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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哲惠君探監密部臺(上)

圣黃桷氏因為夢見一座放光的玲瓏塔,那種真實的感覺,讓他想起來自己的小女兒被人類捕殺的時候,自己曾經想去拜塔,但那時自己身居君位,擔心繞山拜塔這種虔誠的宗教行為會讓匿界民眾對佛教產生盲目迷信的極端狂熱,所以當年他只是忍著悲痛的誦了三天的《金剛經》,如今的夢境讓他突然又想起來拜塔這件事,圣黃桷氏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某種預兆,更不清楚這事和當前匿界的危機有沒有關系,只是因為那感覺很真實,他想要去,所以他就帶著弟子若水金沙以及徒孫輩的杜林文羽一起去,僅此而已。至于青淵磯浩為禍匿界而弄出來的失蹤案,圣黃桷氏太知道青淵磯浩想要干什么了,他也知道哲惠君東華碩谷和司衛監金甌臺上下的所急,可是“一切法因緣而生”的信念和自己所觀人界有大菩薩守祜的氣象,外加青淵磯浩不過是個被仇恨帶入魔道卻仍舊本性善良的孩子,——自己說讓青淵磯浩配合抓捕,青淵磯浩便配合的被抓捕到天道樓下的監牢之后,日日寅時青淵磯浩都都會到自己門外磕頭,那意思應該是在祈求自己的原諒,單從這一點來看,哪怕是最后的最后,還有自己可以性命相博的阻住青淵磯浩,所以青淵磯浩一直都在可控的范圍之內,從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倒是那群因為青淵磯浩這事而受到鼓動,可覺悟和本性卻沒有青淵磯浩善良的家伙們,還有那幫覺得突破了匿界人類就會任其魚肉的行子,一旦得知蘭山沃土的心就是太陽印,他們會“一直不停賊惦記”的那種想要把蘭山沃土的心給挖出來,而對于蘭山沃土無論采取怎樣的保護方式都會有隱患,圣黃桷氏雖很擔心匿界民眾這種骨子里的迷善和眾惡,卻秉著“個人吃飯個人飽,個人因果個人得”的道理,只輕松的跟送早飯來的衛士說了句:“感謝一直以來的殷勤照顧,我們將要離去,請將謝意轉達大監守以及臺守等各位大人!”倒也是那送飯來的衛士有心,問了一句“是否有話留給大監守大人?”圣黃桷氏因為那兩天讀《道德經》的一句“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印象很深,所以就算是特別敬意的隨口說出來,這話本意是讓大監守大人站在青淵磯浩和那幫跟風青淵磯浩的家伙的角度思考問題,當然說大監守云都蒼巖開始也是這么理解的,卻在青淵磯浩的事情了了以后,讓大監守云都蒼巖以為圣黃桷氏早就知道最后的結局才說的這句話,甚至還找來那個衛士確認有沒有聽錯話或是把話給轉述錯了。

有些人,哪怕是此生僅有的一次相遇,都值得我們花掉這輩子的好運氣,而有的人,不是說打雷的時候你離他遠點就行的,你遇見他的開始就已經是倒邪霉了。

釣魚島赤尾是那種密部兩位部長見了都要稱之為先生的老衛士,他花了四十三年的時間才通過了杏林臺秋季巡診的實操考試,他仍舊記得曾經有一個小年輕的笑話他,說什么有些年紀大的因為執念于證明自己,偏要把時間浪費在無法企及的高度上,而當釣魚島赤尾拿到醫簿的時候,那個笑話他的小年輕卻已經放棄醫簿考試很久了,釣魚島赤尾以家醫的身份臥底清源山其實是為了打掉笛神仙那幾個壞家伙,監察清源幫的各種不軌也就成了順帶手的事兒,雖然他看不上清源齊云那個老糊涂,卻很欣賞清源仲文的正道做派,可是話說回來,無論是司衛監還是金甌臺或者密部,所有的任務核心