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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此刻,萬籟靜寂,窗外的布谷鳥似乎依舊在訴說著夏日的炎酷……

風華依舊,逝日漸西,在一個平靜的午后,在一陣訴說家常之后的沉默中,她開口了:“我們分手吧……”她的語調極平靜,似乎是早有準備,又似乎是玩笑似的語氣,他看著她:“呵呵,好啊,分幾個小時啊?”在沒有得到回答之后,他的神情漸漸變得黯淡,瞳孔漸漸變大,這是她永遠難忘的瞬間,因為這個似曾相識的瞬間,竟像極了那個她永生難忘的瞬間……

在意識到她說的不是玩笑之后,憤怒,不僅僅是憤怒,簡直是怒不可遏,而這次,她沒有逃避,直直的瞪著他,簡直是鋼鐵一般的眼神,在這一刻,汪琮沒有和上次一樣掐她,而是腦中迅速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往事,這樣那樣的往事……他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走回到自己的家里的,他躺在床上的瞬間,似乎才恢復了些許的意識……

汪琮不知道為何會想起這些往事來,因為自從與自己的初戀分手后已經有五六年了,期間他有過好幾個女朋友,短的長的,似乎沒有一個是能夠與他互補或者產生共鳴的人,而汪琮的生活中又不能少了女人,于是,他就一直這么浪費時間和金錢,但是汪琮又實在是個念舊的人,以前的那些感情經歷總是不能忘懷,以前那些帶給他愛情甜蜜感覺的女人他更是難以忘卻。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因為沉默,或許是因為自己太寵著她了,在經歷了畢業后一段時間的兩地分居后,他和王嬌便那樣默默的分手了,因為他知道,王嬌是個永遠需要人寵著、時時需要身邊的男人給她贊美、給她肯定的人,于是,他的青春期愛情結束了……

飲下這最后一杯酒,宣告古寒的初次失戀痛苦期基本是結束了,剩下的僅僅是懷念,明天是全市的廣告界年會,古寒將會獲得全市廣告界的幾個獎項,連汪琮都早就預約了好了古寒的慶祝會,同事也是幾個親近的朋友間慶祝再次古寒“單身”的聚會,古寒在準備完明天的會議后便早早的睡覺了,他是個習慣于熬夜的人,因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不知道為什么,他內心之中隱隱約約感到明天將不同于平時,是獲獎的驕傲?還是朋友之間的欣慰?

他是在這樣的思考中入睡……

對于古寒這樣地位的人來說,他已經可以算是普通成功人士,在這樣的都市里算是高收入人群了,但是他總是習慣于騎自行車或者坐公交上班,有時候甚至跑步去公司,長久養成的鍛煉習慣總是使他顯得精神奕奕,上班時間總是充滿活力,當然,這也是這樣的公司需要的重要元素。

會議在友誼山莊舉行,這也是本市最大的一個商務會議中心,會議的內容依然如往年一樣,冗長而枯燥,這也是廣告界為數不多的沒有創意成分的元素之一,古寒也沒有因為今年得的獎比較多而高興多少,或許是昨晚沒怎么睡好,聽著臺上領導們的演講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知道離頒獎還有一段時間,于是跟旁邊的同事說了一聲便離開座位到外面透透氣。

友誼山莊的景致的確很不錯,背靠小山,新鮮的空氣、花、鳥、魚、蟲、參天大樹、廣場、康樂設施樣樣齊備,旁邊就是本市最高檔的住宅小區之一,遠處的滑梯、秋千邊還有幾對婦女,正聊著天看著孩子們在那里玩耍,古寒略感輕松,不**著遠處的那些孩子們玩耍,又看見那幾個媽媽,突然他的眼光定住在其中一個穿藍色毛衣的媽媽身上,“這個背影好像在哪里見過?”正當古寒在記憶中尋找的檔兒,忽聽背后同事的叫喊聲:“古經理,領導要頒獎了,快去準備準備。”藍色毛衣的母親也聽到這聲喊聲,偶回過頭來,也看到了古寒,四目相對,兩人竟然都定住了,直到同事的拉拽才將古寒的目光一并帶走,而此刻古寒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好在頒獎領獎不需要什么長篇大論的演講,因此古寒順順利利的領完了獎,他職業的微笑也掩蓋了內心的不平靜——“竟然是她?她都有孩子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古寒已經沒有印象了,由于這時候他被安排挨著領導們就坐,他顯得頗為不自在,應酬著三四句提問,只想著散會后可以趕緊出去……

這剩下的漫長的三十分鐘也終于結束了,古寒長舒了口氣,離中午聚餐還有一段時間,古寒抓緊時間跑出會堂,直奔那小區廣場。

果然女人和孩子們都不見了,古寒四目遠眺,奔跑到一處樹林下,雖只三四棵樹,但枝干極粗,古寒不禁嘆了口氣,卻聽到一個夜鶯般的聲音:“你在找什么?”古寒猛回頭,看到了那個藍色毛衣的女子,那女子乍看到古寒也嚇了一跳,托著孩子的手猛的顫抖了一下。

“是你?”兩人熟悉的陌生人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古寒看到了女子那可愛的女兒,藍毛衣女子轉過頭去,似乎想起了許多的心事,然后兩人居然是長達兩分鐘的沉默。

兩人的確是熟悉的陌生人,這女子叫羅瑩,在大學時是有名的校花,追求者眾多,但是好像她態度一直很不明,對所有男生都不能不熱的,校花的故事往往每個男生的宿舍會議都會提到,古寒自然也知道一些,必然的,那時古寒的內心之中也自然頗為向往,只是他從未展開過猛烈的追求,而只是或有意或無意的在暗中默默的看著她的離去,心中僅剩下惆悵。

此時的羅瑩,正在想些什么呢?古寒當然猜不到,但他曾無數次回想過那個令他終身難忘的瞬間,而今天的久別重逢,是否意味著什么?

