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出，我就該回去了，可回去后兩個店全關著，門關的死死的，我又后悔沒提前問問王二麻子，這下倒好，被關在外面。但我不知道正月都出了為什么還沒開業，不開業你媽的和我說聲也行，招呼也不打，叫我呆頭呆腦的在這里等！無奈我去找那服務員，他女朋友很委屈，過完年后他就一直沒有找過她，我就想就李海東這爛境界還想泡女人！如果他要能泡成功了，我就不姓曲。后來給王二麻子打電話卻沒人接。其他人一個也沒來，明顯擺著就是耍我，如果那混蛋不能好好的給我解釋，我立刻卷鋪蓋滾蛋。等了一下午，沒等到人，五點多黑天，我又回去找女服務員，來回折騰。我找她給我找個了個地方，然后慢慢等他們吧，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去李海東家一次，可惜想不清具體的位置，要不然我就可以直接找他了。“要不你在我們店里先干著，工資給你一天一結，光這樣等也不行。”

“沒事，說不定明天他們就來了，我干不了幾天。”

“在這能干一天算一天，一天給你一天的工資。都出正月了都還不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弄不好望老板出事了。”

“希望別出大事。”她一緊張我就知道我說錯話了，就沖王二麻子和李海東那關系，王二麻子出事姓李的也逃不掉關系的。“可能他們有好多事情需要處理，能出什么大事。你先忙你的吧，我等等看。”

“那你先等等吧，等不了的話就在我們店先干著。”

又等了幾天，王二麻子和姓李的才現人影，見李海東的時候簡直就不是那個人了，人瘦了很多，眼窩深陷，還有一臉的滄桑，已經不再是那個孔武有力的形象了。他一這樣，我們兩個的關系好象又遠了，我想找王二麻子問個明白但最后想想還是沒問。害的我都不敢多說話了，怕無意中得罪他們哪個人。“你和海東是情敵嗎？一天到頭你們就不說話。”

“當然不是情敵。”

“我們來的那么晚，你也不問問怎么回事，你就是這樣做同事。”娘的還教訓起我來了，干脆回答說：“不是我不想關心他，看他那體形，再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是令人傷心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我就不問了。”

“你小子心還可以，挺細的。”

“我說的是真的。”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李海東她母親離開這個世界了，正月初八的事情。”我吃了一驚，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腦溢血，救的太晚了。”

“那他弟弟呢？”

“這就是忙他弟弟的事情，折騰來折騰去還是送精神病院了，房子也賣了。算是全完了。”

“房子賣了？他賣房子干什么？”

“沒人住他為什么不賣！”

“沒人住也不能賣啊！只能說他有種！那他女朋友怎么辦。”

“誰和你說他有女朋友了。”

“是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敢說不是那女服務員不是他女朋友。”

“關系好就一定是要女朋友嗎？”我就搞不清楚大家都替他掩飾什么，為什么連王二麻子都這么介意這件事情。我越來越確定李海東絕對是王二麻子的準心腹，他的大事小事王二麻子總是要管一管，問題是他也同意王二麻子插手的，他的致命缺陷是對王二麻子太信任太依靠了，信任到都快失去他自己的思考力和判斷力。但王二麻子很禮待他，把他當一個朋友而不是一個打工者。前前后后來了好幾個學徒，也走了好幾個學徒，這不斷變換的人群更顯出李海東的老資歷。

李海東是那種奴隸型的人物，不吃也不穿，一年到頭就是攢錢，估計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對自己的物質和精神都那么冷淡，發了工資感覺不對頭，我們都去找王二麻子理論下，但李海東好象又不在乎發多少錢，我鼓起勇氣問他的工資，他總是說不多。你的工資是國家機密嗎？以后國家想制造自己的航母最好找你這樣人。你把你的工資告訴我就算比我多很多，我也絕對不會賤到去找王二麻子的茬。

我很喜歡“雜花生樹，草長鶯飛”這句話，因為他讓人看到一種熱烈的生命境界，于是干脆把這句話背過了。在喧鬧復雜的人群中厭煩了的時候，就背一背這句話，想一想那個境界，心里總是能有種滿足感。城市的生活不存在這樣的境界，只是忙碌和單調，最起碼我所處的環境就是這樣的。時間久了就覺的生活危機四伏，想發怒但又沒地方，心里堵的難受，并且還無奈的遇到讓人非常痛苦的事情，無論在什么環境中總是有生活的矛盾和復雜，不知不覺就參與到生活的戲劇中去。

