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文化園的路上，李居默一直在回想蒙生和周曉林跟他所講述的那起二十年前的連環兇案，兩人所述的案件細節大體吻合，只是仍舊不明朗那些被害人的身份，如果李佳鳶與某位受害者有著親緣關系，或許就能解釋她為何執著于調查那起「獵心殺人案」，可李居默還是忍不住好奇，一起歷經二十多年前仍未被破解的懸案，「無用協會」真的能提供有用的線索么？

如果李佳鳶真的找到了真兇，她的失蹤會是那個二十多年前的「獵心殺手」所為么？想到這里李居默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腦中忽然間冒出了一個想法，他決定要去虎石山后當年發現尸體的煤礦洞看一看。

——

車子到達文化園時天色已經幾乎完全黑了下來，文化園大門前的車站旁排滿了人，都是為了乘坐班車回到市內。

“坐班車的人還真不少啊，園內不是有宿舍么，怎么還有這么多人往市內走。”段煜茗把車子駛向園內，轉頭瞟了一眼車站前的人群，不解的說道。

“因為明天是周末吧，沒有排練安排就都回家了。”李居默看了一眼手機右上角的日期，他剛剛又給邵志輝打了一個電話，依舊處于關機狀態，看來已經沒辦法指望對方了，不過邵志輝提供的兩份文件帶給了李居默新的切入點，他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安染，有些資料需要她幫忙調查。

晚間的文化園內更顯肅靜，那些內部被改造過的舊廠房依舊保持著幾十年前的輪廓，紅磚與水泥的堆砌而成的筆直線條在濃密的夜色中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被人們懷念的工業年代。

高大的廠房在車窗的反光里一一閃過，李居默想起白天在「萬象」中演繹的劇本，那名絕望的女工以及那些無辜的遇害者們或許也是在這樣的夜里被歹徒殘忍地殺害，絕望和恐懼的尖嘯銹蝕了二十多年的寂滅黑夜，陰云和迷霧依舊籠罩在這片沉默的廠區之中。

從園區門口到達宿舍區花費了約五分鐘，段煜茗把車子停在女生寢室樓附近。

“我們該怎么進去啊？”段煜茗看著不遠處的宿舍樓大門，撓了撓頭。

“你把這套衣服穿上。”李居默說著遞給段煜茗一套工作服，那是早上和安染借車時順便要來的衣服。他自己則掛上安染給的工牌，換上了昨天那套臟兮兮的夾克。

當他打開車門時，看到了不遠處的空地上，停著一輛快遞車，車子里此時正亮著燈，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貨倉里忙碌。

李居默想了想，拿起車子里的一個文件夾，隨手向里面塞了幾張空白打印紙，朝快遞車走了過去。

他并沒有認錯，此時在快遞小三輪貨倉里忙碌的正是昨天他在食堂里遇到的那個快遞小哥，他此刻正把幾件道具往快遞箱里打包。

李居默走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快遞小哥一眼便認出了他，熱絡的說；“這么晚還來加班啊，你這比我還積極啊。”

“有間寢室的電閘斷掉了，也是沒辦法推掉。”李居默假裝一臉不情愿的抱怨道，“對了我正好有東西要郵，是一份文件。”李居默說著把文件袋遞了過去。

“好嘞，在這填個地址就可以了。”小哥遞給他一張快遞單，李居默一邊填寫地址，一邊閑聊般的問：

“這附近都是你負責配送的么，我聽說這附近有個村子，還有個礦場那邊現在還有人住么？”

“你說蒼山村啊，現在還有人住，不過都是些上了些年紀的老人，基本很少有快件要送，一個月我也就去那么一兩回吧，至于你說的那個礦場在虎石山另一側呢，早都已廢棄多少年了，沒有人住了。”小哥用手指了指圍墻外的樹林方向，從車座后方掏出一瓶水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巴繼續說：

“不過最近遇到了個怪事，前幾個月遇到個文件快件，配送地址寫的是「地質礦物研究所」，我在這送了兩年的快遞也沒聽過這個地方，收件人留的還是個空號，我跟人打聽了半天，才知道那是個已經廢棄的研究所，寄件人又沒留寄出地址和聯系電話，最后拖到這個件過了投遞期就直接作廢了。”

“電話是空號?寄件人不會是填錯城區了吧？”李居默把填好的地址面單交給小哥，他根據小哥所述的信息猜測道。

“誰知道呢，填錯電話的件倒是不少，地址和電話一起填錯的可是少見，我估計可能也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估計是傳銷的廣告單之類的，這種件通常都聯系不上寄件人。只不過聽說那個地質研究所以前著過大火，還傳出過鬧鬼傳聞，不太吉利。”小哥說著打了個哈氣，接過快遞單，當著李居默的面把文件進一個新的快遞文件紙袋里封好。

“那，那份快遞呢，你往那里送了么？”李居默試探性的問道。

“都已經成廢墟了，還咋送啊？”小哥笑了笑說，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從貨倉底部的墊子里翻出一個皺皺巴巴的信封出來“就是這個，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來拆開看看里面是啥，反正都已經作廢了。”

小哥說著撕開了信封的一側，他把開口往手掌上倒了倒，只有一枚薄薄的鐵片掉了出來。

“這啥呀？一個破貼片，看來連廣告單都不是，估計就是為了刷單才寄的件。”小哥感覺有些無聊，說著把信封和鐵片團成一團，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時候不早了，我該撤啦，你的快件明早就能發出去，放心吧。”

小哥說著和李居默告別，開著三輪車離開了宿舍區。李居默見車子開遠立馬走到垃圾桶旁打開蓋子，翻找剛剛被扔進去的紙團，從車上剛剛下來的段煜茗遠遠看見李居默的異常行為覺得有些驚訝，小跑著湊了過來：

“李老師，發生啥了?”段煜茗見李居默蹲在地上，正把從垃圾桶里拾到的紙團小心地展平，不解的問道。

李居默沒有馬上回答他，他從紙團中找到了那個東西，又讓段煜茗拿出包里的手電照亮這個拇指大小的鐵片，只見銹跡斑駁的鐵片上有一行激光刻上去的小字:

「路巖與李均梅4月3日結為連理，愿做此生一雙人，不離不棄」

李居默心里一驚，路巖？那不正是火災報告里那個失蹤的副所長么?

他又仔細的檢查了信封上的日期，和小哥說的一樣，距離寄出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但鐵片上的文字證明了這封信的地址絕非填錯，而是刻意寄往那個在二十年前被大火焚毀的地質研究所。

究竟是什么人要將這個類似「信物」一樣的鐵片寄往那片廢墟？用意又是什么？

或者說，難道那座已經淪為流浪狗聚集地的殘垣斷壁里，還有人在居住么？

會是那個二十年前在火場中失蹤的路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