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唐玉一看鄭一言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墨云，頓時就生氣了，冷聲道：“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呢，大哥誠心誠意邀請你加入財神，那是看得起你。”

鄭一言撇了唐玉一眼。

唐玉臉一紅，咬牙道：“我承認，你的賭術高明，我不是你的對手，只要你來，我愿意把賭圣的位子讓出來。”

他在賭坊是除了大哥之外地位最高的人，把位子騰出來，就是同意讓鄭一言做財神賭坊二把手的意思。只要鄭一言能給賭坊賺錢，他以后什么都聽鄭一言的。

鄭一言搖頭，“我對經營賭坊沒興趣。”

又搖搖頭道，“賭坊不適合我。”

唐玉氣死了，聽到鄭一言的話不屑道：“雎縣最大的賭坊你都看不上，你還想干啥，開青樓就是你的目標了？”

墨云看了唐玉一眼，唐玉立刻閉上嘴巴，但心里還是很不服氣。

鄭一言沒跟唐玉一般見識，看著眼前的墨云說道：“開青樓只是一種手段，我更看重的是它能帶給我想要的東西。”

不等唐玉追問，鄭一言繼續說道：“你們知道粟米現在的價格嗎？”

唐玉愣了一下，墨云想了想，說道：“十五文錢一升。”

鄭一言點頭，“可上個月粟米還是十二文錢。”

墨云跟唐玉同時臉色一變。他們都是在市井摸爬滾打長大的，自然知道糧食對百姓來說有多重要，一個月漲價三文錢絕對不是好事。

“這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吧，糧食經常漲價，大家都知道啊。”唐玉咽了口口水，反駁道，盡管他心里也很沒底。

鄭一言笑了笑，“我換個說法吧，鹽的價格從三天前的十六文錢漲到了二十文錢，上個月跟粟米的價格一樣，三個月前也不過十文錢，可現在卻比粟米還要貴，你知道這代表什么意思嗎？”

唐玉嚇一跳，“鹽價已經這么貴了？”

除了米，鹽也是重要的食物，可現在鹽價比米價還高，那就有問題了。

唐玉狐疑地看了鄭一言一眼，“你都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鄭一言敲敲桌子，“青樓啊。”

唐玉一臉懷疑，上青樓來的人會聊這些東西？

墨云哈哈大笑，指著唐玉說道：“南來北往的游商現在可是最喜歡來明月坊喝酒，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們的消息才是最靈通的。”

唐玉無言以對，半晌又道：“即便如此，又能說明什么呢？”

鄭一言慢慢喝完一杯茶，才開口道：“前天我得到一個消息，淮南道鹽場的工人把守衛打傷了。”

墨云跟唐玉的臉色同時變了。

他們雖然不了解官場，但是卻知道淮南道的鹽場是官家的，外圍都有官兵把守，這是鹽場的工人跟官兵起沖突了？

鄭一言見墨云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繼續說道：“淮南道是朝廷最大的鹽場，朝廷要增收鹽稅，說到底苦的還是老百姓，他們活不下去，就只能反了，雖然很快就被鎮壓了，但是鹽場的管事跟工人都跑了，鹽場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唐玉目瞪口呆，“朝廷又要增稅？”

“聽說是皇帝要修繕宮殿。”

唐玉‘呸’了一聲，氣憤道：“活該，要我我也反。”

“小唐。”墨云警告地瞪了唐玉一眼。

唐玉不滿地撇嘴，卻沒反駁墨云的話。

墨云想了想，說道：“朝廷武力鎮壓淮南道，怕是會激起民怨。”

鄭一言點頭，“當地不少村莊雖然世世代代以制鹽為生，可是朝廷年年增稅，還有世家剝削，活得反而不如我們這里。”

墨云摸著下巴說道：“這樣一來，朝廷勢必會派重兵把守淮南道了。”

鄭一言卻笑了，引來唐玉的側目。

“有什么好笑的？”

“當然是笑你無知。”鄭一言目光一冷，“一個鹽場失去控制卻需要朝廷派兵，這說明什么？”

唐玉一臉茫然，就連墨云也沒開口。

鄭一言看了這兩人一眼，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并沒有看出如今的局勢變化，慢悠悠說道：“這說明朝廷已經對地方失去了控制。”

墨云臉色劇變，唐玉還是一臉茫然，問道：“可朝廷有軍隊，淮南道就算反了不也被鎮壓了。”

“不，”墨云繃著臉說道，“淮南道的起義雖然被鎮壓下去了，但也傳遞了一個訊號，武力反抗是有用的。淮南道起義失敗的原因恐怕是因為他們武器裝備和人力都不足，如果他們準備充分，這場仗未必這么容易就會輸，更有甚者，幾個地方聯合起來，朝廷就必須抽調更多的兵力鎮壓，兵力從何處來？”

唐玉聽得目瞪口呆。

墨云看向鄭一言，眼神晦暗不明，“一旦淮南道民變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有更多的地方發生叛亂。屆時，”

“天下就亂了。”鄭一言跟墨云異口同聲道。

唐玉狠狠打了個寒噤，世道不好大家都知道，但是至少還能活得下去，要是天下大亂，那他們還有活路嗎？

唐玉不愿相信這是真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拒絕去想鄭一言的話，他強笑著說道：“不可能的，朝廷有那么多兵馬，我們縣衙也有好幾百人呢。”

鄭一言笑而不語，墨云看著唐玉只覺得牙疼。

唐玉也看著他們，忽然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話。

看著不安的唐玉，墨云嘆息道：“希望如你所愿吧。”

唐玉高興起來，自己安慰自己會沒事的，又跟鄭一言商量道：“反正你這么聰明，不如順便幫我們賭坊瞧瞧，你放心，我大哥為人很公道的，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唐玉拍著胸脯保證道。

鄭一言無語，扭頭不看唐玉傻狍子的蠢樣。

偏偏唐玉不自知，非要鄭一言到賭坊去，他覺得鄭一言這么聰明，一定能幫助賭坊賺錢的，他們齊心協力，就算天下大亂也不怕。

墨云看著唐玉纏著鄭一言，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只是笑瞇瞇地看著。老實說，他也希望鄭一言能加入賭坊，這么聰明的腦袋真是太好用了。

可是一想到鄭一言剛剛說的那些話，墨云又沒辦法完全保持淡定。

鄭一言不是沒見過厚臉皮的人，但是像唐玉這般牛皮糖一樣的厚臉皮還真是少見，如果墨云不在這兒，她可能已經動手了。

“閉嘴！”鄭一言冷著臉打斷唐玉的喋喋不休。

唐玉雙手撐著下頷，趴在鄭一言旁邊仰望著她，“你同意了？”

鄭一言唇角輕勾，笑得甜美動人，“搖骰子有什么意思，我教你別的啊。”

唐玉果然上當，雙眼放光地追問道：“新玩意兒嗎？”

鄭一言老神在在地說道：“你去找兩副空白的葉子牌，還有一支毛筆。”

唐玉不疑有他，跳起來就往外跑，“好嘞，我馬上就回來。”

墨云笑瞇瞇地看著唐玉離開，才回頭對鄭一言說道：“所以你支開唐玉是想跟我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