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秀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去的同時，身子卻有著一絲顫抖。

“嗯…”

她下意識的想要露出笑容，可嘴剛張開卻感覺吃了黃連一般有些苦澀，剛抬起來一點的頭又低了下去。

心中的窘迫像一張厚厚的網，劈頭蓋臉地罩在她的身上，瞬間便有了種窒息般的感覺，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剛剛鼓起的勇氣也突然消散，只能收住內心的想法，怯懦著應聲道。

“趙…趙公子。”

此時的她只想隱藏在人群中，做一只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仿佛那樣便能世間無人問津，無人理睬。

也能讓他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阿秀兩只小手在背后緊緊的攥著，身子僵直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低著頭默不作聲。

她很想哭，但又不敢哭。

她什么也做不了，剛才的她差點就賣給了牙人。她當然知道過去會怎么樣，像他這種少女，大多都是賣到青樓，簽了奴契，便再無翻身之地了。

本來被安排來干活的趙恒打算歇一會兒，摸會兒魚。

突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她，在這群災民之中排著隊，面色泛黃神情虛弱的樣子，便不由得心里一抽。

他走了過來，喊住了她的名字。

可一過來，她低著頭，一副安安靜靜，仿佛受了委屈也不說，只會自己憋著的模樣。

趙恒在心底里嘆息一聲。

上次見面時，她還是個乖乖巧巧，模樣可人的鄰家妹妹，而如今的她頭發略顯枯黃，原先圓潤的小臉兒卻變得有些微陷，就連胸前的那傲然仿佛也縮水了許多。

“阿秀姑娘，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

趙恒走近少女的身前。

看著眼前少女現在一副窘迫的模樣，心中頓時一片了然。

其實他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堅強的少女，如今竟然淪落到如此田地。

看來這相繼而來的天災，對普通百姓的傷害如此之大。

不過好歹相識一場，趙恒心中便下定了主意。

趙恒掃了一眼少女的一旁，并見一婦人手上牽著一個八九歲大小的孩童。

便對著少女柔聲道：“上次邀請姑娘來我趙家做客，奈何姑娘并無空閑，不知今日可否賞臉。”

阿秀俏臉猛的漲紅，看著眼前趙恒態度真誠的樣子，一種羞恥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小手依舊在背后拽著，拽著的是她那最后的自尊。

“趙公子！農婦劉素見過公子，小女不懂事，還望公子見諒……”

一旁的劉素看著自家姑娘面對趙公子的說話竟然低著頭默不作聲，心里便有些著急，連忙拉著不說話的閨女陪著不是。

阿秀看著自家娘親對著趙公子不斷地陪著不是，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俏臉雪白，心中仿佛什么被擊破了一半呆滯在原地。

趙恒將視野移向一旁的婦人，便看見了這副模樣。

“哦，原來是伯母，小子的失禮了，快快請起。”

趙恒一拍腦袋，連忙做出一副是失禮賠罪的模樣。

“不敢不敢，趙公子富貴之軀，農婦不敢當。”

劉素聽完便有些慌張，連忙制止了陪禮的趙恒。

趙恒心里其實明白，身份上巨大的差距，讓少女內心的落差變得更大，所以便只能從她的娘親下手。

“不知伯母為何也跟著這災民飲食著這清粥……”

看著趙恒關心的詢問，劉素有點受寵若驚。

便一股腦的將事情都說了出來。

丈夫死的早，去年大雪家中老母病重卻無藥醫治也跟著走了，幸得小女懂事，幫忙做著忙活，日子才勉強過得下去。

結果到了今年又遇上了大旱，導致田地里顆粒無收，且沒什么活計干可以養活全家，本就……

說到傷心處，劉素不由得擦了擦眼角，又仿佛有些愧疚般的拍了拍少女。

趙恒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便帶著商量的語氣對著劉素道。

“是我唐突了，不過碰巧我趙家缺個洗衣做飯的洗衣婦，當然了，例錢照付，不知伯母是否愿意幫襯些許。”

劉素連忙反應過來，眼前趙公子的這番話，明擺著告訴她。

看在和女兒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幫她們，不過自然也不會免費幫她，而是請她們去做工干活，自食其力，給她們留下最后一絲體面。

劉素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呆呆傻傻的女兒，心里嘆了氣，但還是受寵若驚，滿口答應了下來。

趙恒其實是故意這么說的，只是為了給雙方留下最后一絲面子。

他當然可以直接幫襯阿秀，但如果那樣的話，最后很有可能的結果便是將其收入房中，成為禁臠。

雖然想想就刺激。

但他并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最關鍵的是，就算真的喜歡，他也不會趁人之危，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而且他們互相認識，他更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雖然少女的確是模樣可人身姿傲然。

即使就算這么做了，也無人譴責他。

但是身為一個經過藍星上九年義務教育的他，依舊過不了內心的那一關。

“啊，這？”

“是在下唐突了，不知伯母是否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

劉素有些受寵若驚。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趙公子看在他女兒的面子上給安排的，你是連忙拉著女兒一個勁兒的致謝。

“多謝，多謝趙公子……”

阿秀呆呆的站在一旁，依舊有些羞澀窘迫，還沒有，從剛才的處境之中緩過神來。

只能跟著一起彎腰感謝，鼻子卻不由得一酸，有些迷茫不知所措，只得一個勁的感謝。

劉素有些心痛的看著女兒，輕輕的湊到她耳邊。

“閨女！”

這一言仿佛包含萬千，如閃電般擊中她的內心，阿秀猛的回過神來，眼神中卻有什么一閃而過。

趙恒有些唏噓。

“來人！”

“在！”

高大魁梧的阿福走上前來，低頭應聲道。

“帶伯母他們去安排休息一下，給我好生待著。”

趙恒對著阿福交代了兩句，然后轉頭對著她們道。

“不好意思伯母，在下還有事要忙，就由阿福帶伯母交代一番……”

說完趙恒便轉身離去。

做到這，他其實也算得上是仁義之至了。

劉素依舊對著趙恒離去的身影千恩萬謝。

阿秀眼里卻又仿佛亮起了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