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的路上，

行駛在柏油路的大巴車里，李牧塵坐于最后排的貼窗位置，強忍著異臭，咣當咣當的晃動感，擁擠、吵鬧的處境，手抵著臉頰，望向窗外的風景，

與車身內形成對比的，是遠方的核心城區，

大廈林立，聳入云端，高空車管道呈環狀，有浮空列車在里面穿梭往來……好強的割裂感……穹頂投下帷幕，虛擬的光影人物宣講著什么，可惜相距得太遠聽不太清……

估計那些大人物也沒想說給這車內的窮人們聽吧。

還不到半天，見識到虛擬現實，都市擴張與貧民窟，基因工程，身體改造，恐怖主義，視覺沖擊，立體城市這些玩意，

高等科技與低端生活的結合（combination of lowlife and high tech）的社會形態。

他則是邊緣且性格疏遠的獨行者、異鄉人，目睹這個場景：日常生活受到急劇改變的科技影響，普及的計算機化信息籠罩全球，以及侵入性的人體改造。

真是崩壞的世界觀，好在他已經是“食肉者”的陣營，只是不能表現出身份，否則沒背景的他很可能會引來危險。

李牧塵打了個哈欠，

車內突然響起提示音，“……即將抵達津江市外環市區，請各位乘客們注意好自身行李……”

終于要快到家了，

唉，除了他別的同學全都有專車接送。此世沒有義務教育，底層居民很少有能上到初中的，還未成年即會去到發電、組裝廠里工作，

知道該如何操作機器即可，不需要太高的學歷，每天的工時基本是十五個鐘，收入勉強不餓死。

“你干什么？！”

有個裹著厚實衣物的女人，驚怒交加的沖著身后的肥碩男人大喊道，似乎是讓占便宜了。

周邊的人們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像是習以為常，這里的環境決定了利己主義者才能生存下來。

男人穿著黑色T恤，頭發稀疏，毛發旺盛，目測有三百斤重，淫笑的嗅了嗅揩油的手。

好惡心的笑容，

本不想多管閑事的李牧塵皺緊眉頭，抬起手掌，打算給些教訓，

未曾想到，

大巴駛過減速帶，發生顛簸，許多人因此身子搖擺，李牧塵也沒例外，手往身側揮去，

從而產生了恐怖的情景，

咕吱！肥碩男人的手臂旋絞，骨茬飛濺，如同陷入攪肉機里，痛到面孔扭曲到變形，眼淚鼻涕直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啊啊啊啊啊！！！”肥豬徑自跪在地上，捂著廢掉的胳膊嚎哭，

乘客們嚇得不敢動彈。

嗯？失誤了嗎，

李牧塵反倒挑起眉頭，

緊接著，總結出氣溫、濕度、氧含量、運動、情緒、壓力，這些外在要素應該會影響到術式的發動。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發生啥了？”

“我們車上難道有術士嗎。”

“怎么可能，以他們的身份，才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男人仍在叫喊，失去了理智，嘴里臟話連篇，以至于壓過了車內的噪音。

“究竟是誰？！他媽的是誰？！”

吵死了，

李牧塵手往下壓去。

肥碩男人像是給重物壓倒在地上，掐著喉嚨，神情猙獰，

喉嚨里擠出，

“……救、救我……”

沒人理睬，女人還幸災樂禍的踹了幾腳。

兩分鐘的缺氧，

堅持不下來就去死吧。

………

………

錯綜復雜的巷道內，

李牧塵拎著單肩包，走在頭頂上方大廈投來的陰影下，旁邊歪斜的電線桿上，到處貼著小廣告……LED燈光亮起……經過的平房門前晾曬著衣物，隨風飄揚。

他跨過橫亙傾倒在腳前的垃圾桶，步上出租房外置的階梯，

嘎吱作響，搖搖欲墜，

在包里翻找了半天，用鑰匙插入鎖孔，扭轉推開房門，

玄關后面是空蕩蕩的客廳，破舊的二人座小沙發，21寸顯像管臺式電視機，嵌墻的書柜，整齊的擺放著工業向書籍、合家照片……

時間尚早，雙親還在工作，飯食得由他來準備，

李牧塵卷起衣袖，

正要開始煮飯的時候，聽見咚咚咚的粗暴敲門聲。

開門看見是個制式服裝，戴著鴨舌帽，胡茬下巴，眼神兇狠的高大男子，手上拿著記事板，

“你是？”

“臭小子，連我這個治安官都不認識了是吧。”

“有事嗎。”

“最近這很不太平，時常會死人，全是腹部給剖開，里面內臟不翼而飛，像是被鬣狗吃空。沒事不要出門，遇到面生的記得通報給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