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社會和諧安定有序,百姓安居幸福生活,所以當釣魚島赤尾受清源仲文所托,秘密的去到黃崗峰燕雨崖的茶坊大屋給做飯的那個啞姑娘檢查身體有沒有蠱毒的時候,察覺到清源仲文在弄的那個檄什么文應該是在籌劃和青淵磯浩相關突破匿界向人類報仇的事,釣魚島赤尾的第一想法是怕清源仲文有危險,因為在釣魚島赤尾的概念里,也是圣黃桷氏那套“只有做正確的事,只有做正道的事才能收獲好結果”所以清源仲文如此不正確不正道的事肯定不會有什么好結果,釣魚島赤尾倒也不擔心清源仲文在做的事是想要營救青淵磯浩,畢竟老五清源叔瑞大婚那天抓捕青淵磯浩的時候自己也在場,外加最近得到的一些消息,青淵磯浩應該真就是法力已經高強到目前所有能用的措施都不能對他的真身造成束縛,釣魚島赤尾回來清源山的一路都在想這個事兒,打定了把這個事告訴清源仲文的媳婦荇菜,通過荇菜的勸說來觀察清源仲文的動向,又因為釣魚島赤尾真心的不想清源仲文誤入歧途,所以他跟清源仲文的媳婦荇菜說這個事的時候,還引用了人類唐朝魏征在朝堂上與太宗爭辯,長孫皇后身著朝服恭賀太宗有賢臣輔助的故事。

單憑清源仲文媳婦荇菜的性格,若非看上了清源仲文因為常年鍛煉的好身材好氣質加目不斜視的好品性,無論誰愿意這門親事都不好使,荇菜寧可死也不會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正如她娘家爹有悔婚想法的時候,荇菜絕食也非要嫁清源仲文不可的勁兒,再說婚后荇菜頭胎生的是個女孩,清源齊云這個當爺爺的當時就很不如意,也不知道老頭兒咋想的,弄來個也是剛出生不久的男孩給清源仲文兩口子一起養,原本是想對外說清源仲文兩口子生了一對龍鳳胎,荇菜不痛快了好幾天,打聽到那男孩是親生父母打了兩回都沒成功不得已生下來的,荇菜可憐男孩,就帶在身邊當親生的養,便是如此一個思想獨立加心地善良的女子,當然知道丈夫清源仲文心里的痛苦,聽說那論起來大伯子的清源伯裕和三小叔子的清源叔煥還是清源仲文親眼看著他倆被人類剁腳扒了皮的,而且扒皮之后血淋淋的軀體仍舊掙扎,要說當下真有機會向人類報仇而丈夫清源仲文卻置身事外,那也太沒血性太沒心肝了,這樣的爺們兒荇菜看不起,荇菜原本也聽到了些許風聲,卻并沒怎么上心,可荇菜又并非就愿意他們借此機會向人類發起攻擊,只因為行事正直醫術可靠的家醫釣魚島赤尾過來的一番提醒,荇菜忖度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拿定了主意,她先去書房找出來一本版畫的書冊《你是否也會覺得人類影片〈美麗人生〉是爛片中的最爛片》,翻找到印有“戰爭不成就英雄,只會留下孤兒寡母”的那頁撕下來,還用紅筆把這句圈起來的表明重點,然后不僅自己身著華服綬帶,還另給通明七郎的母親準備了一套,吩咐下面準備的兩頂轎子也非都得是八匹母鬣羚抬著,卻也沒有喊上通明九郎的去往通明山,把自己的想法和通明七郎的母親的說,荇菜素來敬仰通明七郎母親的開明,而通明七郎的母親也惺惺相惜荇菜的賢惠通達,如此一老婦一少婦可以說是一拍即合,身著華服綬帶的端坐八匹母鬣羚抬的轎子飛往黃崗峰的燕雨崖,清裕茶坊的總管劍門攆山一看當家主母的出場,就感覺不對勁的先去通知了清源仲文之后才再回來迎接,然而荇菜攙著通明七郎的母親進到大屋坐上主座,全不理會從屋里出來的清源仲文,因見通明七郎沒有跟出來,便大聲呵斥道:“通明七哥,出來迎接母親!”通明七郎聽得荇菜的聲音,急急的出來又看見荇菜伺著母親這樣的穿戴做派,雖有些不明所以的奇怪,卻還是習慣性親近的先是喊了一聲“媽”滿臉高興的正要跟一句“您老怎么來了!”,就聽荇菜氣勢洶洶的大喝一聲:“跪下!”