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范如瑛回到自己院中,春玲忙不迭地抬手示意冬月去準備梳洗的物件,自己則端著銅盆欲為范如瑛凈手。
“姑娘……”春玲話未說完,范如瑛便開口道:“冬月,凈手?!?
此言一出,房中一眾丫鬟皆愣住了。向來這種貼身服侍的活兒都是春玲負責,如今,姑娘卻喚了冬月。
冬月和春玲對視一眼,春玲極不情愿地將銅盆遞給冬月,而后轉身去燒水,準備為范如瑛沐浴。
尚未走出門,便聽見范如瑛呵斥道:“看來近日是太縱容你們了,一個個都沒了眼力見兒是不是?夏青、秋云還不趕緊去準備沐浴的東西!”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呆立原地的春玲,隨后朝范如瑛俯身行禮,相繼出了門。
今夜由冬月伺候沐浴,春玲未領到一份差事,只得呆呆地站在一旁候著。
待到在鏡前梳頭,準備就寢時,春玲終是忍不住了,跪在范如瑛腳邊道:“不知春玲今日究竟做了何事惹姑娘不快,還望姑娘責罰?!?
范如瑛瞥了春玲一眼,而后故作天真道:“哎呀,說來倒也奇怪,母親掌管內宅諸多事務,忙得不可開交,怎的還有閑暇到我這來瞧瞧?”
“許是擔憂姑娘晚膳用得少,特地過來探望?!贝毫崮憫鹦捏@地回答。
“哦?是嗎?”范如瑛笑道:“怕是所有人都覺著我是個不孝之人,自我及笄以來,但凡談及婚事,便賭氣不用膳,我院中設有小廚房,我這記性不太好——好像是誰命人設的來著?”
春玲小聲答道:“回姑娘,是夫人?!?
范如瑛呵呵一笑:“既如此,那便是有人告密——都依次說來,晚膳過后,你們都做了些什么,誰出過院門?”
眾人皆低頭,噤若寒蟬。
范如瑛見狀道:“很好,春玲,那便由你來講,今夜,她們都干了些什么活?”
春玲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
“好一個不知,你身為我院中的掌事丫鬟,竟不知?還是說,你當時并不在院中?”
面對范如瑛犀利的目光,春玲無奈,只能如實招供:“奴婢該死,是奴婢說的,姑娘打死我吧?!?
“你這墻頭草,這么快就招了!”范如瑛心中暗惱,自己一晚上精心設計的套話話術,才進行一半春玲就全說了,日后若有人收買她,還真得防著她臨時反悔。
“奴婢對姑娘絕無背叛之心,實在是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
“好一個絕無二心,我倒要聽聽你如何為自己辯解?!?
春玲抽泣著說道:“姑娘您糊涂啊,往常您獨自偷偷溜出去也就罷了,奴婢知曉姑娘武功高強不會出事,可……奴婢該死,那通判大人辛幼軒乃是外男??!姑娘難道不記得韓州知府家的三姑娘了嗎?奴婢實在是害怕,奴婢擔心姑娘啊!”
春玲說完,屋內陷入一片死寂,半晌,范如瑛長嘆一口氣,開口道:“起來吧,我知你用心良苦,這回倒是我犯傻了——今日之事若在這院里傳出半分風聲,你們可清楚后果?”
一眾丫鬟連忙回應:“奴婢知道。”
“好了,春玲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
眾人離開后,范如瑛對春玲道:“今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她示意春玲坐下。
春玲在一個小凳處落座,而后悄聲道:“這些天我聽外頭說書的、唱戲的還有賣書的都在講述這辛大人的事跡,奴婢知曉他曾在北秦參加科舉,與當地人結交甚廣,可是奴婢就怕,這辛大人與別的書中所寫那般,玩諜中諜的把戲,若姑娘嫁了一位細作,只怕會誤了姑娘的前程……”
范如瑛思考片刻:“你說的不無道理,倘若他是細作,恐怕誤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前程,而是——整個范家滿門抄斬?!?
范如瑛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時過境遷,他辛幼軒在北秦這么多年,什么女人沒見過,什么世家沒交過?不知是真的念舊情還是另有所圖……”
春玲安慰道:“姑娘快別想了,都是奴婢一些愚笨的猜測,眼下,姑娘等了辛大人這么多年,辛大人也與姑娘雙向奔放,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奴婢伺候姑娘睡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