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不,還沒有結束。
路明非抬起頭來,看向天空中的白石千鳥——這個生物究竟是不是白石千鳥姑且不論,但它一定和白石千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它的樣子比起之前顯然要虛弱許多,但是卻能夠清晰地看見它身上燃燒的怒氣。
——它的身上燃燒著火焰。
“愚蠢,真是愚蠢!”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為什么要將這個已然看破的靈魂拉回現世呢?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純白的世界而已?!?
路明非沒有從這個聲音之中聽出憤怒,反而有種得道高僧的淡然。
真的如此嗎?
“你是誰?”路明非再度問出了這個問題。
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才是解決一切的關鍵。
“我有很多個名字?!蹦莻€聲音依舊淡然,“最初,人們稱呼我為伊邪那美,他們膜拜我,把我當作神明;再然后,人們稱呼我為白王,因為我曾以龍的姿態現世;現在,人們又稱呼我為什么呢?”
“不要以問題來回答問題?。 甭访鞣侨匀徊煌f爛話。
“人生本來就是由問題組成的,要想不再有疑問,除非你……不再是人?!蹦莻€聲音如此說。
“除非我不再是人?”路明非搖搖頭,“我覺得做人挺好的?!?
“你真是這么想的?”那個聲音帶上了一絲戲謔,“我可是從你的身上聞到了黑王的氣息,你若真是黑王,生來便是要毀滅世界的?!?
“毀滅世界?”路明非心說自己怎么會干這種一聽就是反人類反社會的事情,“你應該是看錯了,我這么一個三好學生,怎么會去毀滅世界呢?”
“我拭目以待……”那個聲音逐漸遠去。
然后,路明非就看見頭頂上燃燒的觸手仿佛是再也無法提供更多的燃料一般,在照耀風雪的輝煌之中變成了無數燒焦的黑炭,混在柳絮一般紛飛的白雪之中隨風飄落。
結束了嗎?
這一次,結束了嗎?
路明非仍然不確定。
但是,看上去好像結束了。
路明非感到時光在流逝,眼前的“渡邊”也徹底變成了白石的樣子。他想起真正的渡邊在這場戲中根本沒多少戲份,不知道她現在在干什么,她不也收到了短信嗎?
叮!
【搞定了?】
是渡邊發來的信息。
【你那邊什么情況?】
路明非回復道。
【清水給我發來了信息,說白石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我這邊什么都沒做,所以一定是你那邊有了好消息?!?
渡邊的回復來得很快。
【我現在還困在這里頭呢,應該怎么出去?】
冷風突然變得更強烈了,路明非不由得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等就行了,儀式失敗之后會把你彈出來的。】
彈出來?
路明非完全不明所以。
怎么聽起來自己像是個插入主機的外設一樣。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只不過,下一秒,路明非就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斥力。
“你終究會毀滅這個千瘡百孔,爛到根子里的世界。你會焚掉世上所有索多瑪,卻再也不會建起另一座,一切都會終結……”那個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路明非驚訝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風雪越來越大了,他完全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路明非只能任由自己被斥力“彈”到了空中。
——不,并非如此簡單。
他仿佛是被整個世界所排斥一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感覺到協調,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原本是個三次元的人卻突然穿越到了二次元動畫里一樣,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這就是所謂的“彈出”嗎?
路明非如此想著,也安心等待。
那個聲音……
總不能再整點什么幺蛾子了吧?
突然,路明非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他睜大了眼睛,卻看到白石面帶微笑,和自己一樣飛在半空中。
“白石?”
“不,我不是白石。”白石回答,“同時,我又是白石。”
“你在說什么謎語?”路明非有些抓狂。
他試圖推開白石,但是卻怎么也推不動。
——念力也沒有效果。
你媽的,不會真要再整點活吧?
路明非冷汗嗖的一下就下來了。
怎么回事?
“我只是要來告訴你一件事?!卑资3种莻€詭異的笑容,壓迫感十足。
“什么……什么事?”路明非一邊回答,一邊祈禱這個世界快點把自己彈出去。
他看著白石的臉,腦子里卻全是剛才她化作觸手怪時候的樣子。
——太難受了!
“這個世界是假的,外面的世界也是假的,你的命運被改動了,但是……總會回歸的,你的命運。”白石的口氣仿佛是一位先知,說的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命運?
路鳴澤似乎也跟他提過這個詞。
他到底有什么命運?
路明非一陣煩躁。
命運,命運,不就是沒辦法選擇未來的意思嗎?
他就那么衰,哪怕擁有了超能力也沒辦法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
“這算什么?詛咒?”路明非苦笑。
“不,算是謝禮?!卑资卮?,“因為你幫我找回了自己?!?
這算是哪門子謝禮?。?
路明非沒有把這話說出口,一是因為他覺得這話說出去畢竟不太合適,二是他感受到自己飛得更高,也更遠了。
哪怕白石緊緊攥著他的手,也沒能留下他。
路明非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干凈的,他在寒冷的風雪中待了太久,雪花落了一身。
“謝謝你,還有……祝你好運!”遠處的白石微笑著說道,緊接著搖了搖她的小手,仿佛是在告別。
什么意思?
路明非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想要再問的時候,眼前陡然一黑。
儀式結束了。
“精彩,精彩!”那個聲音又來了。
不,不對,這是……教授的聲音!
路明非腦子一片混亂,剛才還無比寒冷的環境,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身體卻沒有那么快反應過來,于是他仍然感到寒冷,并且連心也感到一股涼意。
到底是為什么呢?
路明非心生惆悵。
“噓……別出聲。他剛剛從儀式中脫離,需要一點時間恢復。”這是渡邊的聲音。
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
只是白石回來了,僅此而已。
但是,路明非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迎來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