通明七郎知道這是有事了,趕緊跪下來磕頭,通明七郎的母親卻也謙讓著清源仲文的說道:“老婦無禮,本也沒什么話,就是囑咐囑咐我家老七,不要忘記清源家的恩情,我還是那話,即便是死,也不可虧了良心,先要保護好東家,然后再想法兒保全自己!”通明七郎的母親說到最后一句,不光她掉淚了,清源仲文的媳婦荇菜也掉淚了,荇菜抽抽鼻子,拿出從版畫書冊《你是否也會覺得人類影片〈美麗人生〉是爛片中的最爛片》上撕下來的那頁紙放到桌上,他又想起來從那本版畫書冊上看到的另外一句話,因此勸道:“你要真是那種忘了老大和老三仇恨的那種沒血性的爺兒們,我還真就看不上你,可我又希望你能好,希望你能寬恕而非遺忘,希望你能隱忍而非懦弱,更知道這是說起來的容易做起來的難,我的想法很糾結,你的想法應該更糾結,所以你就自己選吧,無論怎樣我們都支持你,只要你記住,你還有我,”荇菜哽咽的緩了緩,想起來前陣子老五清源叔瑞兩口子結婚的時候他倆盟誓的一句話,此時也顧不上酸不酸,更不是甄對“共赴黃泉”還是“便赴黃泉”哪個字眼更好的時候,荇菜流著眼淚的說:“此生與君兩相知,共赴黃泉不復悔,你記住,你要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獨活于世,兩孩子有他爺爺經管著,受屈不受屈的,就那么招吧”荇菜雖然覺得說完了,可又覺得自己沒說明白,她去扶通明七郎的母親說:“咱不住了,咱走吧!”的時候,看著清源仲文出來那房間的櫸木門好像動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誰在那屋里,荇菜也不想知道,只是又想起來一句的說道:“人類有個喪心病狂的家伙說‘動員民眾不能用愛,要用仇恨,仇恨是最好的凝聚力!’你們現在做的事,在我看來,跟那個家伙差不了多少,人類確實有些家伙殘忍至極的死有余辜,可你們這也不是正道的強敵來犯保衛家園,你們這是平復仇恨憤怒的冤冤相報何時了……”通明七郎的母親拍著荇菜的手,勸慰荇菜的話也是說給清源仲文聽,道:“咱們都放心罷,他倆都不是那種什么都不顧就去非作歹那種,不會有事的。”

清源仲文出來看見自己媳婦荇菜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釣魚島赤尾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回去跟荇菜說了,也知道他們都是真心的為了自己好,原本這個世界唯一顆真心最難求,所以家里有釣魚島赤尾在,清源仲文會覺得安心,他一動不動的眼瞅著媳婦荇菜攙著通明七郎的母親出了大屋,直至母鬣羚抬的兩頂轎子全都飛天而去,原本清源仲文因為毀掉太陽印之后的不確定性,倒也不怕不能報仇,只怕這一大家子里的誰受到傷害,所以這些天他都很疑慮,只因為媳婦荇菜的這一趟來,清源仲文終于做了決定的深呼一口氣,自顧自的說了句:“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反正這樣的機會,總不能讓人類就那么好過嘍!”清源仲文為了這個事,原本也沒不舍得花錢,只是將親自上陣的重心轉移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動員匿界民眾上,他甚至出手了很多這些年斂落收藏的各種亂七八糟,更大資金量的投入到舟車運輸和小報刊物的分發派送上,清源仲文的想法是要保證九月十四的未時開始,匿界各地發往桑都城的舟車全部免費,控制的諸如《新聞說》和《新消息》等等的小報,也會在那時間將提前印制好“青淵磯浩于九月十六早寅時在桑都末日神殿受審”的