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白貓精反破夢境術
書名: 匿界之被尋回的太陽印作者名: 雷森的視界本章字數: 10193字更新時間: 2023-03-21 19:53:51
哲惠君東華碩谷施展夢境幻術,因為事先征詢過桃部長并且得到了肯定的許可,所以連小鳳凰的薊丘素心帶以太陽印為心而摶土造就的蘭山沃土并棲霞芋艿和云豹錦繡斑斕也都出現在了街口,約略片刻的適應后,哲惠君率先不失禮節的說道:“實在是因為你們干系著全匿界的安定,所以才不得已委屈了你們,還請得到你們的諒解!”
桃部長霧渡萇楚因為哲惠君的話里有認可和理解自己這樣做的意思,就很有君臣一心的感覺,雖然確實虧待委屈了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并棲霞芋艿與云豹斑斕他們四個,卻想著把虧待和委屈的程度降到最低,而且多慮到太陽印是鳳凰鳥大丹朱氏的心,就覺得小鳳凰的薊丘素心或許能在關鍵時刻起決定性的作用,所以桃部長不光弄了好幾箱子包括連環畫都有的各色書籍給他們解悶,還和玉泉盈尺商定了畫中術,便是利用一些畫片來施展幻術的創造場景,與此時哲惠君的夢境幻術,雖然也大同小異,只是哲惠君的相對更真實些,想來“一切有為法”都“如夢幻泡影”了,此幻術的幻,相較于真實的真,原本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不光蘭山沃土,因為太平氏怕全場聽不見的那種發雷霆音的宣布蘭山沃土的心就是太陽印,并且還繪聲繪色的說什么在胸膛里一心兩命的跳動,就連棲霞芋艿和小鳳凰薊丘素心聽著那話也都有一種自己的心將要被挖出來的切身恐懼感,雖然被收進袖子里又看了太平氏留的信箋,說什么“此番有驚無險”的話,棲霞芋艿和薊丘素心仍舊很為蘭山沃土捏一把汗,好在蘭山沃土害怕的時候會虔心的念《心經》里那句“無掛礙故無有恐怖”來調整心態,而玉泉盈尺看到他們,更想起來和自己發小兒的焦炭米粒兒肉兒球幾個,尤其蘭山沃土確實如太平氏所說的傻憨憨形狀像極了打小就總跟著自己的翠微多棘——刺猬精翠微多棘小名刺兒球,翠微多福小名肉兒球,他們是親哥倆,玉泉盈尺小名三寸,按照人類的標準是虎斑游蛇成精變人,——想來蘭山沃土雖無剜心之罪,卻有剜心之險,玉泉盈尺原本就外冷內熱的心性,況且再加上個喊自己小叔且身世可憐的薊丘素心,玉泉盈尺并沒有請示霧渡萇楚就告訴了蘭山沃土他們,說把他們收在袖子里是為了保護他們,蘭山沃土因為先前聽薊丘素心喊玉泉盈尺小叔,所以就很相信放心的說這樣有點像在金茶嶺那種與世隔絕不被打擾的快樂日子,薊丘素心雖然也相信玉泉盈尺的話,只是嗔著蘭山沃土啥事也不走腦子的一說就信,所以她懟蘭山沃土說他這樣的傻子到時候心被挖了還會給對方數錢,趕上云豹錦繡斑斕聽見這話,因為始終無法精通作為密界通語的人言,錦繡斑斕笨拙的發出“玩命”兩個音節的低鳴,那意思是誰要傷害蘭山沃土他就跟對方玩命,然后云豹錦繡斑斕又無頭蒼蠅一樣的四下跑個不停,也不知道他是閑不住還是真的在尋找出路,玉泉盈尺根據自己對金茶嶺的印象和桃部長商定的畫中術,創造了類似金茶嶺的環境只為讓他們安心踏實一些,而棲霞芋艿選擇相信玉泉盈尺則是分析了好幾節,一節也是薊丘素心喊玉泉盈尺三寸小叔,二節是太平氏的托付也有玉泉盈尺的份兒,三節是看那玉泉盈尺對蘭山沃土的態度和若水雅音有幾分相似,如此便心無芥蒂的拜托玉泉盈尺用慶忌獸往家里送了封報平安的家書,然后又在玉泉盈尺弄來的一堆書里挑書看的時候,