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籠罩著這座城，早起的人們依舊辛勤勞作。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是讓廖無孀完全的明白了。起初也就是一些大臣、王府里，下人小廝嘮嘮嗑。一個晌午下來，半個京城都傳的沸沸揚揚，連閨中女眷玩笑時，都要說上一嘴。

起初，也只是說皇子拒婚被貶，后來矛頭逐漸指向廖家。

這世間，人的惡意總是多于善意，對女子很是變本加厲。他們無關對錯，有的是惡意曲解，有的只是一時興起，便可以肆意抹黑。因為他們知道，說這件事的不止他們一個人，他們不會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你們聽說了嗎？我也是聽我表姨家的外甥女說的，我表姨家的外甥女在一個官家人府里當差。就在昨天，當朝的五皇子抗旨拒婚，最后貶了庶人呢。”一個賣大白菜的大嬸說道。

“還有這事，被拒婚也不知道是那家女子，這也太失體面了。”旁邊一個賣魚女問道。

“據說是廖太傅家的獨女，還是個嫡女。”

“哦呦，嫡女又怎么樣，還不是被拒婚了，以后估計只能下嫁。你說她……”兩個婦人你一嘴我一嘴，一會兒眉飛色舞，一會指手畫腳。偶爾偷偷帶笑，無非就是說，無論有沒有錯，寧可抗旨拒婚，都不愿意娶的女子究竟是個什么樣。

看似好奇，話語間卻滿是嘲諷意味。

“市井婦人的嘴臉”此時，一個綠衣打扮，身材窈窕，頭戴斗篷的女子路過，聽了一耳朵，覺得可笑又諷刺，感慨道。

“小姐，我們今日是要去哪里啊？”丫頭問道。

“去五皇子的府邸”說話的正是程薇。

“小姐，五皇子剛被廢黜。別人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我們這個時候去，是干嘛啊”

“這不是你該管的，不過，不是我去，是你去。并且你要按我說的去做。”說罷，便走的更快了。

“大哥”程家的丫頭笑道，隨即給門口兩位看守小哥一個荷包，小哥顛了顛手中的荷包，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妹妹有事說，我呀能辦到的，一定給你辦到。”笑容奸滑，惹人生厭。但是為了辦好事，自然還是陪著笑臉。

“這里面關著的是淑妃娘娘的親生兒子，是陛下的孩子，及時沒了皇位也是陛下的孩子。”

“姑娘說是”小哥依舊賠笑道。

“親生的孩子被關在里面這么久，可憐天下父母心，自然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過的好不好。難為自己不便前來，自然是要找些信得過的人來看望看望，你說是不是。”

“懂，懂，姑娘里邊請，但是不要待太久，不然小的不好辦事，你說不是。”

“我自是知道的”說罷，便轉身進府了。

好歹也是個皇子府，一朝被廢，竟然過的如此凄慘。府中冷清，顯然所有仆從都遣走了。轉過院落，就看見五皇子形單影只地坐在樹下，一動不動，看著分在凄涼。

小丫頭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突然跑過去，帶著哭腔，“撲通”的跪在了五皇子面前。南曲班子都沒有她會演啊！

“五皇子，奴婢可算是見到你了，我們家小姐都快要活不成了。他一聽你的事，擔心的整夜睡不著覺，如今已經病倒了。他求大夫人放他出去，還被大夫人刁難，關在房間里。”

“薇兒她怎么這么傻！我如今已經是廢皇子了，他有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小姐擔心你，今日才找了個由頭，讓我出來看您。看到您安然無恙，小姐也該放心了。”丫頭哭的梨花帶雨，仿佛今日不見他，他小姐就得咽氣。

五皇子聽罷，苦笑道。返回屋中，不出半刻，遞給了丫頭一份信。

“你將這封信給你家小姐，看到信，他自然也就什么都懂了。”

拜別之后，丫頭拿了信匆匆出府，給了她家小姐。

程薇看了看手中的信，想了想，還是回府在看。就帶著丫頭匆匆回府了，因為庶女出府是要向大夫人請示，看著大夫人臉色，更何況，大夫人不是個仁善的，程薇自然不好過分停留。

此時，角落里的馬車突然走下一名女子，繞過街頭，洋裝路過，見到門口的守衛。

打趣道“這皇子府是可以隨便探視的嗎？”

“喲，姑娘說的這是哪里話？我等是奉命看守，哪里有什么人會探視？”為首的冷冷說道。

“可我剛明明借了程校尉家的丫鬟從這里出來呀，我們一起當過差不會認錯的。”

“程校尉家的丫鬟？姑娘想必是看錯了，今天沒有人進去。”侍衛錚錚道。

“興許吧，或許真的是我看錯了呢。”說罷，便轉頭走了。

清水匆匆的回到馬車，一臉求表揚的看自家小姐。

“做的不錯”

得到肯定后，清水激動的不得了。

廖無孀在集市里轉了一圈，帶著兩個丫鬟回了府。

程府

程薇拆手中的信，信中寫道：

余自幼便識君，甚愛君，欲與君山語誓，與君遍山河，但今已落魄，只愿君能不收我累，尋心悅之人，以幸福美滿，望君珍重。

看完，便用火燒的干干靜靜。

“小姐，為何要多此一舉？何必還要冒著風險去皇子府一遭”