消息以號外增刊的形式在匿界各城鎮村街的集貿市場免費派發,如此將民眾免費吃瓜湊熱鬧的情緒調動起來,當然說青淵磯浩受審的消息以小報發布,仍舊能引起那些能止住謠言的智者警覺,可即便是金甌臺反應過來,也必然是九月十五的當天了,就算是司衛監的金甌臺無論是辟謠還是再想怎樣的方法應對,都已然來不及,即便是桑都城戒嚴,反而更增長民眾的情緒,只待九月十六清早的寅時,青淵磯浩自天道樓出來,龍山朔月的黑熊真身拉一輛可以飛天的大木車,原本也考慮是否要施以結界術保護或者以雷符震懾,但想來青淵磯浩從天道樓里出來,司衛監金甌臺全體上下已經束手無策的尷尬,便也不用擔心遭到攔截,然后是車上的紅線和貉精穆棱烏蘇里帶領碣石甘丹云丹赤丹等一眾貉精,連齊聲誦讀《隨青淵磯浩為亡親討人之暴虐者檄》帶演講,好在紅線說跟著龍山朔月學過云雷音,其效果堪比清源仲文想要弄的那種人類擴音的大箱子,原本人類擴音那玩意要用電,還要連接亂七八糟的線,清源仲文倒也樂得不弄,只是進一步的盤算,如果可以通過匿界的官方渠道,最好是能讓金甌臺的文書公告來發布青淵磯浩九月十六受審的消息,其效果比小報刊物強萬倍,可又怕前期的踩點或是籌備引起金甌臺的警覺或是抓捕,顧忌太多,不太好辦。

南頭村的事,既已經找出了三里賽男這個施咒者,而且在事實上也沒弄出命案,后續也就好處理,雖然還有個或許隱患的崇華默道,但有關青淵磯浩和太陽印的事太過緊急,規矩衛隊長澎湖掌玉卻也留下衛隊成員協助當地的十字街衛隊處理善后事宜,自己則協同密部熾衛隊長霍山光不耀使用流星球,火急急的回桑都城來報告情況,他當然不知道密部的桃部長霧渡萇楚的鼯鼠真身藏在霍山光不耀的袖子里,也跟著一起回來了桑都。

霧渡萇楚做到密部部長的級別,自然也會配有流星球,只是那玩意得之不易價格高昂,既然和霍山光不耀的行程目標都一致,就沒必要浪費一個,所以霧渡萇楚才伏身在霍山光不耀的膀頭子后面回到了桑都的司衛監本部金甌臺的天道樓,想來澎湖掌玉和霍山光不耀必是第一時間將有關青淵磯浩的情況報告給司衛監的大監守云都蒼巖知道,尤其是當霍山光不耀告訴云都蒼巖,是自己將那個以太陽印為心而摶土造就的叫什么沃土的人類小子收在袖子里,而且帶回了天道樓,很可能大監守云都蒼巖會帶著自己去未濟宮向現任君主當面奏報這一重大情況,而離開桑都這段時間,同為密部部長的玉部長塔山洗愛玉并沒有給自己傳遞消息,應該并非沒有新情況,只是沒有玉部長認為值得讓自己非知道不可的新情況,如今回來插現在這個空,必要先和玉部長碰個頭,然后等待大監守云都蒼巖的找下來,桃部長霧渡萇楚便如此以鼯鼠真身的形態連飛帶跳的來到天道樓底的清溪潭邊,雖然玉部長不在,變身人形的霧渡萇楚仍舊習慣且必須的對著那兩方石碑躬身行禮,然后找去檔案室,果然玉部長和瑤山廣靈正相對的坐在胡桃木的大條桌前,各自鋪滿半桌子文檔的那種查資料,玉部長看見回來的桃部長,就好像來了神助攻那樣的心里一陣輕松,點頭致意還桃部長躬身禮的剛說“有幾個教書先生的失蹤,要不是因為行賄走后門的弄到了編制,就是組織學生們給自己家干農活鬧的”這話沒說完,大監守云都蒼巖和霍山光不耀就出現在桃部長霧渡萇楚的身后,——實在是霍山光不耀覺得青淵磯浩和太陽印的事都太過重大,所以撇下規矩衛隊長澎湖掌玉,直接把大監守云都蒼巖給拉了下來,如此三頭對面也省的耽誤工夫——桃部長霧渡萇楚聽了玉部長的話,原本想回一句“以行賄的手段去謀求教書育人的職位,實在很糟糕的事”卻因為大監守云都蒼巖的到來才沒有說,彼此行禮之后,又沒外人,霧渡萇楚先是把天地門里青淵磯浩現身和太平氏托付太陽印的事大致講了講,又說了十字街集市上火燒野牛精的情景加天地門里小神棍的消失過程,雖然重陽節的雨夜十字街鎮上高升店里貉