“我叫古寒,我見過你,沒錯的話,我們曾經是大學的校友吧?”古寒的目光已經變的坦然,這些年的磨礪,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

“我叫羅瑩,我們當然見過,呵呵。”羅瑩微笑了,她的微笑很自然、很美麗,就如當初一樣,古寒就是因為這個笑容而對她永恒難忘的,此時再次見到這個微笑古寒自然有些心神不定。

“我正好在這里開會,是我們全市的廣告界年終會。”

“恩。”

“呵呵,我看到你,覺得你很像我熟悉的一個陌生人,于是過來看看。”古寒說完這話就有些后悔,他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羅瑩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臉頰不禁有些微微發紅,雖已是一個三歲女孩的母親,但是依然有種少女般的羞澀。

“這里環境真不錯,真的是鳥語花香,住在這里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古寒竭力想自然一點,

“是啊,我和我老……我老公也是剛搬來這里,住在這兒也離他公司近點。”

“恩啊,要不是這里的風景我真要被那種會議逼瘋了。”不用問,古寒也知道她自然嫁了個有錢的老公,生活應該很自由、幸福,于是有意的和她正常的聊聊。

兩人已自然而然的進入狀態,簡單聊些家長里短,自然也談到了各自的處境,羅瑩嫁了個有錢的老公,老公是她第一份工作時的老板的兒子,而她做了專職的家庭主婦,這應該是許多校花級美女自然而然的歸宿,兩人結婚后一年便有了孩子——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名叫“瑤瑤”,瑤瑤很聰明,已經能背誦唐詩了,羅瑩還讓瑤瑤當著“古叔叔”的面背了首“詠柳”,兩人后十五分鐘的聊天便圍繞著瑤瑤的話題展開,說到瑤瑤,羅瑩興致明顯高了很多,她也很為瑤瑤深受周圍鄰居叔叔阿姨們的喜歡而自豪……

時間過的很快,古寒不得不回去參加公司組織的慶功會,只是離別依然是有些熟悉,羅瑩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看到女兒后便閉上了嘴,古寒似乎也想說點什么,但最后兩人都沒有說,默默的各自走開,相同的是,兩人似乎都覺得這個故事還沒有完,不同的是,古寒心中竟又想起了自己正式的初戀情人——那個使他深深受傷的女人,他弄不清的是,哪一份情感才是真實的初戀!

中午的餐會進行的倒是十分熱鬧,由于都是廣告界精英,大家的創意層出不窮,與開會時截然不同,當然,斗酒是自然少不了的,古寒只應酬了幾杯,作為獲獎明星之一,跟領導的賠笑是必不可少的,倒是大家知道古寒酒量一般,便沒讓他多喝,但幾杯下肚,已然讓他有些飄飄然,餐會的氣氛很熱鬧,但古寒只覺得心里悶得慌,喝下杯中酒便告假離開了。

周六的下午,難得的輕松,本來他的工作是不分節假日的,但今天上午開會,下午自然的可以放松放松。古寒沒有走遠,因為這里的環境的確不錯,靠近城郊,空氣也較城市里為好,加上地產商難得血本的花草樹木,讓這里感覺像一個人造的氧吧。

周圍的街道很干凈,難得這樣的機會古寒自然不會放過,于是他打算找個咖啡店,隔著玻璃窗好好看看這個地區、這個城市。

他當然不用找,因為這里的商店、飯店不少,但是咖啡店只有一個,米色的玻璃門和墻壁,半圓形的吧臺,時尚而簡約的吊燈,還有招牌上和玻璃窗上咖啡色的“Coffee”字樣,都證明著這里是間咖啡店,當然,如果不太懂英文的看看“Coffee”旁邊的“咖啡店”三個字也能找對地方。

由于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咖啡店里也沒多少人,準確的說,只有一個人,隔著玻璃窗古寒已經找到了這個身影——竟然是羅瑩,羅瑩坐在背對門口的靠窗位置,面前只有一杯咖啡,不錯,我說過的,里面只有一個人!

古寒又緊張了,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進去,“她看到我就突然離開怎么辦?她老公突然出現怎么辦?被她老公家里人看見也不好吧?”,“等等,我在想什么?我們又不是幽會,難道我還對她抱有期望?”古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正當他拍自己腦袋的時候,羅瑩似乎知道這里有人似地回了下頭,于是她就看到了古寒,她沒有驚訝,只是種攫取的眼神——渴望找個人訴說心事的眼神,當然,古寒也看到了她憂郁的眼神,沖了進去。

緊張和不安已經沒有了,古寒從未看見過這個美麗的女孩居然會有那種眼神,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純潔、爛漫、無憂無慮的,于是他喝了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你認為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古寒楞了一下,他自然沒想到羅瑩第一句話會是問這個,

“幸福……幸福……幸福或許就是家庭和睦、事業順心吧?”

