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李志杰約好時間，張珊珊買好菜就上他家踐約去了。照例是她主廚，他打下手。現在，他在廚房已經不會像剛開始那樣盡幫倒忙了，在反復練習之下，水平提高很快。這會兒，他正嫻熟地打著蛋湯，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愉快地哼著歌，兩只眼睛還不時地往她身上瞟。張珊珊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問道：“志杰，我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李志杰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么老是偷看我？”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望著她笑：“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在我身邊的感覺，很好。”

“哦。”張珊珊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一下子愣在當場。她紅著臉回望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無形的電流在兩人之間不停地閃出火花，把兩人的心都電得酥酥麻麻的。

水蒸氣把鍋蓋頂得噗噗作響，張珊珊連忙轉身把蓋子打開，把火關小，這才解除了兩人之間的那道魔咒。李志杰拿著打好的蛋湯走近她：“好了，放在這里嗎？”

張珊珊渾身一抖，往旁邊靠了靠，力持鎮定地答應了一聲，可惜滿臉的紅暈出賣了她的心情。他放好碗又朝她走了兩步，她不自覺地再退一步，身后就是料理臺，她退無可退，眼看著他在她面前低下頭來，親昵地湊近她問：“珊珊，還有什么吩咐？”

她軟軟地請求他：“沒有了，志杰，你先出去好嗎？”

李志杰心弦一顫，一伸手便把她抱進了懷里：“珊珊……”

張珊珊本能地想要掙扎，但那雙臂膀太過有力，而她掙扎的欲望卻太過微弱。她到底還是順從了心底最真實的聲音，柔順地依偎在他胸口，任由他把發燙的臉貼在她的耳際，輕輕摩挲。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松開了她。她不敢抬頭，生怕在他眼中看到后悔，因此便錯過了他雙眸中的柔情和些許慌亂。她拉開櫥柜，把碗筷遞給他。他默默地接過，轉身出了廚房。

又過了些時候，菜一一上桌。兩人一反往日的談笑風生，都顯得格外的沉默。吃完飯，將飯菜、餐具收拾干凈，張珊珊把一袋東西遞給他：“給你。”

李志杰伸手接過：“什么？”

張珊珊答非所問：“香港是個購物天堂，順手買的，不知道你合不合身。”

李志杰已經把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件深藍色的男士襯衣和一條領帶，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揚起：“珊珊，你在香港的時候也想著我？”

張珊珊咬了咬嘴唇，羞惱地說：“都說了，是順手買的。你……你要不要去試試啦？”

“我這就去！”李志杰呵呵直笑，拿著襯衫和領帶就進了房間。不一會兒，他穿戴整齊地出來了，“珊珊，我覺得很合身，你覺得怎么樣？”

張珊珊看著眼前風度翩翩的男子，古銅色的臉龐下面，藍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褲貼合著他頎長結實的身體，亮色的領帶搭配得恰到好處，讓他顯得更加俊逸不凡，頗有都市雅痞的味道。看到張珊珊眼底那欣賞的目光，一股屬于雄性動物的驕傲與喜悅迅速占據了李志杰的心房。他眉開眼笑，忘了剛才在廚房因為他一時沖動而使兩人陷入尷尬境地的教訓，又一次朝她伸出了他的毛手，把她的纖纖細腰攬在了懷里：“說呀，你的成果，你自己滿意不？”

張珊珊故作滿不在乎地答道：“勉強……還可以吧。”

李志杰一捏她的腰側，她便尖叫一聲，笑著劇烈地扭動起來：“啊，你干嘛？快……快住手……救命啊……”

看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李志杰這才大發善心地放過她：“說，帥不帥？”

張珊珊趴在他懷里，又是喘氣又是笑的：“哈……哈哈……呼……呼……好了，好了……哈……別鬧了……全天下你最帥了，行了吧？”

李志杰得意洋洋：“這還差不多。”擁著她坐到沙發上，他從紙巾盒里抽出一張面紙，輕輕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張珊珊怔怔地陶醉在他細心的溫柔中，不能自己地越陷越深。

李志杰忽然一拍自己的額頭，說：“哎呀，差點又忘了，你等等。”

他放開她，匆匆走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樣東西。他回到張珊珊身邊坐下：“珊珊，這是這里的鑰匙，下次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自己開門進來。這張卡里有萬把塊錢，我每個月的生活費基本上都從這里開支，你幫我收著，好嗎？”

張珊珊看著這兩樣東西，心中矛盾不已。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種舉動意味著什么？管家婆，管家婆，幫他管著家的女人是要娶來當老婆的，他明不明白啊？

李志杰見她遲遲不肯接過，以為她不好意思收下，便又說道：“珊珊，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我們雖是好朋友，但我沒有道理讓你幫忙之后還白貼錢。那樣的話，你叫我的臉往哪兒擱呀？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不能連這份尊嚴也沒有吧？你說是不是？你就當讓我安心，收下，好嗎？”說完，他把東西往她手里一塞，而后直直地盯著她，一副隨時打算駁回她拒絕的模樣。

