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光
- 魂穿神狄:全職傳承人
- 煙波云海
- 5372字
- 2023-03-24 19:00:00
難得能在唐時的黃昏時分,欣賞巍巍古城、落日雁歸的景象。
李艾被蒙著臉送回了風還館驛的屋子中,不知何時,那名館驛的小廝抱著一架胡琴等在了大門口。
比較顯眼的是那一張嶄新的擊弓,那小廝也不知道該拿哪一頭,就兩根手指扽著木棍位置,舉在身前。
李元芳看了看李艾,又看了看小廝手里的樂器,他心中有些迷惑,但還是保持了沉默。
他依舊記得李艾叮囑他的話語。
“多謝了?!崩畎笆肿饕荆瑢⑿P手里的胡琴和擊弓一同拿了過來。
這兩樣都是嶄新的,還是按照老琴的制作技藝來做的。
稍微掂了掂,感覺并不沉,李艾就提在了手里。
“元芳兄也久等了,不如我請你在附近的酒樓吃頓飯再回去?”
“誒,天色雖然不早,但我們緊趕一些還能回到附上,先回去吧。”
“也好,我們這就一同離去?!?
說罷,兩人一左一右,朝著大都督行轅走去。
半路上,李元芳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但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元芳兄有許多疑惑,且先壓在心底,等到狄公平定幽州局面,到時你再問不遲?!?
“是?!?
再次得到了李艾帶著警示意味的提點,李元芳才把心中的疑惑放下,老實地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但他也打定主意要把這次的事情向狄公稟報了。
他覺得面前這位年輕的國公爺,似乎有什么事情瞞著狄公。
李艾不給李元芳解惑是有幾方面考量的。
首先就是關于梅花內衛的問題。
原劇情里,在虎敬暉死后,武皇是看在狄公的面子上,將千牛衛中郎將的官職給了李元芳,當然,重點不是提拔李元芳,而是在讓狄公擔任“常務副皇帝”時,安排一個適合且值得信任的保鏢。
從這開始,李元芳才算正式接觸到梅花內衛。
所以,告訴李元芳梅花內衛的存在,這不是李艾該說出口的事情,哪怕他的確知道,但身份不允許他說,更不允許李元芳聽到他說。
李艾是黃國公,是個本來應該被武皇賜死卻假死脫身的逃犯。
他又是李唐王族,他對其他人所作的一切示好,都會被用作雙重解讀。
內衛就是專門干這個的,武皇信任內衛多過朝中的大臣將軍。
現在李艾說不定還正被內衛所監控著。
他是察覺不到內衛高手的跟蹤,可掛靈還察覺不到嗎?
不把話問出口,也很可能就是因為李元芳知道有人在注意著他們。
這些都是問題。
其次,這里還有一個必須要考慮到的地方。
“千牛衛中郎將”是一個很特殊的位置,既不是千牛衛的老大,也不是內衛府的老大。
怎么說呢,雖然聽起來名號很響亮,也是四品官職,但,地位就很尷尬。
主要是這個位置沒有指揮軍隊的資格:兵權當然是掌握在皇帝一人的手里,但千牛衛大將軍是軍方的人,千牛衛中郎將名義上是大將軍的麾下,但實際上卻是武皇的人,所以,中郎將并沒有軍隊的指揮權。
說白了,就是武皇在千牛衛里搞的制衡,有中郎將在,大將軍想要安排京畿防務,或者出兵鎮壓叛亂,也都得束手束腳的。
畢竟,千牛衛就在神都邊上,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又是一等一的強,哪怕知道千牛衛大將軍是自己人,但身為皇帝也必須得防著一手。
更何況,現任的千牛衛大將軍是桓斌……
嗯……
坐在中郎將這個位置的人會替武皇處理一些比較敏感的事情,也是深得武皇信任的人才能擔任,但他所做的事情,既不能過于牽涉皇宮內院,也不會和軍方關聯過甚,因此,被安排到這個位置的人通常會被稱為“皇帝親勛”。
不過,虎敬暉是個特例,武皇信任并倚重他,結果他是個內奸。
出了這檔子事兒,再加上李艾也出現在幽州的問題,武皇是否還像原劇情那般信任狄公,并愛屋及烏,給了李元芳這個官職,那就真說不好了。
說到底,還是這個“信任”的問題。