“不,不,不,那或許是你們男人的想法吧,有時候,我們女人的要求很簡單:只需要一個愛自己疼自己的老公就夠了,奉養老人、相夫教子,再苦再累,只要有老公一個熱切的擁抱就可以了,是的,只需要老公一個親昵的安慰就足夠了。但是我……”羅瑩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但是為什么他連這么一點要求都滿足不了我?”

古寒沉默,羅瑩喝的似乎不是咖啡,而是酒,咖啡和酒同樣可以使人精神興奮,不同的是喝了酒可以一吐心中不快,可以很快的熟睡,而喝了咖啡的人只有更加憂郁、更加清醒,不知道為什么,羅瑩此刻的確有種喝了酒之后的感覺,而且第一次覺得酒會是個好東西。

“或許他只是不懂得表達內心的情感?”古寒試著勸導她,

“結婚前的他就如夢中的白馬王子,相貌、人品、金錢、地位,他全都具有,每天的鮮花和禮物,可以堆滿我整個家,每天的安慰親昵,總是讓我在幸福中入睡,每天不停的浪漫、誓言,讓我感覺好像他全部的人生便只是為了我一個人……”羅瑩的雙眼望向古寒,那是古寒熟悉的眼神——真正天使般的眼神,只是此刻這個眼神并非望向自己,在這一刻,古寒也深深的感受到羅瑩對他老公深深實實的愛,他忽感到有些嫉妒,但只是一瞬間,因為古寒似乎也感受到了羅瑩的那份真切的愛。

初冬的午后,兩人繼續喝著咖啡。

“剛結婚之后的我們,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王子和公主,是許多人羨慕的偶像,我們的如膠似漆,也是許多人拿來參照的樣本,總是,那時的我的確就如實現夢想的公主一樣……”

古寒當然看得出來此時的羅瑩是多么的興奮,而他,只有默默的聽著羅瑩的訴說。

羅瑩相信誓言,她相信老公所有的愛的誓言,為了這個誓言,她寧可放棄自己的生活,也的確如此,由于與老公同一家公司,老公又算是自己的老板,羅瑩自然放棄了自己的工作;老公一直說只希望和自己在一起,她便讓他感覺他們的世界里只有他們兩個,于是她漸漸放棄了與僅有的幾個閨蜜的來往;為了讓自己的老公沒有后顧之憂,她承包了所有的家庭瑣事;為了盡兒女的孝道,她總是選購最好的禮物和補品給公婆,為此,她很少回娘家,有些冷落了自己的父母,雖然父母沒有什么怨言!

“我現在想,我放棄了的那些是否值得?因為,只要老公是一直愛我、寵我的,我便心滿意足了,但是現在……”

“現在怎樣?”古寒忍不住問了句,

羅瑩看了看他,搖了搖頭,假裝回頭掩飾眼中的淚水……

一陣沉默……

“有時候我也常常在想,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我活了這么大,一直被周圍的人影響著,很少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也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我似乎一直在用逃避過著自己的人生,考試失敗時逃避自己才使自己不崩潰,工作后逃避才使自己不感到無法承受的壓力,那次失戀后逃避自己才不致傷害自己,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生不需要逃避,逃避只是一劑止痛針,永遠治不了真正的傷病,就像俗語說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不掀開它,就永遠不知道下一篇會是什么,永遠不知道這一頁背后的釋義。”羅瑩愣住了,仔細想了想古寒突然的這句話,她當然能理解古寒的這句話,只是,喝了咖啡之后的羅瑩,內心只有更加糾結,她始終無法當著一個陌生人說出心中之事,即便這個人是心中再熟悉不過的。

古寒這時很想喝酒,他當然知道咖啡店是不賣酒的,但剛才當他的情緒隨著羅瑩的敘述而高低起伏時,他中午喝的酒勁也再次涌上來了——古寒又回到了他熟悉的那種感覺,

“生活就像一出悲喜劇,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幕將會發生什么。”

“怎么,原來你還是一個大哲學家啊?”羅瑩笑了笑,試圖轉移下心情,但是古寒卻沒有笑,

“這些年的經歷,讓我深深明白了這個道理了,一個人聽到一個哲理很容易記住,但是永遠無法理解,直到他用時間實踐了這個哲理,而真正的哲理,都是人實踐出來的財富!”

羅瑩靜靜的聽著……

古寒的家鄉是個窮鄉僻壤,那里最大的財富,便是勤勞樸實的人民,與世無爭、自給自足的生活雖然清苦,倒也逍遙自在,直到古莊村出了第一個大學生——古寒。

雖不是名牌大學,但也是省級重點大學,而他也學了熱門學科之一的市場營銷學,這原本沒有什么,只是古寒承受了全村人的期望,他們當然希望古寒能得到MBA或者什么博士、碩士的學位,為此全村人都支持和幫助他。沒想到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期望卻成了古寒承受不住的巨大壓力,他在研究生考試中落榜了,這次的打擊是巨大的,包括古寒的父母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們當然也責備古寒,但是父母還是比較疼兒子,希望古寒事業上有所成功,那才是更重要的。