尤其看到人類的《封神演義》,想起來比干刨心的情節,連文字版帶連環畫版的看了好幾遍,也還是沒有頭緒,便是玉泉盈尺帶著他們四個在霧渡萇楚的袖子里既來之,剛安之下來,此刻又因為哲惠君的夢境幻術,把他們全給弄到了桑都城的夜市上來,面對眼前這個賠禮說客氣話的婦女后面還跟著的兩男一女也都氣質不俗,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就彼此互視一眼的什么都沒說,倒是棲霞芋艿雖然覺得說話的婦女應該是當今的哲惠君,可他又不敢太確定,再說萬一認錯了恐怕會犯什么罪過,正當他四顧的尋找玉泉盈尺卻不見其身影的時候,聽見了婦女身后那個稍年輕女子訓責的話。
“大匿界哲惠圣君駕前,你們幾個是傻了嗎?還不趕快行禮!”麥積山蕓薹的話說的恰到好處,既緩解了哲惠君說話沒人理的尷尬,也避免了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他們的失禮。
棲霞芋艿的爺爺學而優則仕的在司戶監的菽稷臺擔任過職位,用人類的話說就是考了公務員后又辭了職的去下海經商,然后小有所成的殷實禮儀之家,雖然不能說是重男輕女吧,但孫輩中只有棲霞芋艿這么一個男丁,自然就有點物以稀為貴,你要說老爺子糊涂吧,雖治家嚴謹的崇學重教,并不專制頑固,面對孫子對于家里這偌大的一攤子買賣毫無興趣,卻非要學醫,當爺爺倒也支持,可要說老爺子不糊涂吧,又暗地里托了關系,想要讓自己孫子在秋巡的實操考試里走個捷徑,棲霞芋艿便是錦繡鎮節在秋巡義診的最開始所說“糊涂老頭兒的錯事不該歸罪在孫子頭上”的那個孫子,——且只說棲霞芋艿以為他們都被放出了袖子,而他的家教讓他在此時最先雙手打開的躬身行禮,道:“棲霞芋艿拜見哲惠圣君!”
哲惠君點頭還禮,并不在意小鳳凰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以及云豹錦繡斑斕的禮數,只是說道:“快快起身,不要拘禮,是我們委屈了你們幾個,趁著還沒亂起來的熱鬧,跟你們一起走走,”原本哲惠君東華碩谷還想說“吃點東西!”但是夢境幻術里的東西,不能算是真的吃,所以才沒有說出口,只是朝著街口牌樓后面臨街的一個鋪面走去。
麥積山蕓薹即便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處哲惠君的夢境幻術中,仍舊一心保護而不離左右的跟在哲惠君身后。
薊丘素心因為袖子里的幻術仿佛又回到了金茶嶺的日子,類似于“莊周夢蝶”那種連分不清真實虛幻的恍惚加世事變幻無常的悵然,倒也記住了太平氏留下信箋里的那句“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那就獨善其身的順其自然”薊丘素心覺得此時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可以“獨善其身的順其自然”的時候,所以她就那么眼看著棲霞芋艿的高規格見禮,卻仍舊沒說話也沒動作的待在原地,而蘭山沃土不光因為突如其來的場景變換有點懵,還確實真就被“大匿界哲惠圣君駕前”給嚇得有點傻,然后他看素心沒反應,所以跟著沒反應,而云豹斑斕也以為他們是被放出了袖子,片刻不知所措的適應之后,仍舊因為無法精通作為密界通語的人言,云豹錦繡斑斕嘴里笨拙的發出“討不討”的音節,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當然就能聽出來,他問的是“跑不跑?”
