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這么地離開…真的好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們留在那兒似乎也只會礙手礙腳而已…”看著美娜停下來,肯迪無奈下也只好跟著收住腳步:“事實上我們對他來說根本只是些累贅,留在那兒不僅幫不上忙,甚至還會阻礙他逃跑;所以…雖然有點不甘心,不過我們還是離開的好…”
“我明白,可是就這樣地把他丟下…”
“美娜,就一個魔法師來說,你的本領的確不錯,但你的心卻太過溫柔了,我想這就是約克蘭從沒叫你用上攻擊魔法對付敵人的原因吧?我知道你擔心約克蘭也許會被打敗,甚至被殺,畢竟這些敵人都比我們以前所碰到的強多了,可是…”
“就一個人而言,我相信他,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有方法逃出來,甚至把那些人全宰了,因為…”說到這里,肯迪模仿著約克蘭的語氣說道:“我是個天才嘛…”
聽著肯迪用約克蘭的語氣所說的話,美娜忍不住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這是約克蘭幾天前在美娜不斷地追問他為何會沒受到元素限制的影響,導致正在喝酒的約克蘭不耐煩把一口酒氣噴在美娜臉上時所說的話,這不僅讓肯迪幾乎就要跳起來和約克蘭廝殺,也讓美娜跑到河邊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來洗臉。
“唷,你們這場戲還要做到甚么時候哪,我看著都不耐煩了。”看著美娜笑轉憂為樂的肯迪好不容易地才舒了一口氣,這句話卻讓他和美娜的神經全都緊繃起來,同時肯迪也想起了約克蘭曾說過的話:“你們走吧,不過得小心其他追兵。”
“為什么老天爺連你的話也要實現哪?”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肯迪對約克蘭這種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連一丁點的驚訝或感激也沒有,有的只是這盤旋在腦中,一種近乎抱怨的意念。
那人當然不會知道肯迪在想甚么,而且還大搖大擺地現身在兩人眼前,看他那目中無人的眼神,仿佛他們連和他交手的資格也沒有似的。
肯迪挺身守在美娜身前,冷然道:“你是誰?你的同伴在哪里?”
美娜皺著眉頭看了這滿臉胡子的大漢一眼,雖然他身高還比肯迪矮上一點,然而她一眼望去,心中卻生出這大漢比肯迪還高大的感覺,而肯迪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為他臉上已露出只有在面對拉法斯等人時才會展現的一份凝重。
“就一位騎士而言,你的本領或許不錯,但你實在太嫩了,沒有戰馬輔助的你就連和我交手的資格也沒有。”
這大漢的話只說得肯迪眉頭一挑,雖然騎士的能力近似劍士,但在騎士得上戰場作戰的考量下,騎士們便發展出有別于劍士的戰技體系,那就是以戰馬的奔跑速度配合騎士的武技而發展出來的沖刺技。相對于劍士的斗氣,沖刺技可說是騎士的最強戰技,因為它有著攻擊方式過于單調的弱點,所以沖刺技雖然能將騎士的攻擊力發揮至極限,卻不適合用在單打獨斗上。
一位過于依賴沖刺技的騎士若和同級的劍士決斗,勝利的機會大概只有四成,如果在不騎馬的情況下和劍士決斗,就得開始為他們計算死亡率了。所以劍士間總有一位劍士可干掉十位騎士的話流傳著,而騎士們則會以一百位騎士可在戰場上把一千位劍士踹成爛泥這句話反駁回去。
雖然有著不適于單打獨斗的缺點,不過若在一團騎士的聯合沖刺下,沖刺技所有的破綻幾乎全被人數給彌補了起來,除了劍圣等已實力到達匪夷所思的境界的人外,這世上連能獨自在一團騎士的沖刺下保住自己性命的例子都沒出現過,更不必說要獨力擊敗一團騎士了,在沒有劍圣般的夢幻實力下,這簡直是只有瘋子或笨蛋才說得出來的事。
那人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自然認為肯迪只有憑籍戰馬使出沖刺技,才擁有在正面交手下和他作戰的能力。
雖然聽出那人口氣中的不屑,但在肯迪在約克蘭的日夜薰陶下卻也練成了一項聽而不聞的好本領,因此他聽了也只冷冷地再問了一次:“你是誰?同伴在哪里?”
看出肯迪在沒得到回答前就會一直重覆這問題,那人決定退一步回答肯迪的問題:“我是大劍士魯米.拉其奧,現在只靠我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們倆都解決了,又何必把我的手下全調出來?要和他們交手的話,還是等你先打敗我以后再說吧,對了,你這挺有意思的小子又叫甚么名字?”
對此肯迪只一字一頓地向魯米說道:“我為甚么要告訴你?”
