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林住了一段日子后,吳英豪離開嵩山,重新踏上旅程。
他原本從百花谷中出來,是想游歷江湖增長見聞的,更想做些行俠仗義的事,讓百花谷的人刮目相看。這段日子他收獲頗豐,不僅結識了程前這個好兄弟,還見到了當世五大高手中的四個。這些傳奇的大俠,在一年前對于吳英豪來說還只是傳說中的人物,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生能見到其中一個,別說一下子見到幾個了。他更沒想到自己能有機會參與武林中的重大事件。
離開少林之后,吳英豪有點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吳英豪走在寬闊的官道上,他一邊走一邊想。繼續(xù)游歷?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不再迫切。回百花谷?吳英豪當日負氣出走,至今還沒有做出什么拿得上臺面的俠事,他暫時還不想回去。想來想去,吳英豪決定回到揚州那座大宅院看看,鳳、鶴、雁、雀四女和“二十四飛禽”應該還在那里等他,也不知道她們怎么樣了。
吳英豪決定回大宅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經(jīng)過廬山和少林一行,他已經(jīng)知道了江湖中暗流涌動,隨時都可能會掀起驚濤駭浪。各大門派都在做暗中準備,吳英豪覺得自己也應該做點什么。吳英豪知道,不管他是被動還是主動,自己都已經(jīng)是江湖中的一員了,江湖中發(fā)生的事,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他。所以,面對如此情勢,他還是要預先儲備自己的力量才行。百花谷本來似乎可以算是他的力量,但百花谷已經(jīng)分裂。雖然,吳英豪現(xiàn)在也認識到自己決定攻打百花新居不是個好的決策,并非是風長老等人不遵守命令。但他還是認為,百花谷受太多陳規(guī)陋俗束縛,吳英豪無法按自己的意志施展抱負。于是他決定,建立一支完全屬于自己的力量。
鳳、鶴、雁、雀四女武功不弱,“二十四飛禽”也是久經(jīng)訓練,如若調(diào)教得當她們很快就成為一支實力可觀的隊伍。只是,吳英豪對她們?nèi)圆惶判摹R驗樗齻冊谀Э呱畹奶昧耍苣悄Ю切皭旱挠柧殻總€人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不少的邪氣。雖然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反了魔狼,但很難說已經(jīng)沒有了邪性。所以,吳英豪決定先不直接回大宅院,他要先考察一番。
想好之后,吳英豪向揚州方向進發(fā)。他走得并不快,特別是進入江蘇境內(nèi)以后,他更是走走停停。一方面,吳英豪對自己的計劃和“二十四飛禽”并不是很有信心;另一方面揚州地處江蘇,吳英豪今后要想以此地為根基,也要好好查訪一下江蘇地面的各方情勢。
吳英豪邊走邊想,漸漸的理出了一個大致規(guī)劃,只待逐步實施了。當然,這首先要看考察結果,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這一天,吳英豪到達了揚州府轄下的江都縣,吳英豪想去著名的仙女廟走走。在去仙女鎮(zhèn)的路上,吳英豪見到了一種罕見的野獸――狗獾。這種野獸長得甚是獨特,它如家狗大小,體色以黑灰為主,嘴巴長而尖,最明顯的特征是自腦后至鼻尖有一道純白的毛帶。吳英豪并沒有見過這種野獸,也不知道它叫什么,狗獾的名稱也是他后來才知道的。
吳英豪看到它時,它正在與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搏斗。只見狗獾甚是靈活而且兇猛,那小孩的棍子有好幾次差點打到它了,都被它輕松躲過。一開始,那狗獾似乎并不想與小孩纏斗,急于想鉆回洞里去,但都被小孩的棍子給擋了回來。幾次過后,狗獾開始發(fā)怒了,它嘶嘶叫著,張開大嘴露出長長的尖牙,開始向小孩及他的棍子撕咬。那小孩看樣子學過一點武功,他長得很結實,動作也很靈活,狗獾數(shù)次咬向他的小腿都被他躲過。