玉部長塔山洗愛玉和桃部長霧渡萇楚在他們后面,就算剛一開始沒聽懂錦繡斑斕的“討不討”是“跑不跑”,卻也會因為聽成了“逃不逃”而咂摸出這話的滋味來,玉部長不忍心這幾個孩子如此不安的恐懼,更心疼桃部長的用心,所以說道:“如果我說,至少這里沒有誰想要蘭山沃土的太陽印之心,要是你們不相信我這句話,一心只想著離開,那你們說個安全的地方,只要能確保是真安全,我親自送你們過去,可好嗎?”玉部長說完,就把他們留給桃部長,自己循著哲惠君和麥積山蕓薹的方向,跟過去臨街的鋪面。
“難道我看起來很像壞蛋嗎?”桃部長霧渡萇楚在片刻的靜思后,先是傷感的問了這樣一句,又覺得他們相信玉泉盈尺,所以仍舊赤誠的語氣,勸解的安撫道:“玉泉盈尺選擇相信我,所以才委身在我的袖子里,而把你們收在袖子里,也實在是那種情形下的逼不得已,不知道你們是否可以也選擇相信我!”桃部長說完這話,想來他們此時仍在自己的袖子里,就算真想跑也仍舊跑不出去,只是因為哲惠君的夢境幻術所以才看起來的被放了出來,原本桃部長也不是多話的那種,而且該說的也都說了,正猶豫著是該陪著他們,還是暫時放任他們不管的也跟去臨街的鋪面那里,卻聽見一個很動聽的聲音似調侃又似玩笑的接話。
“您這話說的,好像我看起來,就很像壞蛋一樣!”說這話的必須得是青淵磯浩,但見他瘦削的身型,因為真身是白色獅子貓,所以仍舊一身全白的素衣,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從牌樓的夾桿石后面如同冒出來一樣的冒出來。
桃部長霧渡萇楚一個箭步,擋在薊丘素心和擋在蘭山沃土的身前,雖又想到當前出于哲惠君的夢境幻術中,卻仍警覺的防備著,那姿勢如同人類小孩子玩的老鷹抓小雞游戲里的雞媽媽一般。
青淵磯浩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牌樓底下,街邊的燈火和牌樓投下的陰影掩映在他那張抹額遮住右眼的臉上,顯得落寞且可憐,青淵磯浩雖有千言萬語,既無從說起,又類似于《楞嚴經》里釋迦牟尼佛那句“汝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的道理,原本太平氏和圣黃桷氏相信自己,所以也不需要自己說什么,如果需要自己說明,一來對方未必信,二來如果自己的話不能被理解,反而曲解到別的方向上去,還不如不說,何況自己要做的事,已經十拿九穩,也不需要白費唇舌,青淵磯浩便是如此心思的在牌樓底下站了得有四五個深呼吸的時間,然后轉身跟去的方向,竟然也是哲惠君所去的那個臨街鋪面。
桃部長霧渡萇楚懸著心的確認青淵磯浩不會再回來,這才跟過牌樓的后面,只見那臨街的鋪面擺在外面的幾張桌子,哲惠君和玉部長正坐在最靠街里的那張桌子后面,或者說他倆是坐在最靠近一個煎餅攤的桌子邊上,麥積山蕓薹侍立在他倆中間的位置,而青淵磯浩似乎剛和哲惠君見完禮,雖然在最下首的位置,卻也和哲惠君同桌而坐。
哲惠君東華碩谷正想讓麥積山蕓薹來叫桃部長,趕上不光桃部長來了,連薊丘素心也在猶疑的與棲霞芋艿商量兩句認為值得相信的可以一試之后,帶著蘭山沃土和云豹斑斕也好奇的跟了過來,哲惠君招呼他們坐下,就如朋友那般推心置腹的說道:“當年上一任的穆熙君就是在這里,啊,那時候他家還是很小的門臉,門口只有很破的兩張小桌子,穆熙君問我愿不愿意繼承歷任君主的意志,守護這萬家燈火,我當時也不光是缺乏自信,更出于我的私心,就怕自己做不好很容易挨罵,穆熙君卻說挨罵是肯定的,做君主原本也不算為了獲得贊揚,而是要讓包括那些罵自己在內的匿界全體民眾,在維持好當前安穩太平的基礎上,過上相對更好的日子,這就不僅要做到勤謹和思慮周全,更要有即便被罵仍舊堅守本心的德行,他說他和幾位大人商議過,認為我有這些潛質,可以擔此大任,我才沒有再推辭的借口,如此上的位?!