要不是身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美娜一定會忍俊不住地大笑起來,倘若肯迪在表情上多下點功夫,那簡直就和約克蘭沒兩樣了。只見魯米聽了肯迪這種回答后,雖然沒像肯迪般被約克蘭氣得暴跳如雷,一張臉卻也變得十分難看。
“我想你應該很看不起我這個年輕的騎士吧?”肯迪稍為一頓,才繼續說下去:“我想勸你一聲,別小看圣靈騎士團里的任何一位騎士。”
“圣靈騎士團?你是圣靈騎士?”
對于魯米的追問,肯迪只默默地收起長劍,然后從背包中取出一把被分拆成三截的長槍,隨手將它組裝起來。
和騎士的沖刺技相比較,騎士的槍技不免顯得默默無聞,人們總把它當成是騎士施展沖刺技時必要的武器而已,他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既然肯迪會選擇改用長槍對付他,那肯迪自然也有幾分把握,所以在看著那把長槍的同時,魯米也收起了大意的心情。
“我的老師曾說過,身為一位隨時準備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騎士,他的真正武器應該是一把槍,而不是劍。用劍雖然有容易施展各種技巧的好處,但在突襲強攻的能力上,劍卻比不上槍,所以劍只是騎士們在沒有其他選擇下才會使用的武器,只可惜外界的騎士都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十分愚蠢地被劍士們用劍殺死……”這時肯迪眼神中露出美娜從未見過的神采,那是幾分尊敬,幾分憧憬再加幾分傲氣揉合起來的神采。
“喂!你在發甚么呆?”當肯迪撫摸著槍身時,他的心靈仿佛已回到當初正在瑪拉比亞山上受訓的時候,一時之間竟然沉醉于往日的回憶中,直到魯米因為不耐煩而喊了他一聲后,他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不禁暗罵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發呆,幸好魯米沒有趁機出手,否則自己可就糗大了。
肯迪抱槍向魯米施了個禮,說道:“我肯迪.英林賭上圣靈騎士之名,在此要求和魯米.拉其奧先生決一死戰。”
傭兵最愛錢,騎士最好名,和為了錢就可以不理雇主是誰的傭兵相比下,恪守騎士道的騎士們對他們身為騎士的名聲異常重視,一旦他們以騎士之名起誓,就代表他們已立下非做不可的決心,雖然他們不會像東瀛四島上的武士般一失敗就以切腹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不過對一位騎士而言,無法將誓言完成無疑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所以當肯迪以騎士之名向魯米作出挑戰后,不論敵我雙方都嚇了一跳,美娜更幾乎跳了起來:“肯迪!為什么你要這么做?讓我們一起對付他不是更好嗎?”雖然聽肯迪已將武器換成長槍,但根深蒂固的思想卻讓美娜和魯米一樣認為騎士無法在單打獨斗中擊敗劍士,然而肯迪卻向魯米要求單打獨斗,對美娜來說,肯迪這行為簡直無異于自殺,可是她卻不能阻止肯迪卻用他身為騎士的聲名作出的挑戰,一時之間只讓她急得團團轉。
“小子你可要考慮清楚,要知道你如果不和這位魔法師聯手,對上我你根本只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那么地年少氣盛,不過為了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是否應該對自己的決定重新考慮一下?”從這句話可看出魯米雖然是帕爾馬的手下,但他的品格卻顯得比拉法斯等人高尚多了,只是說的話卻讓人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吧了。
沒有回頭,肯迪面對著魯米說出了這些話:“美娜小姐,這是我在深思熟慮下所做的決定,一來我要洗刷騎士和同級劍士決斗十打九輸的污名,二來這也是我考驗自己實力的最好機會,三來我身為騎士的尊嚴可不能容許我看著你被這些人帶走,四來…”這時肯迪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可不能永遠被那家伙給比了下去啊。”
美娜頓足道:“你是你,他是他,為甚么你總是要拿自己來和他比?”
