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的初戀死在了11歲的那個夏天，緊接著的整個暑假，小A習(xí)慣性地發(fā)呆，望向窗外。長勢兇猛的那顆胡桃，還沒過半夏怎就泄氣了呢？大片爬山虎沿著脫落了墻皮的坡面攀上了小A臥室的窗口。整個夏天，太陽烘烤得熱烈，強光將困倦投射到每個角落。小A不知不覺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

“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會希望我直接告訴你實情嗎？”

“因為你喜歡的是她，所以才要告訴我啊。”

“我告訴你你會不高興?！?

“你不告訴我，我就會高興嗎？”

“我想著，最后一天再告訴你的?！?

“是的，你總是這么想，你們男生總是這樣想，那我算什么？你不喜歡我你可以告訴我的，我當(dāng)然能夠做到同樣程度地討厭你。可是你為什么要把你們兩個的快樂疊加成我的痛苦再踢回給我呢？”

“因為我覺得你很可憐?！?

“因為可憐，所以盡可能地讓我看不到希望也不能回頭，是吧。我早知道你和她接觸很近。”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是這樣的，我看見了?！?

C不再是小A心中那位至高無上的白馬王子了，小A也并不是公主或者仙女，她終于意識到追求一個男孩的付出遠(yuǎn)遠(yuǎn)大于成就，也因為自己的計劃嚴(yán)重偏離航線而懊惱愧疚。A和C的關(guān)系再也頂不住其他男孩們的調(diào)侃和起哄，最終，在小A故作堅強和無所謂的神情中落幕。那年，小A短暫地遇見了自己喜歡的男孩，也永遠(yuǎn)失去了初戀的激情與勇敢，但并不純真。

人們常說：“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北辉试S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小A遇到了人生的滑鐵盧，也只能硬著頭皮一個人走。從那以后，感情從來都只是小A自己一個人的事兒了。

12歲的女孩不再直面自己的感情，她用盡全心包裝自己，用劣質(zhì)的閃光唇膏刻意地反抗著校園規(guī)矩，在不合時宜的場所故作習(xí)慣地散下頭發(fā)，輕搖幾下，把沉重的馬尾分成幾朵麻花，或者左右各留兩綹發(fā)絲，將其別在腦后。她依舊極擅長偽裝，面對不同人都能夠靈活應(yīng)對，以至于老師永遠(yuǎn)以為她是個得力又聰明的助手，女孩們?nèi)匀患刀仕叱恼{(diào)情技術(shù)，家長們依然認(rèn)為這是一個從面相來看懂事又聽話的模范孩子。

也就是那天，她在校車上故作嬌氣地涂抹著便利店10塊錢的唇膏，仔細(xì)地對著手機屏幕抿著嘴。然后一個女孩兒輕拍了她一下：“你好，問下這兒有人嗎？”

“沒有，”小A輕搖頭，她瞥了一眼女孩，沒再說什么。

這是一個很清澈的女孩兒，小A的第六感感受到了和諧與親近。

“嗨，你好，這車是不是到xxxx啊？”對方好像在自問自答，但小A出于禮貌點了下頭。

“我是小D，今天第一次坐校車，很高興認(rèn)識你。”小D伸出手示意，“你認(rèn)識H嗎？他是我哥，和我一起長大的，我們家住一起，特別熟，他跟我說要坐這輛來著，我還怕弄錯了呢。哦我看到他了，他在那兒呢”，小A并沒有著急回復(fù)，耐心聽著。

小A有一段極其瘋狂的個性張揚時期，大概是在與C的感情初露苗頭的時候，也正是小A人生魅力的頂峰時期，整個校車上的孩子們都認(rèn)得A是個滿口臟話，故作夸張，心直口快的前輩，因為獨特的性格魅力，孩子們總是得靠其他前輩的介紹才能夠得以加入A的朋友圈。從校車開出校門到A下車，每站她的身邊都換乘著不一樣的男孩，有的僅是湊上來說個熱鬧，有的可以勾肩搭背，還有的被牽過來順個關(guān)系。

除了D的孩子都知道：A是封心鎖愛的水泥地，一個會調(diào)情，情商滿分的叛逆少女，敢開玩笑但不見得動真手段。某天，她與某個男孩調(diào)情，以后就再也沒見到男孩的身影，據(jù)說強制被家長接送上學(xué)了。A并不期待這樣的結(jié)果，她的魅力會因為一個又一個對象的離開而一蹶不振。談及愛情，她依舊不敢碰其分毫。也就是說，她的底線界定在曖昧與愛情的臨界值。

H？是那個自己并不熟悉的高冷男孩，大多數(shù)時間他旁邊都坐著一個豁牙了的孩子，沒有入眼的孩子們叫什么名字不太重要。她只記得H是個不好對付的男孩，很少說話，有些冷酷，恰好身高不錯，臉也算和諧。不過，最吸引小A的不是這些，而是他一副超絕的嗓音，現(xiàn)代人稱為“低音炮”。說來奇怪，明明只打過招呼，偏偏她確實對H有著很深的印象。

“是講話聲音很低的那位嗎？”小A抬頭向側(cè)前方看了看，恰好與被D召喚過來的H碰了個正著。

小A立刻回避了，盡管她算是這一車人除了師傅的第二個老大，但惟有這個男孩令她有絲畏懼，或者說因為過于神秘而好奇。

H笑了笑，沒說什么。小A看向了奔跑在窗外的人影和樹影。

“你倆不認(rèn)識？這回就認(rèn)識了?！盌懟了懟A的胳膊，“嘿，你覺得他帥嗎？”

“誰？”

“H?！?

“我媽說他小時候長得挺帥的，有好多小女孩吵著要和他結(jié)婚。我都要笑死了，誰能看上他？一個悶葫蘆?！盌看到A遲疑的神情沒多想，自顧自地繼續(xù)說。

小A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竟有點慌了神，對啊，H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他太神秘了以至于自己從來缺乏感知他的能量，又或者自己太過驕縱，形象夸張，并不能契合他的眼吧。A驕傲的臉上瞬間掛住了幾絲遺憾，不能和這么多少女青睞的男孩調(diào)情的遺憾。

可是H的目光，偏偏又激起了她心里的某種感覺。

做不到的，從那天開始你就做不到了。

心總是真誠的，它能夠抵擋任何困難最終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它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為避免尷尬催生一種奇怪的多巴胺，讓人腦興奮起來，于是唇瓣自然會從封閉被起開：“你是幾班的？”

“八班?！睂Ψ降鼗亓艘痪?。

“我是四班的?！?

“我知道，但我對四班不是很熟悉。”

“沒關(guān)系，我也不了解八班?！?

“你們班成績很好啊，每次數(shù)學(xué)都有滿分?！?

“是啊，你呢，你數(shù)學(xué)怎么樣？”

“一般般，上次沒考好，一百一十多吧?！?

“謙虛了吧，這跟滿分有什么差距！”

“可是有很多滿分的。”

“滿分就滿分唄，人不能總跟別人比，結(jié)果會很心痛的?！?

“怎么，你跟別人比心痛過？”

“是啊，心痛過，劇痛來著?！?

“想不到你還會痛。”

“我當(dāng)然會，我又不是銅墻鐵壁，又沒有人來保護(hù)我?！?

“你家人會啊。”

“那你會嗎？”

兩個人的目光再次重疊，車外劃過的光影盡力切割著他們的視線。A好似被兩股力量強烈拉扯著，每一次掙扎都在撕裂結(jié)痂的創(chuàng)口。她的心游移著飄向某個特定的嘉賓，我們暫且允許它流浪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