事關武皇,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所以,李艾不讓李元芳在館驛內動手,就是要讓他在那位女閣領的面前留下一個“武藝高強但很聽話”的印象。
無心插柳柳成蔭,和女閣領的一番交談,李艾知道對方身為鳳凰羽的一員,她肯定是絕對效忠武皇的,所以,她一定會把這件不太和李艾相關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皇帝。
于是,李元芳很可能會從這一點得到武皇的初步信任,成為中郎將并再次伴隨狄公左右,這件事應該還是會落實下來的。
最后,就是李艾的一點私心。
李元芳是個很看重義氣的人,現在他還不是千牛衛中郎將,估摸著身為游擊將軍為朝廷辦事把自己搞得身負重傷,最后又被朝廷通緝,說他心里沒有一點怨氣肯定是不可能的。
原劇情里有狄公的才華在前,李元芳歸心很快,但現在李艾和元芳混得這么熟,這幾天里元芳還教了李艾突厥話,很多時候李艾真地感覺對方是在拿自己當好兄弟交往的。
自己其實一直都在被內衛監視著,等到幽州局勢穩定下來,退一萬步講,那雁門關也的確奪了回來,但李艾最終還是得面臨內衛的追捕,義薄云天的李元芳不為他出頭才怪呢。
為了杜絕這件小概率的事情變成必然發生,李艾權衡了一下,最終選擇了不告訴他。
唉……
心累啊。
現在,李艾已經難掩疲憊之色。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決定了,明天早晨出發去李靈的帳下后,一定把這次上雁門關就當作公費旅游,他不打算去想那些糟心事兒了,幽州的局勢還有軍隊的調度,就交給狄公,而奪回雁門關這件事,就讓李靈和女閣領她們自己做去吧。
回到大都督行轅,李元芳自去找狄公復命不談,李艾找來一名吳園內的仆役,讓他把飯食送到自己的房間,然后自己就跑進屋里,整個人都趴在了床上,準備放空心思,什么都不再想。
忽然,細細簌簌的生意在他耳邊響起,熟悉的蛇信子和冰涼涼滑膩膩的觸感,再次傳來。
“唔,你讓我歇一會兒?!?
李艾閉著眼睛,小聲咕噥著。
昕晞低了低腦袋,讓自己金色的眸子和李艾的腦袋平行。
出去一趟就累成這樣?
蛇信子吞吐間,人類察覺不到的東西被它所探知。
唔,有熏香、塵土、木頭還有……雌性的信息素呢。
大大的金色眼眸里充滿了玩味。
小伙子有點虛啊。
也是,瘦不拉幾的,看起來就營養不良,要是碰上個難以滿足的……嗯,其實小伙子還是有點肉的嘛,皮膚細嫩細嫩地,這才是好爬架吶。
蛇蛇沒再動彈,安靜且耐心地靠在李艾身旁。
趴了一會兒,李艾從放空心思中回過神來。
他坐直了身體,把陪伴自己的蛇蛇溫柔地抱起,放到懷里,摩挲著她的下巴和腦門頂,輕聲問道:“那條蝮蛇你找到了嗎?”
昕晞腦袋一點一點地,就像在傳遞腦電波一樣。
與此同時,心有靈犀般,李艾明白了她的意思。
“???已經被它主人砍了?”
李艾撓了撓頭。
奇怪。
已經被砍了,那……怎么李艾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是今天下午的事兒啊,狄公讓軍士們在行轅里找蛇,然后就把它找出來了……咦?那昨晚上沒死人嗎?”
李艾記得那條蝮蛇曾經在晚上的時候殺過一個仆役的。
正巧,李艾吩咐送飯食的仆役敲門后走進來,他就借著對方擺放飯菜和碗筷的工夫,問起了對方下午的事情。
嘿,昨天晚上還真有一名仆役被蛇咬死,咬的還是那個仆役的咽喉,但這件事被狄公給壓下來了。
下午的時候狄公突然讓千牛衛的軍士在行轅內找蛇,他們好一通忙活,那虎將軍就逮到了一條蛇,一劍把它給砍成兩截。
那仆役還有聲有色地說了幾句虎敬暉斬蛇的姿態,還有那蛇頭在斷成兩截了以后還一張一合地,嚇死個人。
李艾一邊吃著飯,一邊認真聽著。
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其實換個思路來講,這地方愛講故事愛練嗓子的大兄弟、小姐妹也不少。
李艾聽對方講完,就給對方一點賞錢,讓他自己離去。
等到房間門關上,昕晞就從李艾的懷里鉆了出來。
“那條蝮蛇被砍成兩截了誒!”