“如果真的要解釋的話…就是我個人的志氣吧。”肯迪回頭凝視美娜:“希望你別出手幫我,因為我一定能憑自己的力量來取得勝利的。”
美娜無言地和肯迪彼此對望著,雖然這是一場勝算不大的決斗,然而她從肯迪眼中看到的卻是熾熱的斗志和不屈的傲氣,讓她內心悸動之余再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來,只淡淡地道:“你自己小心點,不過在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還是會出手的…”
肯迪苦笑道:“你不會是這么看不起我吧?我好歹也是一位圣靈騎士,說甚么都不會輕易地輸給任何人的。”
“其實你是可以不必管我們的…”美娜帶點歉意地說出了這句話,雖然約克蘭的確曾用上了些歪理來將肯迪拐入他們的陣容中,可是她卻知道肯迪其實是有拒絕的余地的,他之所以肯留下來,全只為了她…她是知道這一點的,可是卻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也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不行!”肯迪義正詞嚴地道:“如果小姐沒將一切告訴我的話,我的確可以不必和你們一道上路,但這件事既然已被我知道了,那我也絕對不會放任那些邪惡之徒橫行!這是我該盡的本份,更何況…”肯迪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保護的對象是你…”
美娜粉臉發紅:“你在說甚么啊?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肯迪連聲道歉:“對不起,我的確不該在這種時候…”
“我…好感動…”魯米的聲音打斷了肯迪的話,只看他竟然滿眼淚光地看著肯迪,那近似嗚咽的聲音更讓肯迪聽了只覺頭皮發麻,幾乎就想掉頭離去,他卻不知道魯米雖然也是帕爾馬的手下,但行事作風卻大異于希頓商會中的人,與那些為了逃避他人追殺而加入希頓商會的人不同,當初魯米只是因為性格過于單純,所以才會在帕爾馬的邀請下加入希頓商會,如今在兩人這一幕的影響下。魯米幾乎就要放棄這把美娜帶回去的念頭了。
“唉…如果不是大老板說一定要把美娜小姐帶回去,我還真想故意輸給你,只不過這么做卻又對不起大老板,而且對已賭上騎士聲名的你也很不公平…”說到這里,魯米終于恢復常態:“所以…我決定接受你的挑戰,而且一定會用上全力把你打倒,不過你不必怪我,因為我把這位小姐交給老板后也會自殺謝罪,所以你只要等一等,我就會來讓你揍個痛快了。”
除了哭笑不得外,肯迪再也想不出其他話來形容他這時的反應了,當魯米剛出現時,他的言形舉止只讓人認為他不折不扣地是個狂妄自大的混蛋,可是就在這短短時間內,他帶給兩人的印象卻起了天翻地覆般的大變化,若要他們找個形容詞給魯米,讓他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用甚么態度來面對這個人比較好。
幸好他沒遇上約克蘭,否則他肯定被折磨得不想再做人了…帶著這種想法的肯迪向魯米露出一絲淡然中帶著無比自信的笑容:“要殺我嗎?就得看你是否有這本事了。”
魯米緊緊地盯著肯迪,雖然他沒有和用槍的騎士作戰的經驗,但和用槍的戰士作戰的經驗還是有的,想來騎士和那些戰士的作戰技巧也應該不會相差太遠才對。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般的戰士憑藉槍的長度和它屬于重型武器的威力,作戰法不外乎以刺擊、掃擊等攻勢簡單但殺傷力強大的招式為主,可是這種簡單得近乎呆滯的攻擊方式卻有著和騎士的沖刺技一樣的弱點,只要能躲過第一擊并把和對手之間的距離縮短,那用長兵器反而將成為對手致命的弱點,不僅無法發揮長兵器的長處,還會被短兵器以那利于近身格斗的特點徹底克制得無法翻身。
在這情況下,用槍者在戰斗時優先考慮的自然是如何保持與對手之間的距離,因此他們開始時都會先行退出一段距離,再以槍的特性恃強進擊,在魯米的經驗中,要對付用槍者的最好方法并非是想辦法躲過對方攻擊后再行縮短距離展開反擊,而是趁對方后退的剎那以更快的速度撲入對方懷中,通常對手在措手不及下都會被他這不體面但有效的方法擊敗,在他心中的肯迪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的設想雖然完美,卻被肯迪無情地推翻了,肯迪連一步也沒退就直接往魯米刺出一槍,讓因肯迪已有所動作而正想往前沖去的魯米冷不防下幾乎捱了這一槍,幸好他的反應也甚是靈敏,在槍尖快要刺上他身體時,他竟然硬生生地扭動自己的身體避過這一槍,不過也因此而失去了重心而摔倒在地面。
為了不被兩人的攻擊波及,美娜悄悄地退到一旁,而肯迪則完全不對魯米抱著任何同情地挺槍刺去,而魯米則怪叫一聲,一邊揮動長劍擋著肯迪的槍,一邊在地面上打滾,看起來甚是可笑。
肯迪正要繼續追擊,正在滾動的魯米卻用力地向他發出了一道劍風,肯迪怎么想不到魯米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發出劍風,連忙仰天躺倒,堪堪避過這一招,起來時已是滿身冷汗,暗呼若非他現在用的是長槍,否則他絕對避不過這短距離下陡然發出的劍風,卻沒想到用劍的他也沒能把魯米逼得如此狼狽的實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已翻身而起,再度恢復那對峙的局面,只是身上沾了許多塵埃的魯米看起來比較狼狽而已,不過肯迪卻曉得這回要出其不意地展開突襲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若要在接下來的攻防戰中取得上風,除了靠自己的實力以外再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