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卻是笑得更肆意了。

“李元啊李元，沒想到啊，你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竟然如此處心積慮，假裝自己真的在釀酒。”

“還‘機緣巧合’？呵，催化物的平替，有這么好找到的嗎？莊明，你怎么看？”

二人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莊明。

莊明嘟著嘴，沉默良久后緩緩開口。

“李元小子啊，你要知道，我們極圣宗因為內奸和間諜的緣故，造成的損失太多太多。在我手中，決不能再犯此類錯誤，你明白嗎？”

張賀在一旁露出奸笑，“你若是問心無愧，那就老老實實接受檢查。”

“……”

意識到自己終究人微言輕，李元苦澀一笑，無奈長嘆，拱手，“任憑莊長老檢查。”

莊明頷首，“你放心，沒有實質證據的話，此事就此作罷，我不會冤枉好人。”

他一動指尖，凝聚出小縷微光，旋即微光如螢火蟲一般飛出，搖搖晃晃，上上下下，盤旋李元一周后，回到莊明指尖。

“元小子沒有任何邪道氣息，身上也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東西。”莊明道。

張賀捏長須，冷哼道：“哼，與邪教勾結，會留有什么物件、文書之類的，他必然不會隨身帶著，肯定是放在自己住所里，隱藏于某些暗格內。李元，帶我們去看看吧。”

“……”

李元胸中升起團惱火。

搜家就有點過分了。

但見到莊明默不作聲的模樣，他也只能同意，“是。”

……

李元住所。

張賀踏入門檻時，看著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不由得一陣咬牙切齒。

這庭院里的東西，全都是用他的靈石置辦來的啊！

李元這狗賊，把他十幾年的家產都給奪光了！要不是當時那執事實在看不下去，出面叫停，這小子恐怕不把他一輩子的積蓄給奪光不罷休！

張賀臉色猙獰，真的恨死李元了！

旋即，他目中流露一抹狂熱的興奮。

這小子勾結邪道確鑿無疑。

這次必然讓這小子永墜深淵！

“莊明，讓我親自搜查這小子的住所，我保證能將邪道的痕跡給搜出來！”

張賀主動請纓，要協助張莊明長老搜查。

莊明沉吟片刻后，同意了。“好吧。”

李元神色冷漠，抱臂不語。

于是，房子內外傳出了如同菜市場般的喧鬧動靜，端的是雞飛狗跳。

張賀東翻西找，恨不得把每一寸土地都掀起來，每一塊墻皮都扣下來。

他行動極其粗暴，但凡碰過的家具，都給摔到地上，瓷器摔得破碎，桌椅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李元所作所為本來就沒有漏洞，至于老身，則早已經帶著黑泥罐子、一些獨門符箓等不可見人的事物潛入山林，消聲滅跡。

所以結果是，張賀并沒能在李元住所內發現什么“證據”。

“什么都沒有，不應該啊……”

張賀咬牙，死死瞪著李元，寒聲道，“豎子！你到底把它們藏哪了！”

李元冷漠，“都說了，我清清白白，無懼任何檢查，無懼任何質疑。”

“你……”張賀牙關吱呀吱呀作響，發紅的雙眼像是要把李元給生吞了。

“對了！還有酒桶！酒桶里還沒搜查過！”

張賀連爬帶跑地趕至酒窖里，看見一個酒桶，就打算將其破開。

“這小子一定把那些東西隱藏進酒桶里了，我要把酒桶掀開！”

忽然。

張賀的手臂一陣巨力挾制。

本來按在酒桶上的手，不僅沒能打開桶蓋，反而被漸漸掰向后方。

“不，可，以。”李元站在張賀一旁，遒勁有力的手緊緊握住張賀手腕，眼神布滿前所未有的陰霾，令人望之膽寒。

張賀心一跳，暗暗訝異，自己已經在煉氣中期浸潤多年，而這小子才剛剛踏入煉氣中期，自己竟然在純肉身的力量上比拼不過這小子。

是因為自己太年邁，血氣衰弱了嗎？

“放開！”

“……”

“我說，你給我放開！”

張賀甩開李元的手，呵呵冷笑道：“你看，你看，心里有鬼了吧，不敢給我看了是吧！還說什么清清白白，還說什么無懼質疑，現在心虛了吧。”

李元道：“酒桶里的酒還在釀造過程中，要是擅自打開，會驚動酒靈，導致前功盡棄。為了釀這些酒，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我絕不允許我的心血白白失去。”

對于靈酒釀造師而言，酒窖就是他的一切，絕不容許他人踐踏。

“借口！都是借口！”

