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起身準備回家的時候,夏小沫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在湖邊。
幾分鐘之后她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小沫往嘴里哈著熱氣,從包里遞給了我奶茶,熱的。
我接過了奶茶,看著她:“這,什么意思?”
“沒什么,看你沒再學校,就來找你了,對了,剛那個號碼是我新號,你存起來。”小沫喝著奶茶,“心情不好吧。”
“嗯。我不知道怎樣去學校面對他們。”我喝著奶茶,一股溫暖從嘴到胃,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味。
“其實我沒有,我沒有讓他找淺昂,我壓根沒給他說過什么。”她望著我,眼里充滿了真誠。
我一口氣喝完了手里的奶茶:“我知道,我說了我一直都相信你。”
夏小沫深吸了一口氣,說:“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壓根不想解釋的。我打電話問了他,他說是有個陌生號碼給他發了短信,說什么有個叫淺昂的,初二二班的,經常欺負我,和我作對。我問他那個號碼是誰,他說他也不知道,那個人還說如果以后想得到我在學校的更多信息,最好就不要懷疑他說的話。”
“呵呵,還有這樣的事。”我苦笑著。
“然后我那個傻逼的雄哥就這樣相信了他,然后就叫了人去襲擊淺昂。然后我讓他給了我號碼,我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提示停機了。”夏小沫捏了捏奶茶的塑料杯,“就這樣了,我說完了。”
“小沫其實你不用解釋這么多的,不管怎樣我都相信你。”我看著她,眼睛里滿是溫柔。
小沫嘆了口氣:“要不是你,我會解釋嗎?你好傻,干嘛為了我和你兄弟鬧僵?”
“沒有為什么不為什么啊,我喜歡你而已。”我望向湖面,像是自言自語。
“傻瓜。”小沫笑了。
1月已經過半,天氣已經不像深冬時那樣寒冷。早晨起來的時候,天空不再有大霧。我還是一個人出門,街上依然冷清,只是視線清晰了而已。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很期盼還是能看到那個風雨不動的身影,但顯然我錯了。阿捷不會再等我了,我站在他每天站著等我的那個位置,遙望著四周,感受著他每天的感受,我很感動,那樣的執著。一位三輪車師傅拉著鈴鐺瞪著車在我面前停下。
“小兄弟,要上學吧!坐三輪嘛!”他的聲音劃破了這個清晨的寧靜。
我茫然地看著他,他很期待地看著我,應該是想拉到今天的第一個客戶。
無奈我不想一個人走這冷清的街道去上學,于是默默地上了他的車。他好像很興奮,利落地上了車,然后賣力地瞪著。
寒風呼呼地灌了進來,我開始覺得很冷。第一次覺得冷,以前和阿捷一起上學的時候,有說有笑的我,沒有發現過早晨的寒風是這樣的沁人。
等我來到教室的時候,發現整個教學樓還是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阿捷本來就喜歡睡懶覺,現在不用等我了,他應該不會這么早來學校的吧。
我開始整理桌子,不經意間瞥見旁邊的桌子上那些熟悉的NBA貼畫都不見了。我打開桌上的書本,名字上寫著“安琪”。看來阿豪昨天晚上返校的時候已經把座位換了吧,我的心里很空,好似空曠的麥田上吹過一陣風,涼透了記憶的空洞。
天開始有亮光的時候,同學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我的心開始跳得很快,我不知道等一會要怎樣面對他們。淺昂是他們中第一個進教室的,我看著他,他沒有看我,直直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我尷尬地埋下頭,假裝整理課本。
我無需再等,因為我知道就算再等下去阿豪和阿捷也是一樣的結果。
安琪進了教室后,很熱情的和我打招呼。
“早上好,艾宇。”她笑瞇瞇地拿出了一盒熱牛奶,“給,以后多多關照啊。”
我推掉了她的好意:“謝謝,你自己喝吧。”然后我坐了下去,拿出了英語書。她聳聳肩,也坐到了我的一旁,拿出英語書開始記單詞。
她在我耳邊大聲讀著單詞,還時不時過來問我某某詞的發音,這讓我好不習慣,我還是喜歡平時在我旁邊安靜地睡著,像頭死豬一樣的阿豪。
上語文課的時候,安琪偷偷傳來了一張紙條——
“你和阿豪他們怎么了?介意說說嗎?”
我回過頭奇怪地看著她。
“不關你的事吧。”我肆無忌憚地說。然后馬老師停下了講課,叫了我的名字。
“艾宇,你為什么上課講話,你這學期是怎么回事?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看你拿什么來考。給我出去站著!”馬老師發了很大的火,把對我積蓄已久的不滿一次噴發出來了。
我埋怨地看了安琪一眼,她很愧疚地一直雙手作抱歉狀。
我一個人站在走廊上,靠著墻,頭望著天花板發呆。教室里是大家整齊的讀書聲,我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淺昂他們會是怎樣的表情。
下課的時候,馬老師出教室后只對我說了一句:“你好好反思反思吧。”然后就端著她的茶杯往辦公室走了。我剛要回教室的時候,安琪跑出來。
“艾宇,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害你被老師罰,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她雙手放在腹部,低著頭,像個日本女人一樣。我擺擺手,沒說話,然后進了教室。她還不肯罷休,跑了進來。
“艾宇你原諒我了嗎?對不起啊。”她閃著對大眼睛說道。
“我說了沒事。”然后我依然埋著頭。
“嘿嘿。”她傻笑著坐到了位置上,“對了,聽說你和淺昂他們鬧僵,是以為你前女友夏小沫吧!”
我一聽這話,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眼里充滿了憤怒。我轉過頭怒視著她,她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嚇了一跳。
“不關小沫的事,別給我亂說。還有,記住了,她不是我前女友。”我一字一字地說著。安琪坐在位置上不停地點頭。我轉過頭去,心里對她更加厭惡。她也不再說話,乖乖地坐在位置上。
“對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阿豪為什么要和你換座位?”
安琪一聽,立馬又容光煥發道:“他昨天晚上在找位置,然后我就自告奮勇和他換了啊!”
“你為什么要和他換?”
“因為我喜歡你啊!嘻嘻!”安琪一臉無邪地笑著。
“神經病。”我罵完這句話后就倒在桌子上睡覺,再也沒有理她。
“什么嘛,我只是喜歡你,又沒說要追你。”安琪說。
她還在一旁喋喋不休,我開始想著,該怎樣向兄弟們解釋,又或許,我該不該解釋?
一直到中午放學,我都沒有再和安琪說一句話。
倒是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她還是和我道了再見。我起身,卻發現再也沒有人和我一起回家了。一瞬間,我看著身邊的同學慢慢地出了教室,我看著停車場人山人海的擁擠,我看著周圍的人一個一個地離自己遠去的時候,我感到無比的失落,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有一種東西是真的失去了,當我看見阿捷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后門的時候。沒人知道我心里的難過,像是失去了至親一般的疼痛。
我慢慢走出了教室。
“你到底在干嘛?人都走光了你才出來,你見不得光啊?”夏小沫朝我吼著。
我十分意外地看著她:“你怎么在這兒?”
她過來拉著我:“走吧,姑奶奶知道你今天注定要一個人回家了,就委屈下陪你走一段吧!”我跟在她身后,看著她45度的側臉,溫暖而美好。
然后我笑了。跟著她的步伐,不管前方天寒地凍,路遙馬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