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郡守府。
魏海仁還沒到來,召知的人馬不熟悉路段,一行人走得很緩慢。
小紅在天上指引他們方向,這群人才不至于迷了路。
消息傳得比馬兒的腳步還快,很快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幾人此時聚集一堂,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就等著主位上的人過來拿主意。
“怎么樣,魏海仁那邊是什么態度?”
“郡守大人自然是不想管這種小事,不必去麻煩他了。”
“他能站在我們這邊嗎?”
于善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們這邊?我們是哪邊的啊?”
“你又是哪邊的?”
“于兄莫怪,他剛才有點失智了,所以胡言亂語。”
“我們自然是站在昌平君這邊的,相信郡守大人也是能夠理解的。”
“昌平君那邊......”
“只要我們不做得太過分,倒是不用擔心對方背后的人。”
幾人商量出了結果,準備會一會新來的平準令。
召知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很多人投來了打量的目光,膽子大點的甚至敢湊近過來觀看。
南郡果然和咸陽完全不一樣,街上熱鬧繁華的景象真是讓人有些不適應,仿佛來到了秦國境外。
他們這些人或許根本沒見過秦國的軍隊,也不了解秦軍的可怕。
這里的人似乎眼里只有好奇,一點都不害怕他們。
一人騎馬在前,身后跟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婉兒不禁打開車窗偷看一眼,到處都是穿著鮮艷服飾的人,有大人、小孩、老人和女子,這副畫面好像是一股清泉,連近日來身體的不適都沖淡了一些。
“婉兒姐姐,我們要到了嗎?”
好像被人發現了,她趕緊關上車窗,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瑤瑤妹妹,你醒啦,身體好些了嗎?”
“我們已經到南郡了,等會下車我帶你轉轉,外面可好玩了。”
“我還是不了吧,坐車太久有點頭暈。”
“沒事,你再休息一會,到家了我叫你。”
“謝謝婉兒姐姐。”
兩人的交談聲音不大,車外面的人基本是聽不到的。
她們幾人擠在了一輛馬車里,婉兒身邊卻留出了一個空位置。
府上的侍女都害怕得罪她,不敢擠到她身邊去。
婉兒的身份天然比她們高了一頭,老黃都不好得罪她,更別說是她們幾個了。
召知順著小紅的指引的路線,轉了七八次方向,終于是找到了地方。
上面的門匾寫著“郡守府”三個大字,應該是沒錯了。
到了郡守府,召知自然是要下馬的。
他手持著上任文書,腰側系著劍,直接推門而入。
門后只有一條細長的走道,兩側都是頑石和奇花異草。
沒有看到小廝和值吏,偌大的郡守府,竟找不到一個人問路。
召知大步流星,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一個中年文士遠遠見到了他們的身影,正朝著幾人的方向趕來。
“郡守大人他有事,無法趕來了。”
“我是此地的監察史,在下姓于,名善為,你有什么要求跟我提就好了。”
“在下召知,奉秦王和相國大人之命來此上任。”
他將上任文書交給那人之后,就不再言語。
對方打量了片刻,又將文書和他的樣子細細對比一遍,才算是確認無誤。
“文書我會轉交給郡守,你的住處已經讓人安排好了,可還有什么疑問?”
“我何時能見到郡守?”
“想見我們郡守一面可不太容易,連我平日都很難找到他。”
“對了,我們郡守姓魏,他平時最討厭麻煩,如果沒事的話最好不要麻煩他了。”
“是我多嘴了,跟你說這些干嘛。”
“在下明白了,告辭。”
兩人誰都沒有提剛進城時發生的沖突,連門外面的軍隊都被刻意忽略了。
他從正堂離開后,自會有小廝帶他去自己的府邸。
離郡守府并不遠,沒走多久就到了。
此時他們才剛剛換下門匾,上面的字改成了“召府”。
這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嗎?
人剛到牌匾就做好了,看來他們的消息比自己要提前很多。
“大人,您看這塊匾還滿意嗎?”
“要是不滿意的話,小的讓他們重新做一張送來。”
“不用了,我覺得挺好的。”
“就讓它掛在上面吧。”
召知說著已經帶人走了進去,里面看起來應有盡有,假山玉石,仆人婢女一樣不落。
某些方面比自己在咸陽的宅子還要好一些,估計一般的大戶都沒有這個標準。
“這宅子是上一任大人修建的,您要是不喜歡,我們還有幾處地方可以選。”
“不用了,這里我喜歡。”
“那真是太好了,您要是不滿意,小的回去就得受責罰了。”
“您還有什么需要小的去辦嗎?”
“沒有了,你去忙吧。”
“是,小的告退了。”
“你們幾個,還不趕緊過來見過新主子?”
他使喚別人時和剛才在召知面前謙卑的樣子判若兩人,聲音洪亮得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聽到。
老黃他們已經下車過來了,婉兒走在中間,后面兩人攙扶著夕瑤走路。
接下來沒有他的事情了,小廝昂首大步離去。
被他叫到的人此時全部跪成了一排,新主子沒發話,他們都不敢主動開口。
“老黃,這些人你來處理吧。”
“他叫老黃,以后就是這里的管家了,無論大事小事都歸他管,能聽明白嗎?”
正巧老黃這時走進來了,真是來得正好了。
幾人都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召知最討厭處理這些事情,平時有什么事都是老黃去解決的,外面現在還有一件更讓人頭疼的事情要處理。
“等會找個大夫過來給夕瑤看看,找好一點的大夫。”
“別叫給人騙了,其余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交待完老黃這些事之后,他就要去處理正事了。
這是目前最為頭疼和麻煩的問題,他帶來的三百名士兵該怎么安置呢?
理論上講,他們的任務從護送召知到了南郡的這一刻,雙方就已經不存在任何關系了。
實際上呢,這些人背后的主使并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命令,甚至在他們進城的一刻就已經和之前的任務都沒有關系了,真是讓人頭疼啊,該怎么處理這個問題呢?
召知此時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名人,劉備。
劉備當初去上任縣尉之前,同樣是遇到過這個難題,一邊是他好不容易拼來的官位,一邊是和他共同出生入死的士兵,他該怎么抉擇呢?
最后他的選擇是放棄曾經和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去當一個小小的縣官。
召知現在有點理解劉備當時的難處了,他不是自己想放棄,而是不得不放棄這些人。
當時的劉備連官身都沒有,他用什么名義去讓這些士兵追隨呢?
召知現在都不敢讓他們全部人進來,同樣也是出于這個考慮。
區區一個地方官,在府上養三百甲士,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但是自己畢竟是答應過他們,到了南郡要送他們一場富貴,又怎么能言而無信呢?
難不成,真的要學劉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