闭芑菥@話說的是只有親身經歷才知個中艱辛洶涌之后的平淡既毫無做作掩飾且充滿了無限感慨,趕上店家把哲惠君要的各種小吃食點心端上來,旁邊煎餅攤的阿香嫂也攤得了三套煎餅用荷葉包了送過來,哲惠君盡管在此夢境幻術中,仍舊因為青淵磯浩的沒有真正被捉而秉持中午只有一碗稀飯的承諾,雖然豆汁兒可以歸結為飲品,盡管哲惠君確實很喜歡,但她還是忍住沒喝,倒也有小野豬鳴冤天道樓那天青淵磯浩在獨善居也喝了豆汁這個因素今天才選在了這里,但哲惠君沒想以此給青淵磯浩下套,只是想跟青淵磯浩坦誠布公的聊一聊,希望能把他給勸回來,可哲惠君中午的一碗稀飯,晚上自然就會餓的想吃東西,如今又面對這一桌子都是自己愛吃的,更是咽了一咽口水的說道:“其實選在這里,我并非是想借著往事煽個情,實在是這里不光大半夜了還有豆汁兒賣,而我又實實在在的喜歡喝豆汁兒配煎餅果子!”
麥積山蕓薹作為哲惠君的貼身侍者,也包括其余兩名此時不在場的女侍者,原本他們三個也都陪著哲惠君中午一碗稀飯,所以麥積山蕓薹此時也很餓,但她面對美食不至于咽口水的訣竅,就是用舌頭抵住上膛。
桃部長和玉部長雖然不能清楚的知道這樣坐到椅子上,他們還能否于此哲惠君的夢境幻術中自由的脫離,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們吃了桌上的任何東西,哲惠君就可以將他們永遠的封印于此幻術中,然而他倆沒有吃桌上的東西,純只因為這樣的場合,君上沒有吃的意思,他倆也就沒有動,倒是桃部長的想法,如果蘭山沃土或者小鳳凰薊丘素心能被哲惠君拘錮于此,自己陪在這里,倒也未必不是對太陽印最好的保護,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竟是青淵磯浩最先端過豆汁兒去喝了一口。
青淵磯浩以最接近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止觀覺照,進入到了哲惠君對于桑都乃至對于整個匿界的真情實感所構筑的夢境幻術中,就是說青淵磯浩并非是中了哲惠君的夢境幻術才來到了這里,不僅完全沒有會被此夢境幻術封印禁錮的可能,甚至將他所覺照到的桑都城真實的街頭場景加了進來,然而青淵磯浩此舉并非有冒犯哲惠君之意,只因深知哲惠君今夜一行的探監,應該是為了探自己的底,以針對后天一早寅時的行動做最后的決策部署,青淵磯浩本也愿意向哲惠君展現自己的赤誠,可是自己持“日中一餐過午不食”戒,好在豆汁兒是綠豆漿沉淀后上層的清汁所發酵來的,所以他才端起碗來喝了一口。
哲惠君因為青淵磯浩的這一口豆汁,腦子里閃了一閃可以將他禁錮封印在這里的念頭,或者說哲惠君心里知道可以這樣做但卻沒有這樣做,但見桃部長和玉部長礙于在自己跟前的禮節全都端坐著,目光又一齊看向青淵磯浩,而青淵磯浩只喝了一口豆汁兒就放下碗,看那樣也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樣尬的氣氛,小鳳凰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并棲霞芋艿與云豹錦繡斑斕也都大眼瞪小眼的干坐著,哲惠君便解釋的招呼道:“我因為要守中午一碗稀飯的承諾,所以不能吃東西,各位請自便!”