精送禮物的事霧渡萇楚第一時間將消息傳了回來,只因為涉及九月十六這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桃部長霧渡萇楚特意又再說了一遍,玉部長和瑤山廣靈也都知道當前的形勢,這樣的事恐怕要面奏給哲惠君知道,而玉部長覺得大監守和桃部長去未濟宮,很可能會讓自己跟著一道去,瑤山廣靈也覺得大監守會讓玉部長跟著,壓根就沒有“會不會讓自己也跟著”的念頭,霍山光不耀的想法卻是讓桃部長把那個以太陽印為心而摶土造就的人類小子從袖子里放出來給大監守云都蒼巖看看,而云都蒼巖認真聽完霧渡萇楚的話,只是問霍山光不耀有沒有需要補充的點,霍山光不耀因為回答沒有,云都蒼巖便就決定他留在天道樓,只帶玉部長和桃部長去觀日丘后面的未濟宮面見匿界現任的君主哲惠君東華碩谷。

九月中旬已經深秋的季節,神農架的鍋搬山持續了一整夜加一白天的秋雨,淅淅瀝瀝的下到昨天傍晚才停,所以這一早晨的桑都城真就帶著一股子“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晨山紫”的勁頭兒,各色的樹葉無論是賴在樹上還是落下地來的,相較于春日的繁花似錦,誰說不能有一番清冷愜意的更舒適美好。

早年間有幾個所謂的匿界知名學者,跟人類的風來考究桑都城的中軸線,原本沒有城墻單只是東西南北四個象征性的城門建筑兩兩相對的連線起來,都沒法形成一個正經的十字,而自古就被桑都百姓視作核心地帶的觀日丘與末日神殿,卻又在南甘泉門和北都天門的連線上往東北方偏出了二里多地去,那幾個所謂的知名學者因此還去拜訪了圣黃桷氏當面請教這個問題,圣黃桷氏的回答是“謀正之正,則非正矣”,然后幾個所謂的知名學者在十幾秒的面面相覷之后,倒也有一個不怕自己被笑話聽不懂文言的學者請圣黃桷氏加以解釋,圣黃桷氏又說:“為了中軸線而找出的中軸線,已經失去了中軸線的意義!”其余的所謂知名學者原本只是來蹭圣黃桷氏的名頭給自己寫的東西來添個引用增加個資本,至于圣黃桷氏到底怎么說的并不重要,可這個不怕被笑話的學者不死心的又問“桑都城到底有沒有中軸線?”圣黃桷氏因為他還這樣?等著自己給他現成的答案,就覺得他如此的急于求成恰恰說明他對于桑都城的認識很膚淺,更不愿意跟這種急功近利的家伙再多說什么的去忙自己的事。且說觀日丘雖是因為丘頂上的觀日測影臺而得名,卻因為前半山腰的末日神殿和后半山腰的未濟宮才自古以來被視作核心地帶,也就是站在觀日測影臺的那面間有孔隙的石墻陽面,居高開闊的視野,連東南帶西南上一大片,連末日神殿帶繁榮的街景,直至城外一聽名字甘泉海的“海”字就知道得有多老大片的水域,可只有站在石墻陰面利用圭表觀日測影,這才是觀日臺的作用,自此正北稍偏一點西,還得是那些有經驗的才能依稀可辨未濟宮那兩扇朱紅的木門掩映在蔥郁的林木間,或者春天的時候找那幾株紫花開成一片的高大泡桐樹,如此并不氣派顯眼,甚至說安靜幽謐的所在,便是匿界當任君主辦公和居住的未濟宮,那幾株高大的泡桐樹原本是為了紀念匿界第一任君主的大丹朱氏而栽種的。

東華碩谷作為匿界的現任君主,哲惠的年號還是上任君主穆熙君禪讓君位的時候和東華碩谷商定下的,取自《尚書·皋陶謨》中“知人則哲,安民則惠!”一句,東華碩谷故此被稱作哲惠君。