吳英豪覺得很是奇怪,這小孩不知為什么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地里與這個野獸搏斗,他決定繼續(xù)看下去。
這時,那狗獾已經(jīng)被小孩的棍子給掃到了幾下,疼痛讓它更加兇性大發(fā)。它已經(jīng)不再限于攻擊小孩的腿部,時而竄起來咬向小孩的胳膊和臉。那小孩雖然也很靈活,但在狗獾拼命之下,也顯得手忙腳亂,躲閃時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那狗獾見狀如閃電般直撲到小孩身上,張嘴就咬向小孩的頭臉。
就在此刻,吳英豪彈出一顆石子,正中那狗獾的腦袋。只見那狗獾腦袋上立時出現(xiàn)了一個血洞,嗚嗚了兩聲就倒地死了。小孩爬起后,又迅速拿起棍子狠狠地向狗獾打了幾棍,直到確定它已經(jīng)死了,才停下手望向吳英豪。吳英豪正要說話,那小孩已經(jīng)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口中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吳英豪扶起那小孩,道:“舉手之勞,談不上什么大恩。”這時,吳英豪仔細看了看那小孩,只見他長得濃眉大眼,表情淳樸老實,像是附近山村普通人家的孩子,卻比同齡的小孩多了幾分成熟。吳英豪問道:“那野獸是什么怪物?小兄弟為何一人在此斗它?”那小孩道:“它叫狗獾,平日里白天不怎么出來,今天是被我用雞肉給引出來的。”“那你抓它何用?”吳英豪問。“狗獾的油能治燙傷,我想打回去給我娘治傷。”還是個孝順的孩子,吳英豪對他大起好感,又問道:“你娘被燙傷了?怎么傷的?”那小孩臉色暗了下來,道:“自從我爹死后,我娘就一直生病。平日里就靠我姐做刺繡賺點錢給娘抓藥。昨天我和姐都不在家,我娘自己煮藥時被藥水給燙傷了。我們買不起藥,聽說狗獾的油能治,我就瞞著家里人出來了。沒想到這東西還真是不好抓。”說著,他又向狗獾踢了一腳。
吳英豪看他那樣,笑了笑道:“狗獾油就算能治燙傷,但治不好你娘的病也是沒用。”那小孩傷心地道:“娘的病好像越來越厲害了,最近連走路都快走不了。”說著,他眼中已是流下淚來。吳英豪見他如此孝順,心中很是憐惜,決定幫它一把。于是道:“你帶我去瞧瞧如何,說不定我可以治你娘的病。”那小孩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是郎中?可是――,我們沒錢。”吳英豪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我不要錢,走吧。”那小孩一聽高興地道:“真的?”見吳英豪肯定的點點頭,小孩開心地道“我一看到先生就知道您是好人了!你剛才救了我,還愿給我娘看病,我小巖謝謝先生!”說著他又要跪地磕頭。吳英豪一把拉住他說:“不必了,我還不一定能治好你娘的病呢,快帶路吧。”小巖扛起狗獾,說:“我相信先生一定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們?nèi)叶紩兄x您的。”
小巖的家并不遠,約三四里地,轉(zhuǎn)過一個小山,再走過一條小橋就到了。聽小巖說這個村子叫仙駐村,傳說仙女廟的仙女曾在這里歇過腳,村名由此而來。吳英豪見這個小山村依山傍水,綠樹成蔭、景色秀美,倒真是個好地方。
小巖的家在村口不遠的一棵大樹旁邊。這棵大樹也不知有幾百年了,樹干部分都已經(jīng)中空,但枝葉依然繁茂,樹冠擋住了陽光,形成了一個具大的樹蔭,樹下正有幾個勞作歸來的村民在歇息閑談。
小巖的家可能是村子里最貧窮的了,只有三間破草房,周圍樹了一圈籬笆,算是圍墻。進到院內(nèi),吳英豪發(fā)現(xiàn),房子雖破但小院中打掃得十分干凈,雜物也擺放得十分整齊,顯然這家主人很勤快也很愛整潔。小巖,一進院子就把狗獾扔在地上,大聲地喊道:“娘,姐姐,我回來了。”
房內(nèi)一個軟軟的聲音傳來:“小巖,你跑到哪去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娘都急壞了!”說著,從里面走出一個姑娘。吳英豪一見這姑娘頓覺眼前一亮。她粉面翹鼻,眼睛不太大,說起話來雙目微瞇帶笑。她身著淡黃色衣服,上面繡了一朵粉色的蓮花和兩片碧綠的荷葉,走起路來如風拂楊柳。如果說名慧是絕色的大家閨秀的話,這個姑娘則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