青淵磯浩雖早已聽說了因為自己對杏壇臺那幫壞先生的懲戒所引發的針對司衛監大監守云都蒼巖的問責會上哲惠君以中午一碗稀飯的承諾限定抓捕期限,原本在自己公開被抓后,這個承諾就可以解除的,卻沒想哲惠君今天竟依舊堅持著,青淵磯浩剛才還疑惑哲惠君為什么只是說實在喜歡吃豆汁兒配煎餅果子卻又一口不動,還以為她是察覺到夢境幻術的異常生怕被自己算計,再結合剛才哲惠君面對這滿桌的吃食咽口水,想來哲惠君的話不僅情真意切,又因為青淵磯浩持“過午不食”戒,太知道中午只有一碗稀飯的夜里是如何的饑餓難耐,有感于哲惠君如此沒有絲毫的欺心,青淵磯浩更預見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先是薊丘素心拿桌上的牛舌餅和鍋盔給煎餅攤后面那個看書的小姑娘吃,而棲霞芋艿從即將經過的賣花少婦那里買向日葵花,青淵磯浩便靜坐觀心的等待說話的時機。
薊丘素心和蘭山沃土并云豹錦繡斑斕在金茶嶺的這些年,跟著太平氏和達通和尚這倆信佛的一起吃飯,從來都是早中兩餐的過午不食,而跟著巡診隊伍的這兩月,這幫學醫的雖也都主張過午不吃,但又并非硬性規定,而且繁重的工作,晚上能管住嘴的適度吃一點,也并非大忌,倒是薊丘素心他們剛從金茶嶺出來那陣抵擋不了誘惑的大吃過幾頓,不吃飯的酣然而眠和大吃大喝后的睡不舒服對比太過明顯,又聽若水雅音和棲霞芋艿說起那些減肥成功的胖子所總結的經驗,最好的上策就是忍住不吃第一口,其次的中策是吃兩口趕緊離開,找個沒東西吃的地方轉移注意力,如此堅持九十天,必有收獲,而忍不住貪嘴的大吃之后,摳嗓子眼的催吐那不是下策,那叫自殘,或者說是作死,薊丘素心不光是聽他們說摳嗓子眼的催吐就驚愕不已,更是在村里親眼見過一回,嚇得她從那以后,大多堅持上策,雖偶爾中策一回,但絕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吃東西,偏又是今天這樣誰也不下嘴的奇怪局面,薊丘素心有些后悔的跟過來之余,看見煎餅攤后面的角落里,有個小姑娘正坐那小板凳上,手里拿了半個應該是夾了芝麻醬的雜糧饅頭又似乎不舍得吃的那種很慢很小口的咬著,孤零零的在那里看畫冊,同理心的薊丘素心忍了兩忍,終于聽到哲惠君的這句“各位請自便!”所以她就壯著膽子接了句“那我就不客氣了”伸手拿了幾塊因為在正經糕餅店吃過所以自己很喜歡的連牛舌餅帶山楂鍋盔和棗泥方酥在盤子里,起身離座的給那小姑娘送了過去,蘭山沃土原本在薊丘素心看向那小姑娘的時候,他心里也有了這個想法,所以他也用盤子裝了幾塊看餅面的字才知道是綠豆餅和豆沙酥,跟著素心一起送過去。
棲霞芋艿早就知道這種跟大人物在一起必然會有的拘束,卻從小就練出來不怯場的大大方方,又因為棲霞芋艿的爺爺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待客的伴手,從來都喜歡用傳統糕點做禮品,所以從沒短過點心吃的棲霞芋艿不光只看一眼桌上那牛舌餅的形狀就知道點心師傅是蒙事的,還因為那店門口牌匾上除了“餑餑鋪”的名號,更學著人類標注了“非遺老字號”的字眼,尤其是門口那個看似慈祥且滿面細皮滋潤的老婦,貌似是為了招攬生意才賣慘的穿著圍裙在那櫥窗后面晃悠,棲霞芋艿的心里生出一股想要把這家店給拆了尤其想要把那個老婦給揍一頓的盛怒,棲霞芋艿又驚異于自己莫名而起的暴戾,就在他用“味道的事還得舌頭嘗過才算數”和“吃品差在棲霞芋艿的認知里是君主賢德的體現”這些想法來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又聞見了剛才在牌樓底下就聞見的那股子混合著芝麻醬的焦甜香,再一想到很可能還會被抓進袖子里不知道要被所謂的保護多久,環顧見街對面很小的燒餅店,又聽哲惠君說了自便后看見薊丘素心率性的拿了點心去給煎餅攤的小姑娘,棲霞芋艿也起身離座的去街對面買燒餅。