因為之前在問責會上承諾青淵磯浩被捕之前只是中午一碗稀飯,雖然在青淵磯浩被捕后,哲惠君東華碩谷恢復了幾天的正常飲食,然而不光監牢里一直沒停的失蹤案,地方上的失蹤案也是接二連三的報上來,青蚨蟲的價格從之前一個小貝兩組三組,到如今五個銀貝才能買一組——青蚨母蟲和母蟲所產的蟲卵為一組,匿界的一個銀貝如今可以換十八個小貝——可無論是青蚨蟲還是通過其他方法,都指向失蹤者在青淵磯浩被羈押的牢房里,更確切的說,自青淵磯浩被裹成連嘴也封起來只露半張臉的那種如同一個蛋形大粽子的被捕后,接二連三的失蹤者就好似粽子餡一樣的也被裹在里面,再結合抓捕過程異常的順利和之前密部監聽到圣黃桷氏和青淵磯浩的談話,青淵磯浩當時還問圣黃桷氏自己被捕要不要表現的很屈辱,如此的自信,想來青淵磯浩的法力已經高強到誰也無可奈何的地步,因為匿界從來的高法力對應著高覺悟,哲惠君東華碩谷想到青淵磯浩的高覺悟做這樣的事,應該不會沒有統籌和謀劃退路,可又想起圣黃桷氏的那句問“倘若你被人類關在籠子里,正害怕的時候,你的爸媽來救你,卻看見他們被一棍子狠狠的砸到頭上,你能輕易消解了這份仇恨嗎?當你有能力有把握對抗人類,你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嗎?”東華碩谷因此設身處地的同情更加沒有阻止青淵磯浩的自信,對于尋找青淵磯浩的親屬尤其他那哥哥青淵砥柱也不抱什么幻想,他至今也只是想出來一個夢境幻術的方案,也就是想聊上一聊的看看能不能把青淵磯浩給勸回來,順帶著探探青淵磯浩的底,當然東華碩谷也為了自己的幻術能達到預期,不僅多方的收集有關青淵磯浩的情況,他還決計再次求教于圣黃桷氏,可又想到之前圣黃桷氏反復一再的說青淵磯浩不是問題,確實匿界多數民眾被煽動起來跟隨青淵磯浩向人類發動攻擊的高漲情緒,東華碩谷又想到了防備最壞處境的節氣柱計劃,本也抱定了即便耗盡生命也要堅持到底的決心,哲惠君東華碩谷喝下除中午只有一碗稀飯的淡鹽茶水,抬頭望向墻上的那句“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落款前還有一句“君子憂道不憂貧”想起上任的穆熙君寫完這幅字的時候,不無感慨先是說:“大道至簡,衍化至繁,知道容易,守道很難,不要被妄想和所謂的變通誘惑!”然后穆熙君跳躍性的思維,停頓片刻又說:“曾經有個人類的中年男子說起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問他的姑奶奶,他問‘姑奶奶,您這輩子有沒有難的時候,就覺得日子太難了,過不去下去那種,有那時候嗎?’他的姑奶奶先是回他說‘太有了’,然后又回憶著說‘那時候我抱著你表叔,領著你表大大去市場上撿人家扔的那個菜葉子,我記得有一回下著小密雨,我們就看見有那個工人,他們在那個竹竿子搭塑料布的棚子里頭打牌,當時我就想,我要是能有這么一塊地方,該有多好啊!那時候你姑奶奶連那么一塊地方都沒有,要說那時候回來咱們老家,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家當,說回來也就回來了,可你姑奶奶就想著,我不能就這么認了輸,我就堅持,我堅持他就是勝利,這是到今天了,你姑奶奶在這個市里最好的地段有這么一套,雖算不上最好的房吧,更別說這房值多少錢了,我就覺得我沒輸,也不是說我有多成功吧!就是我不遺憾,我不愧得慌!’”哲惠君東華碩谷還記得當時穆熙君說這話的時候定定的眼神,此時想起來,自己相比剛才雜亂的心思稍微定了一些,趕上這時候司衛監大監守云都蒼巖帶著密部兩個部長來面奏青淵磯浩現身南頭村的事,哲惠君靜靜的先是聽了一遍密部桃部長霧渡萇楚的陳訴,然后又問了大監守云都蒼巖和密部玉部長塔山洗愛玉的想法之后,哲惠君東華碩谷先是解釋說,并非不相信桃部長的話,只是想要更客觀全面的了解當時的情況,所以讓云都蒼巖除了責令此次參加行動的各衛隊長按例把所要提交存檔的行動報告盡快遞上來,又想著能不能讓所有參加了南頭村行動的衛士也都寫一份類似行動報告的過程記錄,也不非得多正式,