她見到吳英豪,略微一楞,仍用她那軟軟的揚州口音道:“原來有客人到了。先生好!”說著輕輕福了一福。吳英豪拱手回禮。
小巖撈起水瓢喝了一口涼水,道:“這位先生今天救了我。”“怎么回事?你傷到?jīng)]有?”姑娘關切地急急問道。小巖把打狗獾的事說了一遍,又道:“先生還要給娘治病呢!”隨后又補充道:“不要錢的!”姑娘聽后,深深下蹲一禮道:“語柔感謝先生大恩!”吳英豪趕忙道:“先別著急謝,我還不知道能否醫(yī)好令堂的病。”語柔姑娘感激地道:“不管能否醫(yī)好,我們?nèi)叶紩心钕壬亩髑椋 敝螅D(zhuǎn)頭對小巖說:“今后不許自作主張到處亂跑了,今天幸虧你遇到了先生,要有任何閃失娘非急瘋了不可。”說完又謝道:“再次多謝先生!”吳英豪笑道:“一會都謝了三次了,舉手之勞而已。”
在屋內(nèi),吳英豪見到了臥病在床的老太太。說是老太太,其實年紀也不太老,應該還不到六十,只是由于長期患病,顯得特別虛弱和蒼白。聽了語柔說吳英豪要免費幫她看病后,老太太掙扎著坐起身,在床上彎腰向吳英豪叩拜。“這真是遇到大善人了!上天保佑先生洪福齊天,長生不老!”說著,她昏黃的眼中流下了感激的淚水。吳英豪聽后,微笑著道:“老夫人不用客氣。我還是第一次給人治病,試試看吧。”
說著,吳英豪搭上了老太太的脈門。吳英豪原本懂些醫(yī)理,加上飄香夫人的秘籍中也有很多記載,他略一診查就發(fā)現(xiàn),老太太其實沒有什么致命的大病,只是由于憂愁悲傷,氣滯胸口導致氣血不暢,且被庸醫(yī)所誤,致使病情逐漸惡化。這點小病如果遇到名醫(yī),早就給治好了。估計是因家貧看不起好醫(yī)生買不起好藥。
語柔和小巖都緊張得看著吳英豪,生怕他說治不了。吳英豪對他們微笑道:“運氣不錯,這病我剛好能治。”聽后,他們?nèi)叶即鬄闅g喜。語柔道:“需要用什么藥,請先生開個方子。”吳英豪道:“不用開方,藥我?guī)У挠小!边@一來,他們?nèi)烁痈吲d了。尤其是語柔,她一邊流淚一邊在笑,那模樣看上去很是讓人憐愛。吳英豪甚至有一種想把她擁在懷里安慰的沖動。
吳英豪讓老太太平躺在床上,右手虛空按向老太太的胸腹之間。老太太受力,禁不住疼得“啊”了一聲。語柔趕忙上前握住母親的手,眼睛則巴巴地望著吳英豪。
吳英豪運起內(nèi)力,右手輕輕揉動,給老太太疏散淤積的血氣。過了大約茶盞功夫,吳英豪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語柔姑娘見狀,忙拿了一塊毛巾在手,但見吳英豪還在發(fā)功,只好拿在手里等著。
又過了一會,吳英豪收功。老太太則腹內(nèi)咕咕作響,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剛好噴在吳英豪的胸襟上。小巖上前扶住母親,語柔則急忙給吳英豪擦沾在身上的血。吳英豪有些疲乏,也就沒有客氣,由著語柔幫自己擦拭。
之后,老太太又吐了數(shù)口鮮血才止住。吳英豪讓她先漱了口,之后給她服下一顆“百花玉露丸。”“百花玉露丸”是百花谷的靈藥,能醫(yī)各種毒物,更有清滯化瘀的功效。老太太服藥后沉沉睡去。吳英豪則坐在椅子上閉目運功休憩。語柔不敢打擾他,一雙溫柔的眼睛一會看看母親,一會又看看吳英豪。
此時,天逐漸暗了下來,小巖點起了油燈。吳英豪行功完畢睜開了眼睛,他先看了看床上的老太太,又看著在床邊服侍的語柔。昏暗的燈光映著語柔的半邊臉,朦朦朧朧的,燈光勾勒出了語柔秀美的臉龐和青絲般的及腰長發(fā),顯得是那么楚楚動人,那么美!吳英豪不禁看得有點發(fā)呆了。語柔也間中回頭看了看吳英豪,見吳英豪那副癡癡的模樣,她臉色一紅,趕忙轉(zhuǎn)過去低頭看著母親。
又過了好久,老太太才醒來。一醒來,她就掙扎著下地給吳英豪磕頭謝恩。語柔和小巖也跟著跪拜!吳英豪一一把他們扶起。在扶語柔的時候,吳英豪無意地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只覺她的玉指柔若無骨,肌膚嫩滑。此時語柔正好抬頭望向吳英豪,他滿臉尷尬趕忙松開了手。語柔則是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娘,你好了嗎?”小巖高興地問。“娘好多了,先生真是神醫(yī)仙丹啊!”老太太感激的道,說著又向吳英豪彎腰致謝。吳英豪道:“我不是什么神醫(yī),只是瞎撞的,好在藥能對癥。老夫人再服幾天藥,修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可以大致復原了。不過老夫人積弱日久,復原后不可再過度操勞。”
