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后的晚自習里一大堆報表是必備流程，三晚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見蔣老師開會回來，班級群里悄悄的打起了招呼，短短幾分鐘，就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班級。

人來的差不多了，電影暫停，教室里的燈也亮了起來。小蔣老師站在講臺上，雙手撐著桌子，盯著后排姍姍來遲的男生一個的一個看，每進來一個，蔣老師就面不改色的問道：“許亦涵，你去哪了？”

許亦涵卻十分平靜：“上衛生間去了。”蔣老師聲線依然平穩：“喔，那男廁所里還有我們班同學嗎？”許亦涵微愣：“沒有了。”

許亦涵的凳子還沒捂熱，黃毅飛就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看見蔣老師一直盯著他看，沒等老師開口張口就來：“蔣老師，我剛剛肚子疼，上廁所去了。”班級里的同學們低下了頭，壓低聲音偷笑了起來。

蔣老師平靜地看著剩下的空座位，緩緩開口：“黃毅飛，男廁所還有其他人嗎？”

黃毅飛中氣十足：“反正我沒看見。”蔣老師則語氣平和：“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們這層樓的男廁所還挺多的。”

看戲的同學們憋笑快要憋出了內傷，蔡子鑒這時一個不留神闖了進來，卻沒看見講臺上的蔣老師。

沖進教室就停在了黃毅飛座位的后面，薅了一把他的頭發，聲音響起，整個班級都安靜下來：“死黃毅飛，看見有老師過來也不喊我一聲，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丁振逮到了。”

班級里的同學們都忍不住笑岔了氣，講臺上蔣老師饒有趣味的開口：“哦，黃毅飛，丁主任去男廁所逮你們幾個打球的嗎？”

蔡子鑒抬頭對上蔣老師的小眼睛，見了鬼似的跑回了座位，俯下身子擠眉弄眼，意思是怎么沒人說蔣老師在前面。

講臺上堆著一堆待填的表格，蔣老師卻沒有要發的意思，拿出拆好的成績條先發了下去，臉色鐵青：

“這一個月里你們的學習態度自己心知肚明，我就告訴你們下學期就是小高考，小高考之后就是一輪復習，一輪復習結束你的高考分數也就差不多定格了，這個班級不談985，211，就能有多少人穩在一本線上，你們捫心自問自己的努力配不配的上。”

成績條上有著各科的班次和年級排名，還有總分的位次，班級年級平均分等等，大量的數據一時間沖過來，大家開始神色各異。

班級一秒沉靜下來，只剩下試卷不停翻動核對分數查看錯題的聲音，發下去的表格也很快填完，每個人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眼眸里帶上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

學期檔案填完收好之后，班主任就找了同學走廊談話，班級里悄悄地開始了小動作，你探探腦袋，我推推成績條，小規模的眼神交匯，半是無奈半是得意。

眼神交流慢慢進化到手語，沉不住氣的難兄難弟隔空比劃著成績，加上繪聲繪色的抹脖子動作，夾在中間的人只需歪一歪頭，就能免費看一場好戲。

呢喃細語也漸漸多了起來，比較過好朋友的成績，接下來就是打探各科最高分。

好事者逐一問過其他幾個固定人選，還沒有發現誰的雙語后面是一，周圍一小圈人的目光，就悄悄落到了陳思羽這里。

宣雨純探過腦袋，瞥了一眼成績單：“我靠，厲害啊！”陳思羽歪歪頭，悄悄噓了一聲，宣雨純會意，轉頭避開了周圍八卦的目光。

晚自習下，期末狂歡夜剛剛開始，每個宿舍都熱鬧非凡，114自不例外。

等陳思羽回到宿舍，女生們已經張羅開來，六張床中間的空地鋪上了軟乎乎的席子被子，吃的喝的紙牌和MP3應有盡有，還有床單掛在路中央擋住小燈的光線，陳思羽站在門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為走錯了宿舍。

空調打的很暖，陳思羽洗漱完利落的爬上床，女生們打地鋪自覺的越過了陳思羽的床，分割在床單之外。陳思羽也十分滿意，叼著一只紅筆，沉思著陳老師的話，思路卻總被一陣陣嬉笑聲打斷，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陳思羽探出腦袋：“李悅悅，你MP3用嗎？”李悅悅隔著床單大聲的應了一聲：“哎陳姐，不用不用，我拿給你。”

耳機塞進耳朵，音樂聲開到最大，勉強蓋過了一陣陣鬼哭狼嚎，陳思羽轉著筆，沙沙的趴在枕頭上寫了起來。

改完作文，已經凌晨十二點多，那邊的姐妹局意味正濃，思羽被吵的沒有睡意，被迫聽著她們大聲偷笑著聊班里的男生，齊媛媛又在講男生們對她的追求史，陳思羽翻了個白眼，企圖把這些不良信息從腦子里趕出去。

李悅悅卻話鋒一轉，落到了期末考試上：齊媛媛這次英語考的那么好，117應該沒人比你高了吧。

齊媛媛：不曉得呢，我問了幾個沒有比我高的。明天班級后面肯定會貼全班的成績單，到時候再看吧。

李悅悅卻頓了一頓，喊到：陳姐，陳姐，睡了嗎？

陳思羽：還沒呢，快要睡了。你們小聲一點，別最后幾天被宿管抓到。

李悅悅：哎呀沒事的，最后幾天宿管肯定管的松，那么多宿舍她也顧不過來。哦對，陳姐你英語多少分啊？

陳思羽：118

宿舍的空氣凝固了片刻，接著五個女生配合著“哇”了一聲，一連串的彩虹屁聽得陳思羽起了瞌睡蟲，眼皮子漸漸打架，夢里卻仍然一片喧囂，睡不安穩。

這次的期末收場確實潦草，潦草的考試安排，潦草的同學們草草考試。最后的表彰更為潦草，樓下鮮紅的展板沒有換新的，思羽期盼了許久的表彰大會取消，連期末家長會都回家開線上的。

陳思羽心里悶悶的，就像非常喜歡的一塊糖，努力抓到手里卻只有糖，外面絢麗多彩的糖紙不翼而飛，想收藏下來都沒有痕跡，只甜了片刻就永遠成了會議。

這次的表彰大會取消了，下次還有機會上臺嗎？陳思羽咬了咬牙，忿忿地瞪了物理書一眼，28分的物理啊，什么時候可以不拖腿。

三天的習題課在同學們的倒計時中很快結束，大包小包的行李搬運隊伍是放假專屬的風景線。

陳思羽抓了把凌亂的劉海兒往宿舍走去，抬頭看見顧舒陽抱著一大床厚實的棉被，笨拙的挪動著，陳思羽眨巴眨巴眼睛，沒忍住笑了起來。

看見思羽，顧舒陽騰不出手來打招呼，便揚起下巴點了兩下，像極了一只呆頭呆腦的熊二，抱著一大罐子蜂蜜小心翼翼的向門口走著。

陳思羽笑著，腦海里卻遺憾的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這次有期末表彰的話，我是不是就有機會和清北之星合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