只是沒想到的是,這次的打擊變成了一個惡性循環,本就心理還不甚成熟的古寒更是沒有做好準備,他有些被就業的嚴峻形勢嚇呆了,父母不知不覺中的壓力使他更加承受不了,數次的面試也因為缺乏自信和壓抑的性格而失敗,他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但是最后他連自殺的勇氣也沒有,他很節儉,但還是不知不覺的花光了所有的錢,他當然沒有臉再問父母要,哪怕是拿起電話與父母說上一句的勇氣都沒有。露宿街頭、無處棲身、沒有吃的還有晚上不得不躲著警察,他差點成為乞丐!有一次實在餓得不行,他去到一個小區的超市,藏在角落里偷偷的吃旁邊的面包,甚至都沒拿那種貴的糕點,而只吃了兩個普通的最便宜的面包,甚至這時候他也不希望店主損失太多……當店主發現的時候,古寒以從未有過的力道沖出了超市,他逃了出去,年邁的店主當然追不過他,古寒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沖向了街角,還好仁慈的店主只發現少了三個最便宜的面包而沒有報警,而不遠處的街角,古寒的雙淚眼還歉意的看著店主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的古寒再也忍不住,抱著這偷來的戰利品,眼淚順著墻壁流下來……

聽到此時,羅瑩的淚珠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她只有偷偷的擦掉,而此時的古寒,說話的時候也是含著淚的,不過他卻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實在不是個堅強的人,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這些事,真是的,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事來。”但得到羅瑩的回答卻是:“后來呢?”

“后來?”……

古寒終于在一個小區的門口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夜間加班回家的教授開車回家時發現了他,看到可憐無助的古寒,在斷定他不是壞人之后帶他回到了自己家,兒女都不在跟前,家里只有一個老伴兩個人生活,確認了古寒大學畢業生的身份之后,教授竟發現他與自己還是校友,而且同樣是經濟學院的,只是教授在別的大學教書。

“我將來不要聽你講你的經歷,而是要聽別人講你的經歷。”古寒在教授的幫助下渡過了他人生最艱難的階段,更重要的是教授幫他渡過了他心理的彷徨期,也正是在教授的這句話的鼓勵下,古寒南下到S市闖自己的事業。

“人的生命中有許多的坎坎坷坷和歡樂悲喜,但只要有了別人的幫助,便會有許多轉機和機遇。那位老教授無私的幫助是我這輩子也報答不了的,我知道老教授不會要我的金錢回報,他又喜歡種些花草,于是我回到本市的第一份工資便為他在他院里種滿了萬年青。”

“每個人心目中的愛都是不一樣的,但是,你卻需要永遠記住你愛的人,永遠不要忘記愛你的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心中的愛長久。”古寒的話中總是充滿了對生命的總結,而他,也一直在尋找生命的真諦。

羅瑩輕輕的默念古寒的這句話,這句話似乎不是古寒對他自己說的,更像是說的自己,“的確,為了丈夫我放棄了太多,為了丈夫的愛而忘記了身邊更多人的愛,我閨蜜、以前的同事、朋友,尤其是我的父母,他們養育我、幫助我那么多,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今天,而我卻忘記了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羅瑩的眼眶又有些濕潤,從小就是大家的寵兒的她一直很順,一直沒有感到什么壓力,直到結婚后,或許那些在外人看來并不算大的壓力便壓的她有些透不過氣,她有時候也想到過逃離,但是想到丈夫的眼神,想到周圍可能發生的變化,將使得她無所適從,于是她只有放棄那種念頭轉而去承受那些壓力,可憐的是老公竟然不能幫她承受那些壓力,無形中反而為她增添了更多壓力,她只有在自己心中一點一點消化這些壓力,長期的不消化便轉變成了憂郁……

拯救她的是一個叫“瑤瑤”的小女孩,婚后第二年這個可愛寶貝的降生帶給了她希望和寄托,她神奇的發現這個可愛的寶貝能夠緩解她全部的壓力,于是只有更加疼愛這個寶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愛我的女兒,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羅瑩此刻的眼神神采奕奕,對大多數人男人來說,是永遠無法體會到妻子對孩子的愛的,那是種無法言傳的偉大,是只有做兒女的才能深深體會到的,看著羅瑩的眼神,古寒卻能夠深深的體會到那份逐漸擴散的情感……

冬日的太陽總是很早落山,雖然羅瑩也很想知道古寒后來到了深圳發生了什么,又是怎樣成為廣告精英的,但是婆婆的電話卻適時的打來了,“老公出差,婆婆和孩子總得吃飯啊”——婆婆這時候的電話當然是這個意思。

“我也正好要回去了,晚上還有朋友們的聚會。”古寒一直將羅瑩送到小區門口,望著羅瑩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轉回頭。

奇怪的是,沒想到跟羅瑩說出了自己曾經的經歷之后竟異常的輕松,而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經歷他沒有對汪琮說過,也沒有對自己的初戀女友說過,而不自禁的對羅瑩說了出來,仔細想想,或許正是因為那份坦然吧,釋放之后的坦然與對過去情感的坦然!

他們在咖啡廳聊了些別來往事,但卻都很默契的沒有談到那段感情……

黃荔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自從她被王存帶到這個“飄香樓”來之后,王存便再也沒出現過,而她被安排住的這個房子也十分不妥,雖然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地方是干什么的,但這三天來的見聞讓她越來越擔心,好像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個被大家稱為“吳媽媽”的人渾身上下擦滿了胭脂香粉,這種濃烈的香味對于黃荔來說簡直想嘔吐,她自己的媽媽雖然偶爾也會對著鏡子涂涂胭脂之類的,但是絕不會和這個“吳媽媽”似的“論斤”的往臉上涂,這個“媽媽”一直在笑,而且經常對著黃荔發笑,“媽媽”笑起來雙眼瞇成一條縫,每當她笑時黃荔總覺得應該叫這個女人為“姥姥”才對得起她臉上那方格紙一樣的褶子,“或許應該叫‘老姥姥’!”黃荔心里想到。