老太太見吳英豪的衣服臟了,抱歉地道:“我老婆子弄臟了先生的衣服。先生若不著急走,不如先換一件,讓語柔幫先生洗一洗。”吳英豪道:“不必麻煩了,再說我也沒帶衣服。”“表哥的衣服前天放在這里,還沒拿回去。先生可以穿表哥的。”小巖插話道。語柔也期待地看著吳英豪。這是極樸實的一家人,吳英豪幫了他們,他們只希望能做點什么以答謝吳英豪的大恩。吳英豪笑了笑,心想這樣身上帶血出去被人見到也不好看,于是同意。語柔見他同意,對吳英豪福了一福道:“先生,請到語柔房中更衣,我馬上就去洗。”
她們家只有三間破草房,一間為正堂和老太太的睡房;一間是雜物房兼小巖的房間;另一間就是語柔的閨房了。來到語柔的房內(nèi),吳英豪看到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破舊的書桌,桌上的香爐內(nèi)點著一些干花,一股幽香從香爐中飄出。令吳英豪有點意外的是,書桌上還放了不少書。語柔介紹說,她爹生前是個教書的先生,這些書都是父親所留。“那姑娘也讀過書了?”吳英豪問。“父親在時,讀過一點。”語柔有點傷感地說。吳英豪看著她很想安慰安慰她,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換過衣服,吳英豪認真看了看這個小房間。只見語柔把它收拾的非常干凈整潔,房子雖破但沒有一點零亂的感覺,就連土墻上的一個坑,也被用紙給糊上了。那是一張發(fā)黃的舊年畫,上面還被人題了兩句詩“野花繽紛繡滿坡,山溪獨唱無人和”,字體娟秀清新,應是語柔的手筆。詩中抒發(fā)的是一個少女未遇知心人的愁緒。吳英豪見桌上有筆墨,想了想在上面和了兩句“朝花夕拾意尤真,春風秋來晚作歌。”吳英豪讀了幾遍,覺得不太滿意,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句子。于是,他坐下看起書來。
過了一會,小巖來請吳英豪去吃飯,還說表哥來了,也要謝謝吳英豪。
那表哥,一見吳英豪也是跪地磕頭。吳英豪把他扶起按在座位上。那表哥叫柱子,是老太太的侄子,也是小巖他們一家僅有的親戚,吳英豪現(xiàn)在所穿的衣服就是他的。柱子約三十來歲,長相憨厚,身體健壯,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勞作的,臉上曬得黝黑。同來的還有他的妻子和一個五六歲的可愛小男孩。
桌上擺著幾個小菜,一盤花生米,一盤豆腐,一盤醋溜白菜,唯一的葷菜是小巖昨天打到的一只野兔,滿滿地燉了一大盆,還放了些干山菇,香噴噴的冒著熱氣。柱子帶來了自家釀一壇米灑,他滿滿地給吳英豪斟上,舉起杯子,恭敬地道:“姑姑得這病也有好多年了,一直治不好。姑夫走得早,家里又窮。我這個窮表哥除了能幫一點地里的活,其它也幫不上什么忙。沒想到上天派先生來治好了姑姑的病,這真多虧了表妹每日里虔誠拜佛。”語柔道:“這和我拜佛有什么關系。都是先生仁心仁術,救了母親。”說著,她也向吳英豪舉起了杯。柱子道:“那當然,先生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先干為敬!”說完,他仰頭干杯。吳英豪也一飲面盡,語柔也跟著喝了一杯。小巖并沒有喝,拿著酒壺給他們添酒。
老太太現(xiàn)在精神好了很多,已經(jīng)能在桌邊坐著。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我們山里人家,沒什么可以報答先生的。你們多敬先生幾杯。”吳英豪道:“一點小事,不值得老夫人記掛。如果行善圖報,那就算不上什么俠義了。”語柔舉著杯子,感激帶著欽佩的說:“先生有大善之心,語柔敬先生!”佳人敬酒,吳英豪爽快地干杯。