哲惠君一句“自便”本是勸吃的話,卻見薊丘素心帶頭散去,拿了點心竟是給煎餅攤子后面的小姑娘送去,哲惠君因素心的善意而感到欣慰,也想到可能自己帶給他們的拘束讓他們感覺不自在,便也是這幾個孩子隨性的動,更顯得他們這邊不安的靜,哲惠君當然因為眼下當務之急的青淵磯浩,心境很復雜,卻也王者風范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或是說“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密部玉部長塔山洗愛玉和桃部長霧渡萇楚沒話更沒時機說話的警覺著,靜默的氣氛猶如空氣凝結住一般,重任在肩的他倆,雖也聽見了用人類小喇叭播放的“向日葵便宜了,五個小貝一把!”叫賣聲,卻因為青淵磯浩的抬手一指,這才起了注意,玉部長塔山洗愛玉只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而更深諳世事的桃部長霧渡萇楚,已經知道叫住賣花少婦的棲霞芋艿要被騙了。
棲霞芋艿純只因為薊丘素心曾說過一嘴喜歡向日葵,聽見向日葵的叫賣聲,先是急急的叫住了那略胖的賣花少婦,等燒餅店老板娘把燒餅包好,才又趕到賣花少婦停下的街邊,先是問了一句“向日葵新鮮嗎?”
街道的石板路,因為兩邊店鋪的燈光而明暗交錯,賣花的少婦斜挎著人類那種小喇叭的擴音器,左手提的細鐵桶里是兩把月季和幾枝百合,右手提著的細鐵桶里是三把向日葵,但只看賣花少婦停在路邊將桶放在身前,把那幾把向日葵都拿給過來棲霞芋艿,說道:“鮮花鮮花,不新鮮還叫什么鮮花吶?這都是人類培育的向日葵,每天天不亮切下來,平時都賣十五個小貝,我是不愿意賣隔夜的花,再說就剩這三把了,我才賠錢賣!要不上哪能有這個價去!”
棲霞芋艿因為昏暗的燈光,雖覺得那花有點蔫,但想來別說是今天切下來的向日葵,就是昨天天不亮切下來的,弄點水醒醒也能緩過來,又因為一把五朵有點少,棲霞芋艿原本想要兩把,再加剛才被燒餅店的老板送麻醬燒餅的行為給暖到了,就覺得賣花少婦急著賣完回家,兩把給薊丘素心,一把送給那煎餅攤的小姑娘更完美,就三把向日葵全都要了,如此買了燒餅和向日葵花的棲霞芋艿也過去煎餅攤那邊,正見薊丘素心在煎餅攤主阿香嫂的指導下練手攤煎餅,棲霞芋艿先是給了那小姑娘一把向日葵和兩個糖燒餅,然后又拿了個芝麻醬的燒餅給蘭山沃土,說:“燒餅店老板娘說新來的學徒工不會發面,兩鍋麻醬燒餅都打成了這樣,說賣了對客人不恭敬,所以只能搭著,買一個油酥咸燒餅或是糖燒餅送兩個這樣的麻醬燒餅,我是吃著味道不錯,不知道你嘗著怎樣?”
蘭山沃土要不是聽蘭山沃土說這話,都不知道這樣的燒餅是搭送的,對比剛才從桌上拿過來的貴妃餅和棗泥卷,不僅不覺得芝麻燒餅賣相差,味道卻好吃的太多太多,只是“比桌上那幾樣強”這話怕引起誰的不痛快,所以蘭山沃土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挺好吃!”