這個“老姥姥”對著黃荔左瞧右看,越看越歡喜,心中盤算這二百兩銀子花的真值,在京城這種地方,頭牌的姑娘春宵一度也要幾十兩銀子,看這個妮子的胚子,只消再過得一兩年便會是京城頭牌中的翹楚,到時候大把大把的銀子可就要天天往箱子里“倒”了,只是現下看黃荔還太嫩了點,不適合接客,于是安排她住在偏廂房,又吩咐人看住了她,不要讓她到處亂跑,吳媽媽自去尋找頂尖的弦師和歌舞教師打算教她歌舞樂器。

自己住了這些天,黃荔一直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不讓自己到處亂走,她有幾次想偷偷溜出去都被幾個家奴一樣的人給截住,那幾個人表情一直很嚴肅,黃荔看到他們就好像看見欠了他們好多錢的債主一樣,好處是他們從不對自己要債,甚至帶自己回屋的時候也比較溫柔,而自己就算打了他們幾下他們也當沒感覺到,而且結實的臂膀好像的確感覺不到有人打了他們……

每次來,吳媽媽總會帶些糕點糖果之類的,總是聞言細語撫慰著黃荔,黃荔剛開始還比較安心,以為是王存有什么急事要辦,于是托的人“照顧”自己,但很快她就發現肯定不是這么回事,不但王存沒再出現,連一句口信也沒有,王存這個人整個就消失了!

直到這次,黃荔緊緊追問王存的去向,甚至要以死相逼了,吳媽媽見瞞不過了才將實情說出,她早看出來黃荔還沒意識到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便只說這里是個達官顯貴、富家子弟消費娛樂的場所,而她是被王存賣來當舞者的,還大罵王存這個做表哥的狠心,“等等,誰是我表哥?”黃荔不解,吳媽媽早已料到王存只是虛言,于是借題發揮,加倍的罵王存沒有讀書人的厚道,最后安慰她說:“你放心,現在既然你已經被他騙了也是沒有辦法,你現在即便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現下世道又不好,只有被壞人拐了去,是極不安全,因此媽媽我安排你住在這里,我請了京城最高明的教師教你歌舞,等過個兩三年錢賺夠了,到時候想去哪兒去哪兒,身邊帶上使喚人,好不快活?”吳媽媽早已問知黃荔是王存從尼庵帶出來的,也沒什么強勢的后盾,只是個尼姑的女兒,因此先騙得她留住,徐圖后進,而王存說這些的時候倒是顯出了讀書人的“厚道”,據實以告。

黃荔很傷心,傷心的不是老鴇他們對自己不好,而是王存的欺騙,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個文弱的書生也會騙人,書生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很高大的形象,尤其是這個甚至使她有些心動、有些傾心的男人,雖然她早已隱隱約約擔心王存會騙自己,但是當親耳聽到吳媽媽的敘述時,她才真的感到傷心和無助,她本就是一個沒有什么主見的人,這時候更是彷徨無措,她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她只感到前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會被怎么樣,這里再也不是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的小尼庵了,身邊再也沒有可以疼愛自己的母親了,她躲在房間里,想到母親,越哭越傷心……

吳媽媽的苦口婆心得到了效果,在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之后在吳媽媽的勸說下終于開始吃東西了,“看起來吳媽媽人還不錯,起碼到現在為止沒對我怎么樣,只是說要我學習歌舞,將來唱給那些達官顯貴、才子學士聽而已,這倒沒有什么,自己在尼庵里母親已經教了不少的東西,而且自己整天當著那些老尼姑們聽,當然有時候還有些香客也能有幸聽到。”于是當那些京城最頂尖的樂師舞者聽到她那婉轉悠揚的歌聲、曼妙高貴的皇家歌舞時,一個個都目瞪口呆,黃荔只是偷偷笑了笑,這種情形她已經見的多了,只是沒想到將成為自己教師的這些人也會這種神情……

與其說是教,不如說是一同研究歌舞,這些上等的歌舞教師很快就發現黃荔實在是聰明異常,而且常常有極具想象力的創造,于是在教了黃荔兩三個月之后便都辭職不干了,理由是“你不如讓她教我們吧?”

這三個月中黃荔常常在半夜聽到樓上的一些房中有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的感覺到不妥,只是她的想象力實在太過豐富,總是會因此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來,而且當看到她們和他們白天從房中出來臉上總是紅撲撲的,黃荔的心頓時跳的厲害,偷偷的跑開。

隨著歌舞的日漸進步,黃荔的身體也開始長高,體態更加曼妙,出落的越來越像一個女人了。

這一天,一覺醒來之后,似乎聽到隔壁有些哭聲,這里是個笑聲、哭聲經常交織著出現的地方,雖然多以男女的笑聲為主,但偶爾的幾次悲聲也總令人心生惻隱,只是在哭聲過去的一段時間后,便能聽到那哭聲的主人那聽起來似乎很快樂的笑聲,但這一次的哭聲卻從未有過的清晰,而且幾乎是日夜不停的哭聲,整整兩天過去了,隔壁房間時不時的傳來哭聲和鞭子抽打聲,還有時不時的吳媽媽的苦口婆心聲,只是隔著墻壁聽不到她在說什么。