幾杯下肚,吳英豪的話開始多了。他和柱子東拉西扯的談了起來。從他姓什名誰開始,聊到考舉人失敗習武無成,再到錢莊的二掌柜,一直到天降橫禍家人失蹤。說到家人時,他不覺住了嘴,眼角流下了傷心的淚水。語柔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當聽到吳英豪家遭禍事時,也不禁悄悄地抹著眼淚。老太太和柱子等人聽后也是唏噓不已。
吳英豪雙手搓了搓臉,勉強笑道:“我這人一喝酒話就多,讓大家見笑了。”語柔道:“無情未必真英雄,先生乃性情中人。”說完,她遞上一塊熱毛巾。吳英豪接過毛巾,抹了把臉,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向小巖問道:“今天看你打狗獾時的動作,像是學過武功,跟誰學的?”小巖道:“表哥教的。”說著向柱子一指。柱子則憨厚地笑著說:“我跟著祖父練過幾天莊稼把式,算不得會武功。”吳英豪問:“令祖是武林中人?”柱子答道:“不是。我祖父曾于清兵入江南時參加過義軍,在軍中跟人學過兩手。后來義軍兵敗,我們?nèi)揖桶徇w到了這里。我小時候很調(diào)皮好動,祖父就教了我一點。不過,我一個莊稼人練武也沒什么用。”
“怎么沒有用?要不是你會武功,那天姐姐就被人給抓走了!”小巖叫道。吳英豪聽后皺了皺眉,道:“這是怎么回事?”小巖說:“也不知道哪里的一個公子哥,聽說我姐長的漂亮,那天就派手下來我家。說他們公子要聘我姐為妾,我們不同意,他們就要動手搶人。幸虧表哥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姐真被他們給搶走了。表哥打跑了他們,自己也受了傷。”吳英豪生平最恨這些人,他怒道:“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
老太太嘆了口氣道:“咱們老百姓家受他們的欺負還少嗎?這都怪我,病了這么多年拖累了兒女!要是語柔早早嫁人了,也就沒這回事了。”語柔道:“娘,這和嫁不嫁人有什么關系?那些人原本就是壞人!”老太太歉疚地看了語柔一眼,道:“娘生病這些年,里里外外全是你一個人撐著,娘看著心疼!娘知道你孝順,怕嫁人后家里沒人照顧,這不還有你弟弟和表哥的嘛!”語柔有點羞澀地說:“過幾年,等娘全好了,女兒再考慮。”老太太憐愛的輕輕拍著女兒的手道:“現(xiàn)在都二十大幾了,再過幾年都成老姑娘了!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滿地跑了!”吳英豪笑著接話道:“語柔姑娘溫柔孝順,人又漂亮,誰娶到她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語柔紅了臉道:“先生過獎了,我哪有那么好。”
吃完飯,天已經(jīng)晚了。小巖纏著求著吳英豪住下來教自己兩手武功,原來這小鬼頭在吳英豪飛石打狗獾的時候就看出他是個高手了。吳英豪看小巖那么期待,加上他也很喜歡這一家人的純樸,于是答應了。
吳英豪指點小巖的功夫,練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房內(nèi)。語柔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吳英豪,自己跟母親同住,而且把屋內(nèi)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回房后,吳英豪沒有立即睡覺,他睡前有看書的習慣。
吳英豪選了一本很舊的《包公案》看得津津有味。這時,語柔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她見吳英豪正在看書,怕打擾他,于是沒有作聲,輕輕地把熱水放到吳英豪的腳邊,開始動手幫吳英豪脫鞋子。其實,吳英豪早就察覺到她進來了,以為她放下水就會走的,沒想到語柔竟要幫他洗腳。他慌忙制止道:“這怎么可以!我自己來,自己來!”語柔抬起頭,看著吳英豪說:“先生救了我弟弟,治好了我娘的病,大恩無以為報!我?guī)拖壬磦€腳難道不可以嗎?”說完,她低頭繼續(xù)幫吳英豪脫鞋。吳英豪道:“那些都是舉手之勞,算不上什么。”語柔頭也不抬,說道:“對先生可能是舉手之勞,對語柔一家卻是天大的恩情!”說著,又幫吳英豪脫下了襪子。吳英豪見狀,收起雙腳道:“再怎么樣,也不能要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幫我做這種事!”
