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還不肯放棄……
干將莫邪一次次折斷又一次次重新投影。
愣神的紅A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被重新奮起的士郎擊后退一步。
紅A看著年輕的自己震聲怒吼道,“這份理想絕不是虛假的!”
對方重新投影出干將莫邪,一反之前的劣勢,刀刀勢大力重。
彼此斜斜交疊的黑白雙刃間,顯露出了士郎那雙鞏膜比常人大一圈的琥珀色眸子,閃耀著堅定異常的信念。
“你只是走得太遠忘記了而已啊!”少年像是在怒吼又像是在哀嘆,“那個時候,我們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從那個地獄里活下來邁步向另一個地獄!”
無限劍制世界的主導權被一點一點奪過,鐵銹色固定著無數齒輪的天空漸漸被蔚藍色浸染。
紅A怔然,被動而勉強的回擊著,一次又一次相撞的刀鋒,將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滾燙的思緒,連同記憶一起輸送過來。
從火海中被救起,看見那個男人的喜悅笑臉的時刻……在月光下承諾會接過切嗣的理想的時刻……
那個時候自己心中毫無陰霾的憧憬感情,滿是向往的說出要成為正義的伙伴這個理想。
“想要推翻那個地獄的愿望,想要成為他人的力量的愿望,一直都未能實現的愿望……”
因為這就是,衛宮士郎唯一被允許的生存方式了。
啊啊,真是太過分了,事到如今還要讓他看這種場面,讓已經嚴重磨損的他記起當初的心情……
這個樣子面對過去的自己,這要讓他…如何下手啊?
紅A閉上眼睛,任由對方的干將穿胸而過。
至此,勝負已分。
無限劍制所構筑的劍丘開始瓦解。
轉眼間他們就回到了由剔透結晶體構成的世界。
“archer……”遠板凜嘆了一口氣。
“你的故障修復了嗎?”灰發貓耳的少年瞬間出現在紅色弓兵身前,一如當初那樣,聲音無悲無喜問道,“你得救了嗎?”
紅A后退幾步拔出胸中刀刃,聲音有些干澀,身體邊緣已經出現以太體潰散現象,“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行走在地獄里的衛宮士郎不會得到拯救,也不需要誰來拯救。”紅A扭頭看著他,難得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不過,謝謝。”
觀測者盯著他,搖了搖頭,“……真讓人難以理解,你選擇了放棄嗎?明明已經磨損的很嚴重了。”
紅A低笑了一聲,“更奇怪的是你才對吧,明明先前放下大話說要修復我,結果現在卻任由我做這種事……你現在,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觀測者臉上多了些符合外表的懵懂和茫然,垂下帶一點透明質感的銀色眸子,“這很難理解,現在,我自身也變得難以理解起來……是因為,我被人類污染了嗎?”
紅A斂去笑容,沉默的看著這名曾相見過無數次的少年,對方臉上的表情總是漠然如神明,這還是第一次,他在那張人偶一樣的臉上看到了類似動搖的情緒。
曾經見到過的無數銀色淡漠眼神從眼前一一閃現,萬千回憶思緒蜂擁而上的那個瞬間,英靈腦海中奇跡般的乍現出一線靈光。
名為衛宮的英靈,在即將消失的這個瞬間當中,驀然的理解了,理解了這個見證過他無數次掙扎的非人存在,究竟是懷揣著什么樣的心思介入他的命運。
因為同樣是篩選裝置,他是篩選人類的裝置,而對方,是篩選世界的裝置,觀測者就是那個裝置的名字。
但這只是瞬間的奇跡,如同曇花一現般只在這將死之際出現,下次被召喚之時就會忘卻。
英靈衛宮的身形已經變得透明,在最后一刻,他遵從內心的想法,努力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
“也許問題的答案,沒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但如果,你仍然想去尋找的話,我就贈予你一個,能用來行走人間的名——灰。”
灰發的少年仿佛視頻卡頓一樣,慢動作轉頭,像是驚訝又像是往常那樣毫無波動的看著他,銀色的通透瞳眸猶如暗潮涌動的海洋。
一點一點消散的英靈衛宮對他露出了溫暖的微笑,“不要害怕,總有一天,你一定會理解的。”
語畢,英靈的身體也徹底消散,徒留觀測者略顯迷茫的注視著原處四溢的靈子。
也正是在這時,圍觀群眾藤丸立香作為御主所能查看到的觀測者原本一團黑碼的面板發生了變化。
真名一欄的【薛定諤???】發出奇異而耀眼的光芒,字體在光芒中慢慢熔化變形,重組成一個新的名字。
【真名溶解】
【薛定諤·灰】
“真是……傲慢的人類。”觀測者,不,應該說是少年灰,神情淡淡的垂下眼睛。
不,就算你這么說,這面板也早就暴露你的心思了,一邊的藤丸立香暗暗吐槽道。
旁邊的紅發少年等到英靈的自己完全消失才開口道,“你該兌現承諾了,把大家都變回去吧。”
“如果我給出否定的回答,你會用那把刀殺了我嗎?”灰淡淡的看著他手中的干將莫邪,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衛宮士郎還是沒有回答,只是緊緊了握刀的手。
“果然改變不了嗎?”灰閉上眼,“……真讓人難以理解。”
咚!不知從哪里穿出的一聲悶響,又或者是氣勢給人的錯覺。
總之在這一聲過去后,遍布周圍的水晶發出一聲泠泠的脆響,夢幻的仿佛童話世界一樣的結晶塔和結晶叢林頃刻間一掃而空。
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再正常不過的現實。
這力量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以至于遠板凜忍不住問出聲,“你到底是什么人?”