這次似乎碰到棘手的問題了,看到吳媽媽臉上那微微發怒的神情,她似乎意識到將會發生什么,于是決定到旁邊屋里看看。

聽見外面沒動靜了,黃荔便偷偷溜了出來,只在這個“飄香樓”之內活動,她倒沒受什么限制,于是悄悄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還好每次吳媽媽都會將鑰匙藏在同樣的地方。”黃荔心中暗喜,于是將藏在門口窗欞旁的鑰匙插入鎖孔,打開了門,進去后輕輕帶上了門,只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縫,好讓外面的燈光照進來。

光線已足夠讓黃荔看到女子的臉了,此刻這個女子蜷縮在床邊,臉頰一直朝下,雙眼無神,臉色又黃又白,好像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但是看著這女子的確是清麗脫俗,不像本院其他那些美貌妖嬈的姐姐們。

黃荔倒是能理解這位女子的處境,她也經常聽別人說到、感受到初次來到這里的女人會被怎樣處理,總之,這里是對女人來說極為不好的地方,只是具體怎么不好她也找不到頭緒。

黃荔蹲了下來,蹲在那女子的身旁,伸了伸衣袖替那女子擦去眼角的幾滴眼淚,

“他們究竟要把你怎么樣?”黃荔問道,

“怎么樣?你在這里這么長時間還不知道怎么樣么?”女子似乎認為黃荔是老鴇派來的說客,她也知道這里對付女人軟硬兼施的一些手段,于是不客氣的說道,

“我來到這里之后,她們只是要我學習歌舞,說要讓我登臺獻藝,賺那些男人的錢。”女子看著黃荔的眼神,倒不像是在欺騙她,但這時她什么人也不敢相信,問:“那你來這兒多長時間了,是怎么進來的?”

“我來這兒有三四個月了吧,聽那吳媽媽說是被一個書生賣進來的。”提到那個書生,黃荔不禁嘆了口氣,便將別來情由簡單敘述了一遍。

女子點了點頭,到這時她才可以肯定黃荔不是老鴇的說客,借著外面的光線,發現黃荔的確體態還小,還不適合去接客,于是想到了老鴇的圖謀,看見黃荔天真無邪的臉龐,心中著實不忍,“我見猶憐,真如誤墜凡間的仙女一般。”女子也嘆了口氣,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被賣到這里還能有什么好事?”

“我總覺得在這里很不妥,但是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倒真害怕被壞人拐了去。”

“傻姑娘,那些壞人拐了你去還能把你賣到什么地方?對女人來說,有什么地方比在這種地方更糟糕的?”

“那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一點。”黃荔追問,那女子聽到她問這句話倒也是臉上一紅,她又如何能當著別人說出這種羞人的話語?

“總之是非常不好的地方,我看你還小,你相信姐姐我的話,找機會就趕緊逃出去!”女子的眼神十分堅定,她的話似乎不容黃荔再辯駁,黃荔雖然對這件事有無窮的好奇心,但是也很相信女子的話,總之,很短的時間里,黃荔便覺得這女子十分親切。

這女子當然也覺得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很親切,因為這種時候,只要是能對她說句安慰的話的人她便覺得是親人一般了。雙方互通姓名,這女子竟也姓黃,單名一個瑛字,乃是易州(今河北懷來附近)人,父親竟是朝廷命官,不過已經死了,母親不知去向,只是說到父母死別的時候她竟然沒哭,反而是黃荔心中替她難過。

這次吳媽媽是真的急眼了,手中丈二長的牛皮鞭烏黑黑發亮,這也是她鎮院之寶,至今被皮鞭“碰”過的一十三人現在均好端端的陪著廳堂的客人們嬌笑,不過她們也有不聽話的時候,但是在聽到“烏龍鞭”的名頭后便會瑟瑟發抖,乖乖的就范了,也因此“烏龍鞭”便在這個小小的“飄香樓”所向披靡,一般吳媽媽也是不舍得用的,打壞了姑娘對誰都沒好處。本來看新來的這個女子容貌清麗,倒像大家閨秀,便刻意的忍讓了這兩天,“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好。”、

身旁怒氣沖沖的大漢、黑的發亮的“烏龍鞭”、吳媽媽嘴角的微笑,一同直奔黃瑛的這間屋子而來……

一心求死的黃瑛自從跟黃荔聊了一會兒后,便絕了求死的念頭,一個人如果求死不成,便有無窮的求生的念頭,同時求生的智慧也會出現在腦中,黃瑛還不能死,她還有事情沒做,因此她抬起頭來,面向吳媽媽,說:“你把我買來也不是為了打死我吧?打死我對你也沒好處,反而要惹上官司,即便你能脫身事外,也惹得一身麻煩不是嗎?”吳媽媽一愣,她倒沒想到這倔丫頭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這么說你是相通了?答應接客了?”頓了頓,接著說:“我買你肯定也不會為了多養著一個少奶奶,不是嗎?”說著看了一眼黃荔,黃荔沒有說話,她也想替說句好話,但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讓我準備準備,準備好了就接客,要是強迫我的話,讓客人看到整天哭哭啼啼的姑娘,客人也不會買賬。”黃瑛的語氣很堅定,也很有力,從吳媽媽點頭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來,似乎以前倒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你要準備多久?”吳媽媽問,

“三個月,三個月一到,我立馬笑臉迎客。”

“不行,不行,三個月太長,只能給你二十天。”