李艾想嚇唬昕晞。
可是蛇蛇在用看智障的眼神瞅著李艾:
“我只會遺憾那條蛇沒能炫進我嘴里?!?
“呃……”
好像確實是,在昕晞的眼里,那條蛇是她的獵物,也是食物。
這樣一看,好像沒什么毛病啊。
這么說來,昕晞到底是什么種類的蛇呢?
因為之前是在幽州北城區的客棧遇見的蛇蛇,那時候和虎敬暉同處一個屋檐下,李艾下意識地就把昕晞當作蝮蛇來看待了。
畢竟,李艾對蛇類的知識也并不多。
現在仔細想想,他感覺不對勁兒了。
“你是什么種類的蛇?。俊?
李艾輕聲問著。
但蛇蛇偏過腦袋,金色的眸子看向了別處。
她不想理他!
不對。
李艾覺得是自己問的有問題。
蛇很少會以自己的同類為食的,除非是在食物不夠的情況下。
但昕晞似乎對那條蝮蛇很感興趣地樣子,所以……昕晞不是蛇?
蛇信子突然舔過李艾的脖頸。
在李艾專注于思索的時候,自己的敏感地帶突然被攻擊,那宛如魔鬼索命般的絲絲涼意,帶給李艾極其驚悚的感覺,這讓他渾身一震。
盤卷在李艾身體上的昕晞就覺得他的反應非常有意思,慵懶地把腦袋擱在了李艾的肩膀上。
輕輕摩挲著蛇蛇的腦袋,李艾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來是因為我對那條蝮蛇有興趣,她才會對它感興趣啊……
嗯……
不管昕晞到底是什么物種,現在,她都是我家的蛇蛇呢。
“是你的蛇主子喲,不要本末倒置啊喂!”
“嗯嗯。”
李艾開心地吃起了飯菜。
這大約是今天最讓他感到開心的事情了。
……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救火!”
“水,水!快拿水……”
“快,你們到這兒來!”
半夜時分,李艾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他第一時間發現,昕晞是盤著他的脖子而熟睡的。
雖然盤曲的力道很是松垮,并不耽誤李艾在睡夢中翻身,但……冷不丁一看,還是很嚇人的好不好!
隨手摸了件衣服,李艾小心地穿上,把腦袋落在自己小腹處的蛇蛇給輕輕托起,稍微盤了兩下,就給放到了肩膀上。
好么,蛇蛇這都還沒醒呢。
判斷昕晞睡沒睡著其實很簡單,她的眼睛在睡熟的時候會從金色轉變為和白天的暗金色很像的黑色,就跟蓋了一層眼皮似的。
不過,李艾心里也嘀咕,怪不得每天早上他睡醒的時候昕晞都一定會離開了被窩,但又不舍得離他很遠,就她這睡姿要是真被自己發現,妥妥的社死。
嗯,可愛的蛇蛇少女,居然喜歡把腦袋靠近自家蛇爬架的小腹位置……
雖然那地方的溫度在任何狀態下確實都會比別的地方高點……
咳咳。
穿好衣服的李艾小心地遮住了蛇蛇的身軀,確保不會讓她著涼。
而后,他站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遠遠地,看到吳園的另一頭,沖天火光亮起。
門口侍奉的仆役支著脖子,朝那邊巴望著。
“這是怎么個情況?”
“國公爺,驚著您了,東花廳走水了?!?
“哦……你愣著干啥,去幫忙啊?!?
“國公爺,吳園內的有專人在時刻待命,一出現走水就立刻過去,不需要我這些仆役們幫忙,我負責伺候您就是。”
這個仆役說話不卑不亢,一點也不打磕絆。
李艾定睛一看,發現對方并不是之前在西花廳聽調度的那一老一少兩個仆役,而是一個新人,以前從未見過。
“哦,這樣啊……”
李艾尋思了一下,又說道:
“方謙方大人是不是住在東花廳?”