薊丘素心看見了棲霞芋艿手里的向日葵,因為棲霞芋艿對蘭山沃土的話,說:“那你就應該跟燒餅店老板學,買這樣都要爛了的花,送給人家孩子不恭敬!”
蘭山沃土借著燒餅攤的燈光,也發現向日葵是太久賣不出去那種,倒不是心疼那十幾個小貝,就是難過那賣花少婦說瞎話騙自己,卻聽見先前的桌上青淵磯浩說話的聲音。
“燒餅不好,賣給客人不恭敬,所以不收錢,這是一種,這種很暖,向日葵賣不出去了,趁著黑燈瞎火出來騙錢,這又是一種,雖然沒多少錢,可要不是想到她或許也是生活所迫為了孩子掙奶粉錢,這種可恨都應該被燒死?!鼻鄿Y磯浩略頓一頓,又說:“所以,當我突破匿界,去到人界復仇,最好的情況是這兩種都不跟我去,我也沒法保證這兩種都不會不跟著,但如果有一種跟我去,一種不跟我去,您傾向于燒餅店老板還是賣花的騙子少婦呢?”
哲惠君無言以對,密部玉部長塔山洗愛玉認真的聽著,而桃部長霧渡萇楚深切的認同青淵磯浩的話。
青淵磯浩繼續說:“您說守護這萬家燈火,可也要值得守護和可以守護才行,似賣花少婦這等相信利益的比比皆是,還有那些往吃食里加東西的,甚至于糖漿冒充蜂蜜,冒充酸奶的風味酸奶大行其道,代可可脂假冒巧克力,下腳料做外賣,卻威脅說什么“年輕人,不要動餐飲的奶酪,”于這些喜歡走捷徑的孽障而言,掙錢比什么都重要,掙到錢才是王道,啊,聽說這兩年人類信奉狼道,完不成掙錢業績就抽嘴巴子,咱們匿界民眾和人類原本也沒什么區別,然后,有人相信獨立思考,非要活個所謂的人間清醒,不愿意結婚就非不結婚,不想要孩子就非不怕老了沒人管,此中有些只是為了跟別人活的不一樣,那一種被叫做非主流;有人相信隨大流,說什么我們這里結婚鬧的越厲害,婚后生活就越甜蜜,以至于老公公當眾親兒媳婦;還有些人相信同理心,或者說信仰共情心,不忍心因為自己的一點口腹之欲而殺死生命,當然這個話題總有人喜歡拿植物也是有生命的來杠,可卻也有人相信什么越野生越新鮮就越有營養,好吃那個活的,甚至好吃什么帶血的,還說這樣最補?!裕嘈攀裁葱叛?,選擇什么行為,成就怎樣的生活?!鼻鄿Y磯浩大略的說完,然后話鋒一轉:“我深陷于母親來救困在籠子里的我,卻被人類一棍子砸在她頭上的地獄中,必須突破匿界去向人類報仇,至于誰跟我去,便交由因果,交由他們自己的信念和自己的選擇,所以就一定有不會跟我去,甚至于站出來公開反對我,如此剩下來留下來的萬家燈火,才更值得您守護,或許我這樣說您會認為我是為自己的行為開脫,那也無所謂,一來,我只是暫時突破結界,事后應該可以修復如初,二來,這個世界,相對于同情弱者,人們更尊崇強者,倒也不能說弱者誰逮著誰欺負,只能說誰也拿強者沒招兒!”