一天女服務員的父親帶著一群人馬去要錢，并且她父親給她磕頭了，但女服務員不給，都怨她炒股的父親不爭氣，她也實在不想把這點錢埋進去。那群人一生氣，拳腳相加就揍她父親，她父親又哭又鬧，一個該進地獄的王八蛋往她父親的腿上摔了個空酒瓶子，頓時他臉上失去了人色，象白無常一樣，看的人眼球打顫。刺耳的聲音都能把人的心撕碎了。我沒有經歷過那個場面，只是聽他們繪聲繪色的描述過，我要是真在那個場合誰摔的酒瓶子我就擰斷他的脖子。最后他們還留下一句很經典的話：沒錢還就別借。我想回他們一句：有錢還我還借個狗屎。她父親在那住了兩天院，我也見過她父親，面目挺和善的。我也就納悶了你沒那個本事炒你就別炒，最后終于把女兒也炒進去了，生個孩子不是替你填債的！老人家住了兩天院，因為太貴就回鄉下了。兩天醫療費差不多三百塊錢，女服務員沒錢，全是李海東出的，這次李海東可是當了英雄了，未來的岳父討好了，那女肯定就是他的了。但她父親回家她也跟著回家后就沒回來。我問李海東怎么回事，他不理我，叫我不要管閑事。既然不愿意我知道，那我就不問了。五月中旬的時候李海東竟然不聲不響的走了，招呼也沒有打。他走后有“專業人士”分析姓李的娶不起那女服務員，家里沒錢用什么結婚，縱使他們兩情相悅，但沒錢就是個大問題。貌似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我認為這群“人士”太白癡了，大家都沒錢都不結婚，那豈不是要世界末日了。李海東走了，我竟然有點不習慣，少了個暗中較勁的人就少了很多的東西，工作的環境對我來說也陌生起來，雖然和他說話不多，但在所有的員工中，我敢說我和他的關系是最鐵的，他走了就等于我丟了一個鐵哥們。他命太不好，家庭不幸，無奈要生活在痛苦中，他走了我又開始同情起他來，有點敬佩這個王二麻子很看中的家伙。

他一走，就只有我們三個老員工了，王二麻子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給我們多加工資他就不再找人了，找些新手也干不住。加工資都愿意，我們不走王二麻子也安穩。不過我沒有想到我這么快就成核心人物了，王二麻子以后肯定會好吃好喝伺候我們。但我同時又想走，連李海東都不干了，我們干著好象也沒意思，想辭職但又不好意思開口，辭職后我又怕找不到好點的工作而后悔。當上中心人物后我請假回去看了看，回家就是我媽叨叨，家里沒落和她無關，全部是我爺爺的責任。她總是抱怨要不是給我爺爺看病，后來翻新房子也不至于借錢。花了那么多錢，還是沒能把爺爺留住，到頭來人財兩空，幸虧爺爺離開了這個世界，要不然花那么多錢他也會一生不能心安。

回家呆了一陣子，四處打聽了一下，也沒找到什么狗屁好工作，反正就是體力活，修車好歹相對輕松自由點，我也就不想辭職了，安穩的學學，到時候也不怕沒飯吃。生活一天一天的在進行，那時真正很少有新鮮的東西闖入我的生活中，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太累，沒有太多欲望的時候生活也安靜，但又總是丟不掉那么多的欲求。整個社會也在前進，“別人都在學習，你在睡覺！你原地踏步就等于倒退了”。偶爾看見一輛寶馬，我就想入非非，我不能當一個打工仔，讓別人用鞭子抽著往前走的打工仔，生活還需要奮斗，但又該怎么奮斗呢。

整整二十歲那年，老媽生病，要住院做闌尾切除手術，家里真的窮的叮當響，我又后悔自己沒有學會攢錢，沒有錢什么都是假的，沒有錢醫院這群王八蛋肯定不會給老媽做手術。無奈之下我厚著臉皮去問王二麻子借錢，借錢對我來說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也沒辦法，除了問他借，我也沒有第二個可以借的人，朋友都是些可以患難的窮朋友。但我死也沒想到他當面就回絕了。一股被羞辱的感覺涌上心頭，嘴也不聽使喚的罵起來，越罵越氣。我跟他這么久了，借點錢都不借。他自然也紅著臉喘著粗氣和我斗嘴，失去理智的兩個男人就是在罵街，什么面子尊嚴都沒了，我只想出口氣。我沒和他動手，不是怕他，而是尊敬他，借不借錢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拿刀子放他脖子上，雖然我們朋友關系不濃，但他對我有點知遇之恩，會玩心計但是沒和我玩過心計。后來才知道他被別人調查，并且聽小道消息說他被人家揍了一頓，但不知道什么人干的，不過不用想，象王二麻子這樣的人樹敵太多也不足為怪，關鍵一點是心太黑了，早晚大家都會清楚的。真想勸他幾句，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錢少賺點也無所謂，做人不要太絕了，干了什么事情早晚會有人知道，就算人不知道，頂頭三尺還有神明呢！不借錢就算了，我也不想和他作對，平時他也照顧我不少，也沒少吃喝他的。