張賀歇斯底里道。他白發倒豎，雙目血紅，五官極其扭曲。

“好了！不要再說了！”

莊明一聲大呵，張賀頓時收斂了聲息。

“堂堂一介靈酒藝師，如此失態，成何體統。”

只見莊明凝聚真元于雙眼，瞳孔微微放大，最后在眼角處激活出兩縷紫氣，隔物視物，掃視酒窖每個位置。

“這些酒桶里面都只是酒而已。”

聽到這話，張賀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頓時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我的猜測不可能出錯的，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不可能，不可能……”

“我知道了，他肯定把那些東西隱藏到其他地方去了！莊明，我提議細查這小子在宗門里的行蹤，將他走過的地方全都……”

“夠了！”

莊明瞇起眼，一聲呵斥打斷了張賀，“沒有證據，就不要妄自揣測！”

“莊明！你！”

張賀有些怒了，惱了。

“哎——”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樣子，李元一聲長嘆，打破氣氛。

他從角落里推出來一個酒桶，擺在了二人面前。

張賀疑惑，“干什么呢。”

莊明亦不明所以，“嗯？”

李元搖頭，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好了，我攤牌了。本來不想那么高調的，可現在不得不承認了。”

酒桶蓋掀開。

霎時間，酒香如洪水決堤，瞬間充滿整個酒窖。

酒香之中，夾雜著一道道玄妙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舌津不止。

張賀鼻尖微動，身軀猛然一震，顫聲道：“這是……一品靈酒，百露酒。”

莊明眼皮一抬，雙目發亮。

李元點頭道：“不錯，正是百露酒，百藝廳所藏酒方中，釀造難度最高的酒之一。”

“你……你從哪得來的？”

“還能從哪得來，自然是自己釀成的。”

張賀滿臉不可置信，渾身顫抖道：“這不可能！百露酒釀造難度何其之高，就連我，也一次都沒成功釀造過，你個學徒怎么可能將他釀成！我知道了，你這也是從邪道處得到了對吧？”

李元投去一個看傻子似的目光。

“百露酒，是我們極圣宗自古以來就珍藏的獨方，外界不傳，在大撤離時原本副本都未遺失，良好的保存著，不可能從極圣宗以外的地方取得。”

“張賀酒師，你為了否定我，連最基本的邏輯都不講理么？”

“你自己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

李元聳聳肩，嘴角掛有輕蔑的微笑，繼續道：

“所以我說，我不裝了，我攤牌了。”

“其實，我在釀靈酒一途，特別有天賦。”

“所有的酒靈似乎與我相性特別符合，在我的安撫下通通乖乖融進酒里，別人需要試錯一兩次，甚至兩三次的事情，我一次就能成功了。這不是天賦異稟是什么？”

“我，是個天才來著的。”

聽到這話，張賀快要吐血。

一肚子臟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肺都要氣炸了。頭暈目眩，血壓上躥，快要站不穩腳。

難怪，這小子永遠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原來，真的有釀造靈酒的天賦……

張賀無法接受，真的無法解釋。

憑什么，憑什么自己一輩子辛辛苦苦求而不得的東西。

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這小子攫取到了？

天道不公啊！！

“哈哈哈！”

莊明忽然扶掌而笑，“好，好，好，我百藝廳的釀酒藝，終于誕生一位可造之材，今后有望踏出二品、三品的道路！哈哈哈。”

莊明真心高興。

李元展露天賦，不僅徹底洗清了懷疑，而且給百藝廳釀酒藝帶來了曙光。

一位天才種子，將來成長起來，不僅可以拉高該藝途的上限，還能帶動釀酒藝的繁榮，吸引更多弟子從事這一行業。

靈酒藝雖然在修仙百藝中重要性不突出，但多多益善的道理，誰不明白？

作為百藝廳最高控制人的莊明，自然樂見百藝廳中越來越多天才種子。

“啊啊啊啊！”

張賀狀若瘋魔。

李元的天賦，莊明的贊賞，在他眼中就好比一把又一把刀子，反復地切割著他脆弱的心靈。

別人一兩年就能做成的事，自己一輩子也沒能做成。

數十年來的努力，數十年的辛苦，在這一刻，似乎被全盤否定。

老邁的張賀感覺天塌，頭暈目眩的，人生瞬間黯淡了下來。

心理防線，被徹底破開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張賀失了理智。

他拍打腰間儲物袋，瞬間召出數件靈器，將全身靈氣注入其中，激活靈器。

這一刻，磅礴的威壓籠蓋全場。

張賀想要將這酒窖中的一切，盡數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