“現在,只是一個額外職介的英靈——pretender(身披角色者),這樣稱呼我也無妨。”
這個職介……藤丸立香愣了愣,臉色有些奇怪,腦海中好像有什么東西閃過。
但立香沒注意到,轉頭就吐槽,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職介啊,嘶!本來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么突然覺得有點欣慰?
“以及,圣杯出現了,你們還是快點過去比較合適。”自稱pretender的神秘英靈這樣說了一句,就自顧自的消失在他們眼前。
“人見到了,我們可以離開了。”灰發貓耳少年忽然出現在藤丸立香身后。
后者冷不防的被嚇了一跳,兼之旁觀看戲的心虛,小小腹誹了一句,這個技能好犯規。
藤丸立香之前用禮裝上的治愈魔術簡單治療了一樣美狄亞的傷勢,這一對主從便對接下來的事情再無興趣,大概是為了抓緊時間相處,早早離開了。
及至反應過來話語內容后,立香又忍不住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你不是來尋找一個答案的嗎?可現在……”
灰發少年沉默了一會,答道,“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無意義的追尋著不存在答案的問題,這就是人類的一生嗎?”
藤丸立香干笑了兩聲,你一個非人,居然在那么認真的思考人類的哲學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醫生曾經說過,生命是一場積聚痛苦的巡禮,我想,多經歷一些事情,多遇見一些人,或許就明白了。”
“你是指,以這種曖昧、非理性的思維去揣測現象嗎?”
“啊哈哈…算是吧。”藤丸立香已經差不多習慣對方這種奇妙的總結能力。
灰垂下頭,看起來有很認真的在思考,“明白了,如果這是你的建議的話。”
“感謝你的協助,”在陽光下顯得漂亮又虛幻的貓耳少年仰起頭,輕輕的在立香身前推了一下,“請閉上眼,還有,你們的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請小心。”
少年清澈平靜的嗓音在他耳邊不緊不慢的回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回到了迦勒底的管制室。
控制臺前的達芬奇毫不意外,笑瞇瞇的打了一聲招呼,“回來啦,怎么樣,玩的開心嗎?”
立香滿頭黑線,熟練的解下身上的一些裝備,“達芬奇親,你怎么說的跟去郊游一樣,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我嗎?”
“呀,還真是多虧了立香你,要是那個存在對迦勒底抱有惡意的話就麻煩了呢。”達芬奇笑瞇瞇的扯開了話題,“你們的對話我收到了一些,最后的那個提醒很值得注意呢。”
“對了,”藤丸立香突然想起,“他說他的職介是pretender,身披角色者,好像沒怎么聽過的職介呢。”
達芬奇笑容淡去,“我也不確定,從名詞來看似乎是有冒充英靈的含義,但那一位不像是會自嘲的人,靈基反應也確實是以往從沒遇見過的,這個職介,很有可能就是第七個額外職介。”
現在迦勒底的記錄中,除了最泛用的七大職介外,還有并不常見的幾個額外職介,ruler(裁決者),avenger(復仇者)這兩個還不算太少見。
剩下的完全只為BB存在的職介moon cancer(月之癌),域外來客foreigner(降臨者),復合違規改造靈基alterego(他人格),這幾個,光看名字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現在意義不明的職介又多了一個,真讓人頭大。
藤丸立香抓著頭發,腦袋里想著職介克制關系回去休息了。
不過除此之外,這趟旅程還是挺舒心的,不僅見到了久違的現代都市,還全程掛機過去了,讓他終于有了放松的實感。
達芬奇則回頭與福爾摩斯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