打著桌面,靜靜盯著檔案資料,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電話響起,江慕白勾了勾唇,拿起手機接通,聽著那頭傳來的聲音,忍不住微微一笑。
“周堯……”唇齒間輕輕念了兩邊,聲音溫柔繾綣,“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這邊,周堯回到警局,坐在辦公室里,皺了皺眉,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一個電話:“馬上派人盯著江慕白。”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疑惑:“江慕白,是誰?”
想起她說過的話,周堯眸色沉了沉,說道:“一個調查連環殺人案的私人偵探。”
那人想了一會兒,試探著詢問:“是千澤么?”
沉默了一會兒,周堯嗯了一聲。掛斷電話,不再去想這些,開始查看連環殺人案的相關資料。
十分鐘后,敲門聲響起,周堯淡淡說了一聲“請進”,一個穿著藍白制服的女警官阮玉安抱著一摞資料走進來。
她走到桌子旁,放下資料。“小周,這是被害者所有資料,包括人際關系,情感糾紛和財產矛盾。”笑得溫柔,“就麻煩你了。”
周堯點點頭,表示知曉,拿起一本資料隨便翻了翻,然后才抬頭:“謝謝阮姐。”
阮玉安笑了笑,她比周堯大好幾歲,總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來照顧。想到這,面上更柔和了些:“小周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找我。”
周堯禮貌地笑了笑。
見狀,阮玉安也自知不應打擾他,隨即說道:“那我就先去忙了。”轉身離開,帶上門走了。
周堯看著厚厚一垛資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開始工作。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半,周堯處理完工作,抬頭看了一眼時鐘,站起身,拿起外套便離開了辦公室。
來到停車場,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一路開車到家里。剛下車,就看見江慕白站在他家門口。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裙,抱著資料夾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嘴唇被凍得有些發紫,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
周堯冷冷地看著她,面色陰沉,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進屋里。
江慕白好像沒反應過來,連忙掙扎著大喊:“誒誒誒——你是誰啊?”
關上門,將她抵在墻上,周堯垂眼盯著她的臉,神色冰冷:“你還記得我嗎?”
江慕白仿佛是看清了眼前人,松了一口氣,說道:“哦,是你啊。”
松開手,站直身子,周堯皺眉看她:“為什么調查這件案子?”
“什么調查?我沒調查了啊,”江慕白一臉疑惑,“離開那里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覺得為了我的小命還是不能再調查了。”
“那你剛才在干嘛?”
“哦,不是,我走著走著就開始發呆,結果就迷路了,還遇到……”說到這,江慕白身子微微顫抖,面色有些蒼白驚恐,“一個酒鬼,他好恐怖,我被他嚇到了。”
周堯看著她:“是嗎?”
江慕白瘋狂點頭,抬起手露出雪白的胳膊,此刻上面布滿了紅色抓痕,印子很深,有的甚至出了血。她語氣急促道:“你看,太嚇人了。”
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她胳膊上面的抓痕,周堯微微抿唇,眸光清冷,沒什么別的神色。
看她凍的瑟瑟發抖,于是面無表情地脫下自己的外套,隨手披在她身上。
江慕白面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穩了穩心神,深深鞠躬,道:“太好了,現在安全了,謝謝你。”
周堯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