“那就兩個月,太倉促我還沒法想的通。”黃瑛討價還價,

“不行,最多就一個月,下個月的今天一到,立刻出去接客,再多一天也不行!”這次吳媽媽說的更堅定,

“我若真的還與他有緣相見,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必定能找到我,要是無緣……”黃瑛想了想,于是答應說:“好吧,我會盡快調整自己情緒的。”黃瑛居然沖吳媽媽笑了笑,笑得吳媽媽都有些不好意思,那“一條縫”更是咪的比平時更直。

盡管在打手們的看管下黃荔和黃瑛顯得很不自由,但是不影響兩姐妹更深入的交流,雖然這些天兩人已經可以算是無話不談了,但是黃瑛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不敢對黃荔說,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盡管黃荔也想知道,但是黃瑛姐姐始終沒說,因此黃荔只是了解到黃瑛的家世等情形:

父親黃櫨是易州司馬,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自然的,這樣的官職也帶來了許多誘惑,可惜黃櫨不是個堅定的人,或許與此時節的社會風氣有關,收了錢便自然要辦事,因此自然就辦了一些不公道的事情,這是千古不變的規矩,而父親的解釋總是自己也要巴結上級,如果沒那些額外得來的錢怎么能繼續當官、繼續往上爬?而當父親的當然也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可惜這些壓力黃瑛都看不到,她只知道她很早就已經被父親許配給了同樣是父親一伙而且還是父親上司的易州刺史的兒子,似乎自己只是一個婚姻政治的犧牲品,父親也總是在母親跟前這樣說那樣說,總說只要有這層關系,刺史如果能夠升遷自己便能成為易州刺史,母親是事事都聽丈夫的,自然沒有什么說的,反而跟著父親一塊勸黃瑛,總說刺史的兒子怎么怎么英俊、怎么怎么有才華,可是黃瑛總是冷冷的甩上一句:“你那么喜歡他你去嫁好了。”

但黃瑛知道這些都是徒勞的,自己終究會嫁過去的,女人的宿命從一生下來就已經注定,盡管她是那么向往自由的生活,向往自由自在、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她似乎早已認命,自己就如折翅的小鳥,一旦墜入凡塵,便永遠也不知道命運將會將自己帶向何方。

訴說著往事的黃瑛,似乎也是對往事的無限追思,即便以前的生活再如何糟糕,也要比自己現在的處境要好,長長的嘆息,嘆息造化弄人、嘆息世事無常,也嘆息著數日后的命運。

據說自己出生的時候窗外來了成群的黃鶯鳥,因此自己的名字便叫了黃瑛,而黃瑛長大后便更加喜歡黃鶯鳥了,她本來就十分喜歡花、鳥、魚、蟲這些大自然創造的奇妙的東西,她喜歡整個無邊無際的曠野,喜歡縱馬奔馳的感覺,總之,她喜歡一切帶給她美妙自由感覺的東西,而她,總希望自己能變成那群黃鶯鳥中的一只,跟隨它們由南到北、由東到西自由的飛翔。

有一天,一只黃鶯鳥來到自己的窗前,這只黃鶯鳥非常幸運的落對了地方,因為它的翅膀上已經受了傷,似乎再也飛不起來的重傷,黃瑛不知道那到底是被什么弄傷的,她只是很心疼這個黃鶯鳥,似乎這只黃鶯鳥便如自己一般,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圍。

黃瑛救了它,養在籠子里,天天來看它,只是,黃鶯鳥雖然養在籠子里,但好像真正在籠子里的是自己,因為黃鶯鳥終有一天能夠養好傷飛走,繼續去尋找天空中的伙伴和情郎,而自己將只是被從一個單人的籠子放入一個雙人的籠子里……

命運發生了變化,因為遇上了他,這不是一次正義的拯救,但是卻是一次再及時不過的“拯救”,是的,對她來說,就是種“拯救”,不管他對自己的父母做了什么,至少她實現了愿望中片刻的自由,與此同時,更在命運的遭際下找到了上天早已安排好的邂逅——盡管這個邂逅并不美麗,甚至充滿了鮮血與淚水!

三天后便是那個重要的日子,前途似乎已經變得十分渺茫,黃荔也感覺出黃瑛姐姐的不對勁,見她經常坐臥不安,經常會對著窗外發愁,還總是收拾自己身邊的東西,將那些東西一遍又一遍的打包、拆散、打包、拆散,甚至也不怎么和自己說話了,好像有種永別的架勢!

想象力極為豐富的黃荔心情似乎也很復雜,這些日子來,黃瑛跟她講了許多外面的世界,講了她那段無憂無慮的生活:騎馬射箭、草原狂奔這些或許是男孩子喜歡干的事情,也有養花喂鳥、女紅針線這些女孩子做的事情,黃荔當然十分羨慕,因為無論是男孩子喜歡的事還是女孩子喜歡的事她都沒有嘗試過,從小到大陪伴她最多的只有那些從不微笑的銅像,或者還有那一池平靜若無、藍黑色的湖水。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出來究竟是在尋找什么,直到這個打開了自己心扉的“瑛姐姐”。

她絕不想失去這么一個她現在唯一可依靠的人,起碼是心靈上可以依靠的姐姐,因此黃瑛越是如此,黃荔越是緊緊跟隨,生怕她會出什么意外,也不時的安慰黃瑛,讓黃瑛寬心,她等的人遲早會來的,雖然黃瑛沒說過,但是黃荔卻能感覺得出黃瑛一直在等著一個人,“那人定是瑛姐姐的情郎,他定然是個十分英俊瀟灑的大才子,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瑛姐姐。”