就是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寫一寫,哲惠君還強調了要力求真實,就算寫不成也一定不能抄襲的宗旨,大監守云都蒼巖這時候才后悔沒有帶熾衛隊長霍山光不耀過來,卻打定了回頭讓霍山光不耀來給哲惠君呈送報告的主意,然后云都蒼巖回天道樓去辦差,留下密部的兩個部長,哲惠君東華碩谷又讓桃部長霧渡萇楚靜下心來好好回想,最好是能再說一遍的那種補充細節,霧渡萇楚不僅說的更詳細,就連他想啟動節氣柱的計劃也說了,雖然這和哲惠君最壞的打算也是啟動節氣柱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太平氏的言行態度,相比圣黃桷氏信任青淵磯浩的程度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哲惠君面色凝重的想了很大一會兒,才把這個疑惑說出來,可玉部長光是因為桃部長復述太平氏發雷霆音說的那句“蘭山沃土是借助太陽印的力量摶土造就,與大丹朱氏一心兩命”就擔憂不已,對于哲惠君的疑惑更是沒有沒有答案的沉默,而桃部長原本對于太平氏的態度也很疑惑,如果說太平氏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個變量,那怎么會在給蘭山沃土布包的時候說等他們被收在襖袖子里的時候再打開看呢?霧渡萇楚這時候心里又想起他的老師北洼勇給他的那本書冊里好像有這么一句“這個世界很復雜”,霧渡萇楚雖看不清楚方向,但隱隱有一種可以信任太平氏和任由青淵磯浩去做卻未必會是壞結果的直覺,然而這樣隱的直覺既不好表達,也知道再多的言語也沒法描述現場親歷的感受,更怕這話說了會讓哲惠君以為自己有支持青淵磯浩的傾向,也只有是沉默以對。

有些人,你和他在一起,哪哪兒都讓你很舒服,而有些人,不光是沾便宜沒夠吃虧難受,他是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了虧的,這樣的人,大多很難相處。有些人,他們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而有些人,要是沒人照顧,如果說他們能招了蛆,那確實有些夸張,但他們確似生活不能自理一般,居住環境臟亂差,與其說他沒時間收拾,不如說他寧可多玩一會兒也不愿意收拾干凈。有些人干活,干凈利索,一般你要是有點什么事交給他做,倒也不能說百分百吧,絕大多數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更不需要重來一遍,而有些人,干活確實很快,可是干的行嗎?你讓他掃地,他能把瓜子皮全都掃到桌子下面或者床底下去,趕到被逼到那份上了,不得不自己刷碗或是洗衣服的時候,就看著他們急急的好像東西租來的急著還的那種被催命一樣,也是一心只想著敷衍了事,趕上不花錢的洗衣粉之類就會一點不心疼的玩命往里加,這樣的人生活能否自理尚且再論,能否信任都是問題。

還有一些人應該是真的有強迫癥,他們做事力求完備精準,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否值得,卻各有各的標準和說詞,就類似井方立成這種,其實很少有匿界民眾知道他是天道樓的總設計師,更少有民眾知道匿界的地圖冊《大匿民風勝境全圖集》也是井方立成主持測繪的,便是在此巨大工作量的測繪過程中,匿界先是發生了一起因為冒充金花菜而在黃崗峰上大面積種植黃花菜挖死了分界樹導致的事故,沒多久又一起上墳燒紙引發的林火,而且是井方立成因為聽到林火的事