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刻骨銘心
書名: 風(fēng)吹柳絮動作者名: 仔仔本章字?jǐn)?shù): 3226字更新時間: 2023-01-10 19:42:14
殷盼盼白天在學(xué)校上課,晚上在一家音樂餐廳拉小提琴打工,并非為了賺取學(xué)費或補貼生活費,她把打工賺得的錢存了下來,只為了實現(xiàn)一個心愿,一個模糊卻時常掠過腦海的念頭,終有一天,她也要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一個曾經(jīng)愛過她卻又背棄她的人!
也許是心理補償作用吧,在拉奏小提琴的時候,她假裝那個在遠方的人聽得到,藉由琴聲的飄散,傳遞她對他的愛恨情仇!
收到江守清的第一封信之后,盼盼拉奏出來的琴聲變得飄忽不定,一個遙不可即的人突然從心底跳出來,反應(yīng)不及該跟他說些什么,時而切切私語,時而大聲咆哮,時而輕輕地彈撥,時而又強力的急拉,一個個飛揚跳躍的音符,宛若一聲聲哀怨憂傷的興嘆,觀眾聽不懂她的琴聲,一味地吃喝談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近在心里而又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人懂得嗎?
賀立中靜靜的坐在角落里,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涼了,盼盼的琴聲在他的耳邊縈繞,像一只撫慰小貓的手,撫慰著他被寒風(fēng)吹涼的心。
“你怎么進來了?”盼盼演奏的時間結(jié)束了,帶著她的小提琴坐到立中的旁邊。
“我怕遲到你又要生氣,干脆早一點出門。”
“那你不在外面等,進來干嘛?浪費錢!”
“我進來聽你拉小提琴啊,這是我第一次認真的聽你拉琴,拉得真好。”
“你聽得懂?”
“不懂。不過我覺得聲音很柔美,不像有的人拉出來的聲音像殺雞似的,難聽死了。”
盼盼笑而不出聲,拿了賬單起身說:“走吧!”
“再坐一下嘛,有人彈鋼琴,聽一下再走嘛?!?
“好吧!”盼盼又坐了下來。
“盼盼,你會不會彈鋼琴?”
“學(xué)過。”
“那你為什么不彈鋼琴?我覺得鋼琴的聲音比較渾厚,聽起來順耳,小提琴的聲音比較尖銳,有時候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有這么恐怖嗎?”
“我本來就不懂古典音樂,我是讀工程的,認識你之后,受你的影響,才稍稍接觸了一點古典音樂,以前哪會去聽這些呀!”賀立中已經(jīng)大學(xué)四年級了,忙著撰寫畢業(yè)論文并準(zhǔn)備托??荚?。
“每個人的興趣不一樣,我可沒強迫你去接觸古典音樂哦!”
“在你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已經(jīng)漸漸的喜歡上了古典音樂,改天我們?nèi)ヒ魳窂d聽演奏會,怎么樣?”賀立中為了投其所好,常常勉強自己做一些盼盼喜歡做的事。
“你有時間嗎?畢業(yè)論文寫完了?”盼盼瞪大了眼睛提醒賀立中。
“還沒,不過是一場音樂會嘛,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立中,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不要說你想要分手。”賀立中偶爾也會頑皮一下。
“神經(jīng)!我是說正經(jīng)的,以后你別來接我下班了,我自己可以搭車回去?!?
“你討厭我?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遲到,不會再讓你等了?!辟R立中急得連話都快要說不清楚了。
“不是啦,我只是不希望你為了我浪費太多的時間,你現(xiàn)在這么忙,又要寫論文,又要準(zhǔn)備考試,還要三更半夜跑來接我,這樣你會吃不消的?!?
“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下班的時間這么晚,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回家!”
“我可以搭夜間公交車呀,如果太晚了搭出租車也行?!?
“不行,那太危險了?!?
“拜托,全臺北市晚回家的又不只我一個人,有什么危險的?!?
“別吵啦,我要聽音樂,鋼琴比小提琴好聽多了?!辟R立中有意的回避問題,故做一副専心聆賞鋼琴演奏的樣子。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是說真的,我不要你為了我每天都睡眠不足,萬一你托??荚嚳疾盍?,又要怪我,我可不想當(dāng)罪人?!?
“再說吧,你聽,這一段真好聽。”
“這是蕭邦的降e大調(diào)小夜曲?!?
悠揚的鋼琴聲回蕩著淡淡的愁緒,盼盼安靜的不再多發(fā)一語,她的視線停留在彈琴的男子身上,一度以為是江守清在彈奏他最喜歡的樂曲!就在那一剎那,彷佛是江守清回來了,但卻只是一時之間的錯覺!
在音樂實驗班的時候,江守清主修鋼琴,盼盼主修小提琴,兩人時常搭配著一起演奏,那是一段多么遙遠的往事啊!
平常盼盼一演奏完隨即離開,今晚是第一次坐在臺下聽別人演奏,蕭邦的夜曲把她拉進時光的通道里,在黝黑無光的隧道里,叮咚的琴聲引她回到南臺灣的陽光下。
就在她和江守清分手的前一天,如流水般柔滑的琴聲在空氣中飄逸,盼盼循著琴聲來到鋼琴教室,午后的陽光穿透窗戶的玻璃,斜照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守清的手指在閃耀的陽光下輕盈地滑動,令人心動的聲音從指尖流瀉,盼盼不知不覺地聽得出神了!直到樂聲停歇,守清的手離開鍵盤,她才回過神來。
“蕭邦果然比較擅長鋼琴,詮釋鋼琴聲的柔美大概非他莫屬了。”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守清沒料到背后竟站了一個人。
“好一會兒了,看你彈琴的樣子好像在對某個人說話,你是替蕭邦說話?還是彈奏你自己心里的聲音?”