哲惠君因為青淵磯浩前面的話想起來圣黃桷氏曾經說過“拋開這個世界的現實和丑惡,單只是說善良和美德,那不叫正能量,那叫缺心眼,而拋開這個世界的公義良知,純認定了人內心只有邪惡的那種為了利益的毫無底線,那也不叫這個社會就這樣,那叫喪心病狂。”和穆熙君曾經說過“雖然我從不否認這個世界的黑暗面但有一種積極向上的信仰和本心或者說有一種即使自己沒有過的幸福卻也不愿讓別人跟著自己一起痛苦的本心和初衷,身死不改,矢志不渝?!眰€體和個體之間的差異就在這個想法上,而造成當前想法的原因又千差萬別,并非語言所能說清的,雖然哲惠君算不上認同青淵磯浩,但他理解青淵磯浩,尤其青淵磯浩后面說“暫時突破結界,事后應該可以修復如初”的話,再結合桃部長報上來南頭村的細節,太平氏也說相信青淵磯浩有萬全之策,還把以太陽印為心的蘭山沃土托付青淵磯浩,想來太平氏應該也認可他的方案。
青淵磯浩說著最后要對哲惠君的話:“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子曰‘不知其子視其父’一個孩子,如果一個教書先生的言傳身教不能帶給他正確的世界觀價值觀,不能帶給他正確的信念信仰,那原生家庭怎樣,原本階層怎樣,那個孩子這一輩子便很難再有突破,盡管全都知道教育為我匿界全民之本,可當前我們的教育環境收禮謀財成風成績和利益掛鉤至上的現象卻很普遍,這很糟糕,而那些被我燒的教書先生們,想來他們的行為如何不端您應該已經收到報告了,而且出于我的嚴謹,已經可以說得上網開千面,要不然,匿界六成的教書先生都要被燒死,所以對于此事,我并無歉意。啊,對了,就讓他們四個在這夢境術里待著吧,或許不至于太厭煩,就是這什么餑餑鋪的點心,要把招攬顧客的心思全用在做點心上,一準不會看起來的這么難吃!”青淵磯浩最后這句的他們四個,說的當然是云豹錦繡斑斕、薊丘素心、蘭山沃土和棲霞芋艿他們四個。
玉部長和桃部長仍舊無言以對,只有哲惠君身邊的侍者麥積山蕓薹受不了青淵磯浩的狂,正要喝一聲放肆,瞬時間的場景又回到了去往青淵磯浩牢房的甬道拐彎處,仍舊滿地的百合花。
哲惠君驚覺自己的夢境幻術被破,深知如果這是一次斗法,自己定會落得慘敗,然而這并非壞事,法力強代表覺悟高,覺悟高的要么不說話,要么就說實話,絕不會順嘴胡說,既然青淵磯浩的話可信,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可哲惠君也是做事力求穩妥必須萬無一失那種,因此返回清溪潭的一路,哲惠君都在思忖桃部長霧渡萇楚提請的節氣柱計劃,盡管哲惠君也傾向于啟動節氣柱計劃,然而無為而治的思想又讓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就應該什么都不做,可又想到青淵磯浩有關教書先生的話,似乎正是自己的無為思想的什么都不做才造成的,原本潛意識里哲惠君對青淵磯浩的信任程度就不如圣黃桷氏和太平氏,所以哲惠君回到清溪潭,終于下決心的將自己作為信物的鶴骨笛交給麥積山蕓薹,說道:“傳令司衛監大監守云都蒼巖,桑都城即刻戒嚴,封閉四門!再通知五監臺在任全部大監守副監守及在都各臺守掌臺大人,于三臺門夕照殿召開緊急會議,商討戒嚴的詳細事宜!”
“是!”麥積山蕓薹嘴里響亮的應聲,雙手恭敬的捧接過鶴骨笛,也只得匆匆作別禮,現出尖尾雨燕的真身,仍舊經由密部通道飛去辦差了。
“特許!若匿界失去結界的保護,啟動節氣柱計劃做最后的屏護,保證匿界民眾周全!”哲惠君鄭重其事的說完,然后才眼睛注視著玉部長和桃部長,也知道這任務其中的艱巨和可能犧牲的風險,溫柔真誠且不舍的說道:“千斤重擔,交給兩位先生了!”
玉部長的“必不辱命!”和桃部長的“定不辱命”只是差了一個字,卻也同時出口,說的很齊。
哲惠君先是對玉部長和桃部長深躬行禮作別,又對著清溪潭的兩方石碑行禮,然后邁進先前麥積山蕓薹粗砂灑出來的圈子,消失身形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