張珊珊還在猶豫，李志杰干脆起身拿過她的包，把東西往里一放，快速拉上拉鏈，無賴地說：“我就當你答應了，珊珊？”

張珊珊無奈地看著他：“我還能說不嗎？”

李志杰露出他的招牌笑臉，說道：“不能！”

張珊珊低嘆一聲，認了。

……

李志杰輕手輕腳地把珊珊抱到床上放了下來，拉過被子將她蓋住。剛才她靠在他懷里看電視，看著看著居然睡著了。他怕她不舒服，就把她抱進了房間。撥開散落在她唇上的發絲，他的手指無限眷戀地逗留在她柔嫩的臉上。她閉著眼睛，睡得真香。巴掌大的臉蛋白里透紅，兩排扇子般的長睫毛掩著她清亮而溫柔的眼睛，小而高挺的鼻梁，兩片唇瓣閃著誘人的光澤。他不知不覺地離她越來越近，直到一股熟悉的少女體香擒獲了他的嗅覺，他才發現自己距離她的唇竟只有咫尺之遙。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抵擋胸中小惡魔的蠱惑，極為艱難地直起身子。坐在床沿，他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有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指形十分優美，她的十指放松地微曲著，似乎正等著他去握住。他伸出大掌，把她的柔荑托在手心，輕輕地撫摸。

熟睡中的她仍是本能地怕癢，握起拳頭意圖逃離他的掌握，他輕而易舉地制住了她的蠢動，把五指與她的緊緊交纏在一起，形成了交握之姿。他心滿意足地笑，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他的枕頭，蓋著他的被子，這感覺真是爽呆了！就像經過長途跋涉終于回到家中的旅人一樣，覺得安心而又溫馨。

張珊珊在兩道灼灼的視線中醒來，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呀！等等……這是在哪里？這不是她的床！她猛地彈坐起來，一不小心便撞進了他的懷抱。

“你醒了？”他的聲音如春日里的楊柳風，和煦地拂過她的耳際。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在他家里。不光如此，她居然還睡在他的床上！那種無形的親匿感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她低頭揉了揉眼睛，推開他，翻身下床：“我該走了。”一時起得太快，她眼前一花，差點摔倒。李志杰長手一伸，穩穩地扶住了她：“小心！”

張珊珊為自己的冒失汗顏，她抬頭對著李志杰憨憨一笑，引得他差點又把她拉進了懷里。他克制地轉開頭，問：“還暈嗎？”

見她搖搖頭，他便放開了手，走到衣柜前，拉開柜門，拿出一件薄外套，然后示意她過去。張珊珊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把手一抖，將衣服披到了她身上：“外面有些冷，披上吧。”

張珊珊瞅著他微笑：“志杰，想不到你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

李志杰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眼睛深處是一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情。

目光交織的那一刻，張珊珊真想不李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不再李忌，不再隱瞞，將自己這些年來的心情對他和盤托出，問問他對她是否亦同樣有情！

“志杰，我……”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們忘情的凝視，也打斷了她即將宣之于口的告白，更將她的沖動，她的勇氣瞬間打散。張珊珊聽出那是自己的手機鈴聲，而且是自己家里打來的。她咬了咬牙，走出房間，打開自己的包，拿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果然是她的晚歸讓父母擔心了。她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就掛斷了。轉眼看到李志杰拿著鑰匙站在她身旁，他幫她拿好包，又拉起她的手，說：“走吧，是我疏忽了，沒有給伯父伯母打個電話，讓他們放心。”

張珊珊走在他身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是失望，是失落，還是慶幸。她能感覺出他對她是特別的，他喜歡看她，喜歡拉她的手，喜歡抱她，喜歡聽她說話，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但，那就是愛嗎？他……愛她嗎？她如春雨一般悄然無聲地融進了他的生活，讓他逐漸習慣了她的存在，讓他的眼睛里開始有了她的身影，可是，她卻反而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弄巧成拙，她要的到底是他的習慣，他的依賴，還是他無法克制的激情和狂熱，就像……他對國英那樣——陷落、呵護、疼愛、渴求、嫉妒、傷痛，也許他對她永遠都只會是“喜歡”，那么，這樣的感情，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一路沉默，李志杰好幾次跟她說話，都發現她心不在焉。車子停在她家樓下，李志杰看著她，她仍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毫無所覺。

“珊珊，你家到了。”李志杰幫她解開安全帶，皺著眉問道，“你剛才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珊珊飄浮在半空中的魂魄總算歸位，她望著他，眨了眨眼睛，隨后敷衍地笑：“沒什么。我下車了，改天再聯系。”

李志杰拉長了臉：“改天是哪天？你該不會又要消失好些時候吧？”

張珊珊的翦水雙瞳定在他臉上：“志杰，我……唉，不會的，你都把管家這個重任交給我了，我又怎好隨便消失？明天給你電話，好嗎？”

李志杰這才滿意地一笑，恩準她下車。張珊珊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心中依然彷徨不定，她，究竟該怎么做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