“我藉著蕭邦的樂曲說出自己的心聲?!?
“說什么呢?”
“思念、離別的愁緒。”
“對誰說呢?”
“一個在我心里住著的人?!?
盼盼不再多問,她怕那個在守清心里住著的人不是她,她寧可假裝那個人就是她。
“你的小提琴呢?”
“在那兒?!迸闻沃钢M門的墻角。
“我們來合奏一曲吧!”
“奏什么呢?”盼盼邊問邊走到墻角去拿她的小提琴。
“就彈蕭邦的第二號鋼琴協(xié)奏曲吧!”
“你真的對蕭邦情有獨鍾耶,那么多的音樂家、那么多有名的協(xié)奏曲,你偏選蕭邦,他總共也不過只有兩首協(xié)奏曲。”
“你最常拉的是誰的作品?”
“應(yīng)該是帕格尼尼吧!”
“可不是嗎?提到小提琴人們就想到帕格尼尼,提到鋼琴不就想到蕭邦嗎?這是很正常的吧?”
“好吧!算你有理。第幾樂章?”盼盼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音,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了。
“第二樂章降a大調(diào)?!?
盼盼深呼吸了一口氣,小提琴的聲音隨即輕輕響起,短短的二小節(jié)之后,鋼琴聲不著痕跡地加入,輕如棉絮、柔似流水的樂音在狹窄的琴室里飛舞,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音符連綿不盡,宛若潺潺溪流淙淙不絕;激昂的時候卻又如鳥翔空般地滿懷壯志熱情,思戀伊人的情愫漲滿胸臆,守清的手指有力的彈跳,盼盼使勁的拉弓,共鳴一曲感人肺腑的樂章。
太陽偷偷地換上了金黃色的晚縷,樂聲漸漸隱沒在寂靜的空間里,這是盼盼和守清最后一次的合奏,也是彈奏了三年的戀曲的絕響,此后,他們即各分東西,各彈各的調(diào)了!
“走吧,聽得都快睡著了?!笔挵畹囊骨Y(jié)束,賀立中拿起賬單付帳去。
盼盼從回憶中驚醒,跟在賀立中的后面,小聲地說:“不是說好聽嗎?怎么會睡著?”
迎著沁寒入骨的風(fēng),摩托車在曲折漆黑的巷道中奔馳著,稀落的霓虹燈眨著疲乏的眼睛昏昏欲睡,懶得搭理偶爾呼嘯而過的夜歸人。
“盼盼,已經(jīng)一點多了,我能留下來過夜嗎?”賀立中停好摩托車,今晚他不打算回去了。
“誰教你要聽什么鋼琴演奏,活該!”
“好不好嘛?這么晚了,你忍心叫我一個人騎摩托車回家?”
“那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一百件我都答應(yīng)。”
“這可是你說的哦,答應(yīng)了可就不能反悔哦!”
“嗯?!?
“從明天開始我自己回家,你不要來接我。”
“這個嘛……”
“你不答應(yīng)?那你現(xiàn)在就回去吧!”
“這樣好了,如果你下班沒看到我,你就自己回家,這樣總可以了吧?”
“好吧!勉強接受?!?
賀立中隨著盼盼進了房間,粗手粗腳地脫下厚重的外套,隨意一擱,口袋里的車鑰匙發(fā)出碰撞的聲音。
“輕一點,不要吵到馨慧?!?
“怕什么?說不定她正和男朋友卿卿我我呢!”賀立中沒等話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幫著盼盼寬衣解帶。
盼盼還來不及開口,被寒風(fēng)吹冷的雙唇有一股溫?zé)岬母杏X,她輕輕地閉上眼睛,任這股暖流在她的身體里緩緩地游移。
像一只慵懶放松的小貓,任由賀立中愛憐而放肆的撫摸,黑暗寧靜的世界里,只有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一場游戲過后,盼盼進了浴室,這是她慣常有的動作,不把一天所沾染的塵埃洗凈,她是睡不安眠的。
賀立中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盼盼的體香猶在空氣中回蕩,他像小孩子回味糖果的甜蜜滋味般地回味著適才的體驗,一點睡意也沒有,睜著雙眼等盼盼從浴室出來。
在等待中,不經(jīng)意地瞥見書桌上躺著一封信,英文書寫的航空信封引發(fā)賀立中的好奇心,他坐在床沿,未經(jīng)同意即取出信箋看了一看,愉快的心情頓時消失了,一臉的失落難掩心中的妬恨,原來剛剛和他交歡的軀體里住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對她念念不忘的人。
立中心情沉重地把那封信擱回原來的位置,三兩下就穿好衣服,正準(zhǔn)備離開,盼盼握著未干的頭發(fā)進來了。
“要走了?你不是說太晚了不回去的嗎?”
“還是回去好了,在這里我睡不著。”立中說完,連再見也沒說一聲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