“正是。”
“行,你頭前引路,我們瞅瞅去?!?
“好嘞?!?
沒一會兒,李艾在去往東花廳的路上,遇見了被一左一右架出來的方謙。
“我門還沒關哪!”
高喊聲直到他們出了東花廳的門口才戛然而止。
這都走水了還顧及著沒關門,這位方大人還真是有意思。
兩個仆役把方謙架出了東花廳,算是已經逃離了現場,就松開了方謙,退到了兩邊。
“你們這兩個該死的仆役,竟,竟將我當個牲畜架出遠門!如此作為,實在是有辱斯文!真是欺我太甚!”
這方謙應該是被仆役們的動作給扯動了自己后背的傷口,既被走水失火所驚到,又被傷口給疼到,兩下齊發,直接拿仆役發泄。
那倆仆役正好是原來侍奉李艾的那一老一少,倆人兒雙手在身前交疊,半弓著身子,雙目低垂,一副乖乖聽訓的模樣,嗬,有趣,有趣!
李艾忍著笑意,輕咳了兩聲,說道:
“哦,方大人,您沒事兒吧?”
方謙聽聞自己背后傳來聲音,這才轉回身看到了過來的李艾,他立刻又換上了另一張面孔,和顏悅色地說道:
“哦,托國公的福,方某沒有什么損傷。”
“既然沒有大礙,那便好的很啊,方大人,不必對下人如此苛責,他們也不過是擔憂你的安危嘛?!?
方謙聞言,就知道自己剛剛的厲聲呵斥被眼前的小國公聽了去,他面露尷尬之色,但還是想挽回顏面,便硬著頭皮說道:
“哦,我知道仆役是好心,但,但這事兒,實在是做得太不成體統了!”
說著,方謙還裝模做樣地搖了搖頭。
確實,這倆仆役絕對是狄公安排的,兩個人根本不給出來查看情況的方謙一點反應,看到他從房間里走出來,一左一右沖上前來,直接把他架起來就跑,然后讓后面的另一個仆役好有機會進他屋里探查。
李艾沒忍住,笑了笑,拍拍方謙的肩膀,順帶著撇了撇腦袋,讓兩個仆役趕緊離開,別在這里賴著,免得被方謙琢磨過味兒來,才復又說道:
“方大人不必多慮,這吳園的仆役多,丫鬟少,做事上肯定是少了不少細節,所以啊,你也不必放在心里,都是些小事。誒,方大人要不要到我的西花廳坐坐?”
方謙聞言拱手說道:“哦,國公爺,看這東花廳的火勢,不消半刻這火苗就能盡數撲滅,我還是不過去了吧?!?
“也罷,那就下次再請大人過去暢聊?!?
“一定一定?!?
李艾作勢拱拱手,然后就轉身朝著自己的西花廳走去。
他能感覺到,身后的方謙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半路上,李艾帶著仆役轉道去了吳園后方的馬舍,在那個單獨的棚子里,李艾找到了正在吃喝的追風。
又是幾日不見,追風顯得更壯碩了,一點也不像她那十四歲的馬齡。
果然,還得是北方的草料更養馬。
吳園的馬舍很干凈,也有專人在伺候。
李艾一邊跟自家的追風老馬貼貼,一邊問著身后跟隨的仆役:
“你知道大總管狄春去哪了嗎?”
“不清楚,狄大人似乎給他派了任務,前日就騎著一匹快馬出了吳園。”
“哦……那你知道狄公最近幾天都在做什么嗎?”
“小的只是一介仆役,哪里曉得大人的行程啊。”
“嗯,也是……哦,你去替我給那位傳個話,就說,希望她能按自己的承諾行事?!?
“呃……國公爺,我沒聽明白,是給誰傳話呢……”
“沒什么,只是我得走了啊。”
李艾抬起頭,看著那清冷的月亮,他用只有自己才聽得清的聲音咕噥著: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一個是徘徊的明月,一個是隨心的影子,呵,到還有幾分貼切呢。”
“國公爺?你……”
突然,一柄短劍抵在他的咽喉邊。
沙啞到極點的地獄宏聲,幽幽地響起:
“回去告訴你家閣領,現在,大唐黃國公,由努矢畢部接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