才知道了黃崗峰種金花菜挖死了分界樹的事,如此兩個噩耗痛心得井方立成是一天沒吃飯,就想著怎么能快速的把整個村子遷移以應對災難,終于想出來可以利用自己測繪的便利對應每個村子都制作相應的復模具,——其實就是利用法術,制作類似于太平氏黃山的家門口棋子那樣的東西,可以理解為以村為單位可以整村快速搬走的東西,又因為井方立成做事認真徹底,有點強迫癥的雙保險,就還想要在每個村子里或挑選或栽植或一根或多棵,或活樹或死木或大石或大柱,以不同制式的復模具形式拼布成一個大法陣,如此往大處用,可以起到溝通整個匿界的作用,而要往小處說,還能在分界樹遭到破壞失去力量的時候,局部小范圍的發起結界術,為整個村子的撤離贏取時間,便是如此兩個本就不小的項目,尤其后面這個稍微敏感一些都會知道應該慎之又慎的項目,本該在立意的時候就上報備查,也可能是井方立成這種因為專心做事所以就不太能顧上規矩,亦或就因為不太守規矩的家伙才能有所作為,總之井方立成因為這事兒被匿名舉了報,連測繪也給停掉的被叫回了桑都城,井方立成面對詢問,本來怎么想的他就怎么說的,當時司工監的大監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另兩方很可能的否定,所以力保井方立成,而司衛監派來的金甌臺當時的執夜臺守覺得這個項目牽扯整個匿界,恐怕會給圖謀不軌者以可乘之機,原本復模具的法術源于大柳桉氏,也知道大柳桉氏的事應該諱莫如深,所以金甌臺當時的這個值夜臺守給出了否定的判斷,倒是司戶監當時的大監守因為前任大監守凌漢風恣提出護界員的想法并且付諸行動的守護結界成功,司戶監當時的大監守也覺得井方立成這個項目不僅沒什么用,還很可能一個不慎就會造成災難,如此二對一的意見承報圣黃桷氏裁定,那時候已經是圣黃桷氏當政匿界“無為而治”全面發展的中后期,原本這個無為啊,不是什么都不作,而是順應事物發展規律不去阻滯他,不去肆意妄為,圣黃桷氏對于井方立成這個項目也傾向于否定,只因為井方立成是心地干凈只一心想踏實做事那種,圣黃桷氏本就欣賞他,也知道這個事他不會輕易放棄,所以試煉性的把他投入了牢獄,還怕他會想不開尋死,特意安插了個密部隊員防止他意外,如此三天后,說是讓井方立成寫個悔改保證書就沒事了,井方立成不寫,然后再加四天的七天后,又讓井方立成寫保證書,井方立成這次倒是寫了,可他寫的卻是“既曾也讀圣賢書,安可諂曲折風骨”這時候在隔壁聽音的圣黃桷氏卻才沒有失望的過來,道歉的解釋說,如此是為了提醒井方立成此事涉及太過重大,要全面考慮周全的慎之又慎,并且調派了密部的一個小衛隊加入到測繪隊伍里,協保機要。

就因為井方立成這句“既曾也讀圣賢書,安可諂曲折風骨”這個或活樹或死木或大石或大柱可以結成大法陣的雙保險項目,圣黃桷氏給這個項目取名為“氣節柱計劃”,可是協保的密部小衛隊里,有個喜歡文學沒事也愛寫點什么的母驢精,她提議說節氣柱相對氣節柱更恰當,井方立成也覺得叫節氣柱更好,最后連測繪也全都圓滿完成回來桑都的時候,井方立成將全部資料呈交圣黃桷氏,順帶著提了氣節柱改名節氣柱的想法,圣黃桷氏當然也覺得更好,并且在封皮上親筆寫下了“節氣柱計劃”存進了密檔庫。

井方立成是在后來又完成了桑都城的全部復模具制作和節氣柱計劃的當天夜里,睡著后沒再醒來那種去世的,而圣黃桷氏禪讓君位很多年之后,因為人類的影響,桑都城從九湖坪遷移到鍋搬山,正是利用了井方立成的復模具《甘泉映月圖》來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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