該來的遲早要來,所有預想中的日子終有到來的那一天。

今天的黃瑛反倒似乎很平靜,沒有焦躁不安,也沒有異常的舉動,明天便是約定的日期,晚上吳媽媽也來過一趟,看到黃瑛只是靜靜的坐在桌旁,表情很平靜,心中暗暗歡喜,“既然到了這里,就終會有想通的時候,任她貞潔烈女,到這里久了自然也會改變,只是強迫和自愿的兩種方式不同罷了,就看她聰明不聰明,哈哈哈……”吳媽媽掩嘴而笑,雙眼依然是標準的兩個“一”字。

黃瑛似乎對那些都沒有反應,好像吳媽媽根本沒來過一般,她對黃荔也沒說什么,只是言語中總有些許的不舍,短短的一個月能認識這么一個知心的小妹妹,自然也讓她十分高興,但是嘴角的笑容只持續了幾秒鐘,就被窗外的黑暗所淹沒,望向窗外,黃瑛什么也看不到,她已連續兩三天沒合眼了,就為等待黑暗中將會出現的身影,可是現在,黑夜依然是黑夜,沒有任何的光亮,她有些絕望了。

黃瑛一直堅持到了雞叫,才最終嘆了口氣,抓起身邊的剪子,她怕自己的聲音會讓別人尤其是黃荔聽見,在嘴中咬住了一塊手絹,好不讓聲音傳出去。很痛苦的一段經歷,也是她這輩子最后一段經歷了,不管是快樂也好,痛苦也好,這段經歷之后便再也不需要等待了,有時候,等待是比痛苦更難忍受的……

還是黃荔最先發現的,她本來一直提防著這件事的發生,但是她也一直盯著黃瑛很長時間了,她早已昏昏欲睡,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輕輕砸中了她,使她驚醒,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枕頭輕輕砸了自己的頭,她靠在床沿,睡著時扯著床單布,早晨的時候身體一側,便將床單和枕頭拉下,堅硬的枕頭邊砸中了自己。

她首先定了定神,隨即想到黃瑛,立刻沖出門,來到黃瑛的門外,門一直沒有鎖,她沖了進去,當看到黃瑛兀自在流血的脖子時已經叫出聲來了……

吳媽媽首先是心疼,那一百兩銀子到頭來還是打了水漂,這樣剛烈的女子倒真是少見,“要是整天碰上這樣的主,那飄香樓的生意早關門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老娘親自出馬?呸,呸,呸,想的什么亂七八糟。”吳媽媽第二想到的就是“我得滴兩滴淚。”畢竟沒了一個黃瑛,身旁還有一個強十倍的黃荔,不能讓黃荔也因為傷心想不開,一邊流淚一邊安慰黃荔,使個眼色讓兩名貼身小丫頭將淚流滿面的黃荔扶走,黃荔此時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任人擺布。

“得了,得了,先把尸體處理下,把門帶上,等入夜找人將她尸體找墳地埋了就得了,不必驚動外人了。”這是吳媽媽認為最合適的方法,的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無名氏驚動官府惹得自己不自在,自己可是大忙人,沒有必要把時間耽誤在這種小事上,看了看自己珍愛的銀絲手帕,“真是的,忘了帶普通的手帕,倒弄臟了這值十好幾兩銀子的手帕,下次死人得讓他們早點說……”

從人只是簡單的將黃瑛的尸體收拾了下,用最便宜的布將她尸體包起來,又卷了草席,在將尸體旁的血跡擦干凈后帶上了門。

黃荔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間的,等她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卻發現門竟然從外面鎖上了,黃荔此時已沒有憤怒和痛哭,而是種悵然若失的狀態,她早已無數次料到黃瑛會這么做,但是當她真這么做的時候自己卻才真切感受到那種無助和悲傷,她在這里孤單無助,短短的一個月讓她結識了一個真正的姐姐,但是在她們之間的情誼還沒有真正展開的時候這個短暫的姐姐便離她而去……現在的黃荔是沒有勇氣和她姐姐一樣做的,因為她還沒堅強到可以用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她現在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哭泣,或許只有任眼淚不停的流才能讓自己好過點……

等黃荔再次聽到外面有聲音的時候已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那聲音很奇怪,不像自己平時聽到的一些聲音,那聲音包括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小聲的呼喊,而另外那個男人似乎被挾持住了而發出一些疼痛的聲音,只是似乎這另外的那個男人也不敢大聲喊出聲,似乎他的腿被打斷了,于是被第一個男人拖著走到了黃荔的門前。

這受傷的那個男人黃荔當然認得,是本院的**之一小羅子。先前的那個男人似乎聽到了黃荔的哭聲,于是命令小羅子將門打開,小羅子只猶豫了一下便挨了那男人的一拳,哪有不趕緊照辦的?

黃荔面前的是一個個子不高、五大三粗的武生打扮的人,滿臉胡子、面容邋遢,身著短衣勁裝,背插單刀,拎著小羅子就如拎著一只小雞,小羅子自然十分痛苦,此時正咬著牙堅持。

男人看到黃荔的第一反應是失望,她當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想到她也被關在這里自然也是被逼進來的,看到黃荔臉上的淚痕自然更堅定了這個想法,只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她,也不想節外生枝,問黃荔:“你可認得一個十八九的姑娘?她叫黃瑛!”……

只這一句,黃荔已然知道來的是誰了,一想到黃瑛卻更加傷心了,“瑛姐姐她……”但只說了半句,用手勉強指了指隔壁的房間,掩口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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