語柔聽后,站起身,定定地望著吳英豪道:“先生可是嫌棄語柔是一個粗野村姑?”吳英豪趕忙道:“不是,不是!姑娘溫柔美麗,怎么能說是粗野?”語柔調(diào)皮地笑了,道:“那不就得了,您就把腳放下來吧。”吳英豪無奈,只好把腳放入盆中。
語柔的小手輕輕的撫過吳英豪的腳,吳英豪只覺得麻酥酥的有點癢,非常地舒服。他知道自己是汗腳,很臭,心里很是不好意思。語柔幫他洗完腳,過一會又換了個木盆端了一盆清水進來,還帶了一條潔白的毛巾。她先把毛巾在水里浸好了,才遞給吳英豪說:“先生凈個面吧。”吳英豪生怕她直接拿來給自己擦臉,趕忙伸手去接。慌忙中,吳英豪沒有拿到毛巾反而握住了語柔的手,這一握住他就不想再松開了。語柔滿臉通紅低下了頭,但沒有掙扎,就這樣被吳英豪靜靜地握著。
吳英豪癡癡地望著語柔,看得發(fā)呆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沉默了不知多久。后來,語柔抬起頭看著吳英豪,輕輕地說:“先生的詩我看了。”吳英豪和的那兩名詩,文采雖然不怎么樣,但意思語柔總是明白了。
自從連續(xù)在春雨和名慧那里失敗之后,吳英豪第一次被一個姑娘認可,這對他可是個極大的安慰。他內(nèi)心一陣狂喜,但瞬間又冷靜了下來。他默默地松開手,轉(zhuǎn)身坐回到椅子上。語柔見他情緒變化很大,不解地問道:“先生怎么了?是嫌語柔粗鄙嗎?”吳英豪搖了搖頭,沒有出聲。語柔的臉色暗了下來,道:“那是嫌語柔不知廉恥了?”吳英豪道:“姑娘誤會了!我是在想―――”“想什么?”語柔急切地問。吳英豪聲音低沉慢慢地說:“我已年屆不惑,長相平庸,而姑娘則年輕貌美,我怎么能這么自私斷送了姑娘的大好青春!”語柔聽后,望著吳英豪,好久才道:“語柔看得出來,這不是先生的心里話。先生可是已經(jīng)有了知己?”吳英豪沒有回答,他確實喜歡過其他姑娘,但都沒得到別人的青睞。他也確實喜歡語柔。語柔的溫順、美麗、善良,都讓他很動心,尤其是她那份難得的孝心,吳英豪更是中意。想了又想,吳英豪道:“姑娘因為我治好了你娘的病,必存感激吧?”原來是為這啊,語柔輕松了許多,道:“有感激,更有仰慕!語柔雖然見識不多,但我看得出,先生文武全才,正義善良,為人謙和。一個女人一生能夠追隨這樣一個人,死而無憾了。”
“可是我娶過妻,有兒有女,雖然他們現(xiàn)在失蹤了,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們的。”吳英豪道。“先生。”語柔認真地看著吳英豪,說:“先生,語柔不會讓先生為難。我不在乎您娶過妻,也不在乎您有多少紅顏知己。我不需要什么名份,只愿做個丫頭能天天伺候在先生身邊,就已足矣!”她說得非常誠懇,非常動情。吳英豪大受感動,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起身把語柔緊緊的擁在懷中,語柔的手臂也悄悄的環(huán)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