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拿出了圣旨。

“今征遼大將軍袁崇煥私自決斷。

念其舊功，責令將功補過。

欽此！”

袁崇煥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夢一樣。

“臣——袁崇煥——接旨！”

在這一刻，袁崇煥才真正確定了崇禎是他要效忠一輩子的目標。

“這是陛下給你的一封密信。整整衣服，跟我出來。”

一日前。

“老師只要把這封圣旨念出來，再把這封信交給袁崇煥便可。”

孫承宗相信崇禎。

薊遼總督軍營內。

已經換上了干凈整潔衣服的袁崇煥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場大夢。

袁崇煥決定打開密信，看看陛下對自己說了什么。

“袁愛卿：

你可以算得上是朕的師兄。

說實話，朕是很羨慕你的。你可以上戰場廝殺，可以在城頭上望著蠻子的軍隊，意氣風發。

朕自即位以來，便是提心吊膽。我曾經做過許多夢，夢到大明一次次亡于朕手。

百姓的哭喊，堵塞了護城河的尸體，被血染紅的大雪，我一次次在這些夢里醒來。

很奇怪吧？古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從未上過戰場，看過軍隊的交戰。

師兄，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了。倘若你戰敗了，敗的不是你，是大明，是百姓們的姓名，是朕。

為了我，再謹慎一點吧。

我相信師兄以后一定會成為護衛大明的大將軍，被你保護了的百姓們將會家家傳頌你的事跡。”

袁崇煥淚流滿面。

我對不起陛下，我對不起百姓……

孫承宗站在袁崇煥的帳營外，聽著袁崇煥被極力壓制卻仍然遮掩不了的哭聲，點了點頭。

京城。乾清宮。

毛文龍已經被安排住下。崇禎告訴他，還需要等一個人，便讓毛文龍啟程去做應做的事。

“陛下，宮外有個瘋瘋癲癲的人，說是要見你。”小太監卑微地匯報。

“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為何要向我啟奏？護衛呢？”崇禎皺了皺眉頭。

崇禎記得，自從“紅丸案”以后，宮中對于護衛的要求提高了許多。

“陛下，這個瘋人很奇怪……當他執意進宮，護衛已經把他打死了。可他總是能第二天準時到宮前……我們懷疑，是個老神仙。”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崇禎的眼里來了興趣。難道這個世界的大明，還有神仙的存在？

“帶他上來見我。對了，把御林軍也帶上。”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崇禎決定保險一點。

“是，陛下。”

御林軍先到，站在大殿兩側，看起來十分有氣勢。崇禎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自家養的軍隊是能拿出來曬曬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道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打破了崇禎的思緒。

“喲，這就是皇帝住的地兒啊，看起來還真是不錯呢！”

緊接著，崇禎的視線里出現一個邋里邋遢的老人。他胡須很長，卻因為終日沾染灰塵而泛灰色。頭發散亂，仿佛長滿了虱子。不在乎身旁兩列羽林軍的他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虱子仿佛掉了下來。

小太監感到一陣惡心，而崇禎確實毫不在意。

“敢問閣下是何人？為何獨身要闖皇宮？”崇禎斟酌著自己的發言，謹慎地問道。

此刻才注意到崇禎的老人望了望崇禎，有些驚奇：

“你這小子，竟然還留著？不對啊，這玩意不應該全被抵押給我了嗎？”

崇禎一頭霧水。這老東西在說什么？

仿佛是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言，老人清了清嗓子，說道：

“皇帝陛下，我是來要債的。”

崇禎心里此時更疑惑了。我一個皇帝，還能欠了債不成？

但崇禎表面只是波瀾不驚，甚至笑著開口道：

“哦？那這位老先生便說說，是誰欠了你東西。是朕的嬪妃，或是大臣？”

“陛下先讓多余的人撤下，我才能說。”

崇禎揮揮手，示意御林軍和小太監撤下。

看到多余的人離開了大殿，老東西這才開口：

“陛下，都不是。是你的祖宗。”

崇禎聽到了這個答案，目瞪口呆。

遼東地區。寧遠城。

祖大壽正在跺著腳，焦急地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作為袁崇煥的頭號心腹，祖大壽聽說袁崇煥被孫承宗抓起來的消息，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開玩笑，別人不知道，祖大壽還不知道？以袁崇煥和孫承宗師徒并且并肩作戰多年的情誼，孫承宗會把袁崇煥抓起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當時，祖大壽甚至內心還在嘲笑。這一定是后金那些蠻子的計謀。只是這計謀顯得太過幼稚，連祖大壽這般粗人都看不上。

但隨著軍中的人越傳越多，自己甚至都見不了袁崇煥一面，祖大壽有些焦急了。

難道袁大將軍真被他的老師抓了？

祖大壽決定去求證。

祖大壽要見孫承宗。

作為袁崇煥的頭號心腹，祖大壽的官職并不低，可以算得上是高級將領了。

祖大壽沒有見到孫承宗。祖大壽這才明白，袁大將軍被抓，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由于孫承宗把皮島那件事的相關人員嘴封的死死的，而且那天袁崇煥并沒有帶著祖大壽，祖大壽想破腦袋都不明白，為什么老師要親手抓了自己的學生？

并且軍中那些越傳越神的消息似乎說，孫承宗不僅抓了袁崇煥，似乎還要砍了他。

這點，祖大壽是不信的。但祖大壽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真實可靠的消息來源。

祖大壽今晚和趙率教在喝酒，祖大壽請的。

“趙率教，你他娘的到底管不管袁大將軍！”祖大壽怒了。趙率教三般四般的推諉讓祖大壽很是生氣。

“復宇（祖大壽的字），你先冷靜點。”趙率教無奈地搖了搖頭：“孫總督是不會殺自己的學生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祖大壽怒了，“可幾天前我還覺得這件事是扯淡！結果呢，軍中那些小兔崽子跟我說是真的！”

“復宇，即便真的是孫總督抓了袁大將軍，你又能怎么辦？你難不成還想劫獄。從孫總督的手里救人？”

祖大壽突然沉默了一會。趙率教很稀奇。他以為祖大壽被說服了。這可不多見。

“對！”祖大壽一拍酒碗，酒碗翻倒。“就這么干！”

趙率教人傻了。

此時的祖大壽隨手找了一根繩索，把趙率教綁了起來：

“希龍（趙率教的字），既然你不愿意管袁大將軍，那么，我得把你綁起來，防止你走漏我的計劃。”

趙率教又傻了。這大個頭，腦子怎么一到綁人的時候，就格外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