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地處偏遠,相比于其他地界,并不算得上繁華,可偏是這么個地方,卻來了一個又一個貴人。
華貴的馬車鑲嵌著燙金圖騰,上面刻著蒼起獨有的祥云標志,那一隊整齊的人馬有素的進入錦江地界,讓人不禁猜測起主人的身份。
他們停在了錦江最華貴的酒樓,還未等有何動作,段千鈞便拖著一身松散的衣袍從里面走出來,示意身側的侍從跪伏在車前,等著車主人下車。
“聽聞公主今日來訪錦江,本相在此恭候多時,公主,請。”
話落,眼前的車簾被人從里面掀開,率先走下來的是一個英氣灑脫的婢女,她利落的跳下車,轉而將手伸在門口。
下一秒,纖軟的柔荑從里面伸出來,搭在婢女手上,錦衣華服的女子從里面探出頭,她低眸掃了眼在場的眾人,隨即禮貌性的勾勾嘴角,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她立在段千鈞面前,微微頷首,體態與舉止,皆是刻在骨子里的尊貴。
不過,她可沒打算與段千鈞有什么交情。
“大晟左相,久仰。”
“本宮來之前倒未曾聽聞左相也會在錦江”她抬頭看了眼酒樓的牌匾,笑道:“莫不是大晟帝都的飯菜不夠可口,才讓左相到了這偏僻地兒的酒樓來尋吃食。”
段千鈞面不改色,全然不在意她的話里有話:“口腹之欲,不值得本相為此大老遠跑一趟,無非有些要緊的事。反倒是公主你,此來錦江……”
“尋人。”
輕飄的兩個字從勤政公主口中吐出,她并沒打算如段千鈞那般遮掩,而是光明正大的袒露自己的目的:“還勞煩左相幫個忙,封鎖整個錦江,本宮只為尋人,至于左相的事么,本宮尋到了人,自然不會叨擾。”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尋不到人,她也會讓段千鈞不得安寧。
段千鈞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先將人請進去:“公主放心,本相定會全力相助。”
遠處,容欽和裴祈坐在簡陋的茶鋪外,身上的華服早已換成了尋常人家的布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
容欽饒有興趣的盯著勤政公主的背影:“有意思,商婉這女人不好好待在蒼起,怎么跑到錦江這破地方來了。”
“難不成,段千鈞煉蠱一事,還與她有關?”
裴祈垂眸,想到之前遇到的云知塵,便也猜到了個大概。
她摸了摸袖中的錦囊,緩緩道:“商婉當政多年,蒼起國力愈發繁榮昌盛,她不像段千鈞這般草芥人命。”
“她來這,或許只是為了……找人,碰巧,我們也在這。”
“找人?”容欽挑起眉頭,將目光轉移到裴祈身上:“你似乎知道點什么。”
裴祈點點頭:“那天容離病發,我們停歇在路上,我遇見了云知塵。”
“云知塵……”容欽把玩著茶盞,反復念了幾遍這個名字:“你是說,蒼起那個可以推算天命的欽天監監正?”
“我記著商婉回宮執政前,曾在云知塵那里受教五年,這二人關系微妙,若他在錦江,商婉來此便說得通了。”
“嗯。”裴祈猶豫了一會,隨即把那個錦囊拿出來,放在桌上:“他還給我算了一卦,說,我若執意要來錦江,便不得善終。”
“這個,是他留下的錦囊,說會保我一命。”
容欽將那錦囊接過,左右端詳:“你信了他的鬼話?”
他不是沒聽過云知塵的名字,傳言中的他,已然到了能怪力亂神的地步,卦象所示,無一不靈驗。
只可惜,他不信這些東西。
“這里頭是什么?”容欽將那錦囊搖了搖,竟也有些好奇。
“不清楚。”裴祈搖頭:“你若好奇,可以打開看一看。”
就連她也想知道,那輕如鴻毛的錦囊,到底如何能救她一條命。
裴祈已然發話,容欽也就不再猶豫,兩手一捏便將那錦囊打開,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那是一片再尋常不過的木屑,甚至不如指甲蓋大,在空中飄了幾下后落在桌上,怕是呼吸重一些,它就被吹走了。
只是,這木屑上散發著異香,是裴祈從未曾聞過的。
容欽將那片木屑拈起來,放在鼻尖嗅了嗅:“這么點個小木屑,便能救你性命?那云知塵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裴祈也搞不懂這木屑有什么用,但云知塵那人高深莫測,總歸不能拿這東西戲弄她。
何況,這么點個東西,隨身帶著也不會有多麻煩。
“對了。”裴祈收好錦囊,又想到了什么:“百里青冥先我們一步到錦江,怎么沒見他人?”
按理說,他們已經到錦江這么久,百里青冥不該沒有音訊。
容欽聞言,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師父和承影早就在城外的瀑布上比試了幾個來回,想要分出勝負沒那么簡單,那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
“不過,他既有心跟人比試,便代表師娘尚且無恙,與其關注他們,你倒不如……”
“先同我去那酒樓里吃個飯。”
吃飯?
裴祈挑眉,容欽的用意應該不只是簡單的吃飯。
他們偷偷潛入錦江,段千鈞還尚未發覺,也好,在他發覺之前,盡可能多的探探他的底細。
裴祈抿抿唇,思索一瞬后從懷中摸出不見天的解藥,仰頭服下后看了眼酒樓的方向,與容欽對視一眼。
“我已派許馳去調查段千鈞煉蠱的位置,在得到消息之前,我們,亦當小心行事。”
“走吧,處理完錦江,帝都還有一大堆麻煩事等著呢。”
……
大晟,皇宮。
江溟滄一下朝,還沒來得及回延龍殿,就被萬順公公帶進了書房,說是七千鶴已經從蒼起帶回來了。
書房內,身形嬌小的姑娘被五花大綁的丟在地上,嘴里還塞著一團破布,許是一路快馬加鞭被折騰的不行,此時倒在地上,就連嗚嗚咽咽的聲音也小的可憐。
她身側還躺著一個袋子,里頭盡是錦衣衛從她身上搜刮出來各式各樣的藥瓶子。
不愧是個玩毒的。
江溟滄凈了手后,慢悠悠地走到七千鶴面前,抬手扯掉了她口中的破布,低蔑著眼前一臉幽怨看著他的小姑娘。
他捏住七千鶴的下巴,逼她對視:“怎么,看不上朕送去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