有時候呢我總是不經意間惹上一些麻煩，而王二麻子總是能順利的給我解圍，手腕那么的有力。最讓我感到他傳奇的一次是幫我對付三個東北人，也是因為我不小心的一句話惹惱了他們。那天天氣陰的很厲害，我心情也特別不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心情總是受天氣左右，又加上昨天和朋友喝了一天的酒，吐了一晚上，早上就一直暈暈忽忽的，胃也疼的難受。剛到門口，我還沒來得急喘口氣，他們就開著一輛破奇瑞叫我修修。“兄弟，我這車發動機轟轟的響，抓緊給我看看怎么回事。”還抓緊給你看，你算老幾！我不滿意的點了下頭，這又從后面冒出一男一女，一看那女的我就瞬間進了地獄一樣，一點工作的情緒都沒了。“不好意思，我們只修高檔車。”我一說這話，三個人同時楞了，不過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兩個男人還沒說話，那女的直接對我吼起來，簡直要造反了。女的用家鄉話一開罵，我就后悔了，我惹惱的是三個東北人，東北人不好惹啊。早知道你們是東北人我就不刺激你們了。“把你們老板叫來，不說清楚你們就別想開業了。”僵持了一陣子，我想道歉，但他們沒讓我道歉，萬一我道歉了他們反而變本加厲就難堪了。沒法子非得把王二麻子叫去，很快王二麻子就到了，下車他就堆著一臉的笑，很熟練的抽出煙遞過去，然后拿出火機就給他們點煙。說也奇怪，王二麻子一去，他們就安靜了，那兩個男人也給面子，很禮貌的接過煙去，王二麻子去也不問怎么回事，開口就是一句“有什么照顧不周的地方請你們多多包涵”。然后說了承諾：“今天車有什么問題算我的，免費保證修好，今天就給大家賠個不是，您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看我也是小本買賣，就照顧照顧。”那些東北男人還沒說什么，王二麻子就叨叨了一通把他們嘴給堵上了，不得不服他，也難怪他能混的這么好，能說會道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能放下面子，臉皮厚點果真不是壞事。“你們的服務態度很差，這樣的員工多了保證砸爛你們的買賣。”

“謝謝兩位好心提醒，以后我們會好好培訓。”給他們修完車，王二麻子很輕松的弄走了他們，然后回頭就問我怎么得罪了他們，我也實話告訴了他，“我就只說了一句‘我們只修高檔車’，他們就惱了。”

“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服務這行業最忌諱的就是得罪客人。”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車里的那個女的。”

“沒注意，怎么了。”

“那女的長的死難看，看到她我都有一種離開這個世界的沖動。”王二麻子一聽就很高興的笑了，臉上還有些無奈：“有那么夸張嗎？”

“我能大體給你比劃下。”

“我倒想知道她長的什么樣。”

“胸大下垂，整個肚皮都蓋起來了。鼻孔黑的象兩個小山洞，眼睛細長，一看就是那種很精明刁鉆的女人，聲音很尖，說話就象打架一樣。我就不理解長的那個死樣還燙什么頭發！又抹口紅。女人的形象全毀在她手里了。當時感覺就是吃著一根雞腿突然踩到大便一樣。”

“好了好了，什么話你都能說出來，你自己不感覺惡心嗎？別總跟著自己的感覺走，高興就給別人一個笑臉，不高興就好象別人欠你兩百塊。你也不是不懂事，也越來越大了，注意下自己的言行。還有以后對客人說話客氣點，修車好壞倒無所謂，客氣你總會吧。”

“恩，我以后會注意的。”

自從那次之后，我就終于明白人活著沒有任何道理，要不然著世界怎么會有那樣的女人呢！欣賞沒有欣賞價值，用來做愛都挑不起男人的性欲，除了嚇唬我這樣的老實孩子外簡直就一無是處。

和老王吵了一架，我終于可以不用修車了，結束了這兩年零八個多月的努力，修車終于閉著眼睛也能修了。接近三年的青春耗在這上面總覺的有點可惜，這樣的生活叫我變的成熟，學會了接受不能改變的東西。期間也交了些朋友，但真正可以依靠的沒有幾個，都是在社會上混的，誰混好了誰就是天王老子，混不好就低聲下氣叫別人幫忙。我還干過一件十分愚昧不可原諒的事情，也完全是因為太相信那家伙，表面上我們是朋友，但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哥們，只是有時候吃喝在一塊，有吃有喝的時候大家都挺高興，平時心里話說不上幾句。并且這家伙借錢從來不還，十塊八塊的我也忍了，誰叫他在我面前整天哥長哥短的，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要，但時間一長我快要瘋了，他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交了個女朋友就象剛剛從妓院里出來一樣，一臉還不夠爽的樣子，臉上化的濃妝就不是個人。我勸他好次，找個老實點安分點的，別特么的惟恐別人不注意她。可那家伙不聽，他總是在我面前吹噓他女朋友嘴有多甜有多討人喜歡，并且床上工夫異常的厲害，床上工夫我估計是和別人練出來的吧，但這話我就是在背后罵罵，不敢當面說的。那天他叫我幫他女朋友出氣，我問他怎么回事，他說他女朋友被欺負了。想想他女朋友那妖精樣，鬼才相信是被欺負了呢！但他女朋友在我面前哭了一陣子，最后我也信了。“誰欺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