“我的事，不是你該過問的。”

“奴婢多嘴了”說罷，便退下了。

第二天

廖無孀正在書房里擺弄自己的書畫，比較名人的畫作和自己的畫作有什么區別？正看的出神，丫頭打斷。原來是顧若寒登門，要叫她。

顧若寒，自小便與他交好，想必是這兩天的流言蜚語，她聽著氣不過。

人還沒到，聲就先到了。

“我的姐姐呀，外面那些人越說越不成樣子了，就連一些閨閣女子，都……”

廖無孀沒有說話，就是笑道。

“我說姐姐你就不生氣嗎，這些人這么議論你，這本不該是你的錯，憑什么要你來承擔啊。你就不急嗎？”

“急什么，也不一定就是我一個人急。再等等看。”廖無孀笑道

確實，接下來的幾天，畫風逐漸偏離了開始的走向，因為新的角色的加入。

“哎，你聽說了嗎？五皇子當眾拒婚，是為了程家女。”沒錯，還是那個賣菜的大嬸。

“喲，哪個程家”賣魚的女人問道。

“就是程校尉家的庶女，聽說廖家獨女和五皇子早有婚約，可是這程家的庶女橫插一腳，把五皇子迷的，那是一個五迷三道，這不就當眾抗旨了嘛！”賣菜大嬸一邊說，一邊指手畫腳。

“你這又是從哪聽說的？真不真？”賣魚女反問。

“真，太真了，我跟你說，我表姑家的大侄兒就在皇子府看守，這期間，程家女還派了自家的丫鬟去探望呢。”

“真是不知廉恥啊，我就說堂堂廖府千金怎么還被當眾拒婚，原來是有狐貍精用下作手段，正經人家的姑娘當然爭不過。”

眾人你一嘴，我一嘴，言論的漩渦在不斷的吞噬，越來越偏激。

“小姐，外面現在說什么的都有，我要是那程家女，我這輩子都不敢出門見人了。”清水害怕道。

廖無孀一邊擺弄花草，一邊笑道“這人啊，就是閑的沒事干，就喜歡每天說些家長里短，總有人得是他們的言論的對象。我一樣，程家的也一樣。五皇子拒婚，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如今這樣，她也不無辜。想要壓掉對自己不利的言論，就必然要用另一個更容易激起別人達到共鳴的言論來掩蓋。比起被拒婚的官家女子怎么樣，更讓人憤恨的是那些行為不當的女子。畢竟哪個女子不恨那些狐媚自己丈夫的女子呢？有了共情，多了點，就是同情。”

從被當眾拒婚的廖府姑娘如何，變成癡情錯付，被皇子拒婚的受害者。只需要一點時間的言論引導。到最后，人們不會在意真相，比起真相，他們更覺得自己想的就是真相，最后假的也是真的。

“小姐，真厲害，想必這個時候程家的小姐估計是坐不住了。”碧柔無奈道。

程府

“你們放開我，無緣無故憑什么這樣對我。”程薇高喝道。

“憑什么？小姐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還不清楚嗎，這京城都傳成什么樣了？自己干些放不上臺面的事，竟然該問什么，我今天就豐大夫人的命，把你關起來，等主君回來，懲處你。”說話的是程家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府里的老嬤嬤，在下人里面也是極有威望的。

說罷，便將人扔進了柴房。

傍晚

程薇被拉倒了家祠，餓了一天程薇覺得渾身無力，癱軟在地。程薇父親是校尉，按理來說，哪怕是個庶女，也應該吃穿不愁。可程家的大夫人，卻是個刁蠻的主，自小程薇就是饑一頓飽一頓，所以打小身體不好，偶爾還要受到懲處。

“程薇，你可知最近這京城關于你的傳言嗎？”最開口的是程校尉。

“女兒不知。”

隨即，茶杯落地，濺了程薇一身熱茶，“他們說你勾引五皇子，致使五皇子當眾拒婚，說你品行不端，不似大家閨秀，還有更難聽的，你知道嗎？”

“孩兒是被冤枉的，孩兒沒有。”程薇大聲解釋道。

“但是你確實去了皇子府，干什么？”程校尉反問。

“我……”

眼看程薇啞口無言，程夫人立馬站起來怒斥“來人啊，拿家法，我要懲治這個孽障！”

“不，你不能，家中還有兩個嫡親的姐姐，還沒有出嫁，你如今處置，就會做實了流言，到時候程家就會被扣上管教不嚴，風氣不正的名聲。兩個姐姐下半輩子可怎么過呀。”程薇得意道。

“薇兒說的不錯，不可以懲治，此事暫且擱置，夫人看著怎么做便好，外面的流言我會找人整頓。但是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老實本分，待在這府里。”話必，程校尉甩手而去。

到了門口，程校尉補充道“還請夫人，對于子女，嚴加管教。”

“你母親近日身體不好，我前幾日還找了郎中給他看，但你母親身體弱，有福，也未必消瘦的了。”程夫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程薇聽出了大夫人的威脅之意，但卻沒有話可說。

“看到你這張和你母親一樣的臉，我就生厭。你最好老實本分些，不然我有的是方法讓你不痛快！”程夫人一把推開她的臉，怒氣沖沖地走了。

家祠只剩下程薇一人，程薇緊握拳頭，她知道，現在的她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