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演技也有崩壞的時候。
當時很多人不愛學英語,每次英語早讀的場面都十分混亂,認真讀的人沒幾個。作為英語課代表的我被老師要求把控好早讀的質量,于是,為了提高班里眾人的積極性,我會從家里帶一些小玩意兒獎勵給早讀認真的同學。
那些小玩意兒都是從五毛錢的抽獎袋里抽出來的,我和大姐、三妹玩了幾次就不想玩兒了,放在家里也是占地方,拿來做獎品正好。
喜歡是控制不住的。
我給好多人發了獎品之后,裝作隨意地走到顧博遠身邊,把一個可愛的斑點狗掛件扔進了他懷里。
我很喜歡那個斑點狗掛件,幾乎每天都帶在身邊。因為私心,在所有東西里,我想把最好看的一個、和我有關聯的一個送給顧博遠。
送完東西的我本想趕緊離開,卻在抬眼時看到了顧博遠含笑的雙眸。
媽耶,他在笑欸!
我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隨即,臉色漲紅。
啊喂少年你的冷漠呢?!說好的針鋒相對呢?!你笑什么啊?!
我怔怔地盯著他帶著笑意的深邃眼睛,幾秒后,落荒而逃。
在對視的那幾秒里,我意識到,顧博遠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喜歡他。
他拿著劇本游刃有余地坐在臺下,而我像一個小丑在舞臺上展示著自己蹩腳的演技。
那之后,我見到顧博遠時除了慌亂之外,還有一股莫名的心虛。
總感覺自己被他看得透透的。
沒關系,該演的還得演。
從二年級到四年級,我和顧博遠幾乎沒說過話。
上完四年級,母親和李建龍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好,李建龍把那個房子當作新房,娶了另一個女人。
那是當初母親省吃儉用、幾乎花光積蓄與李建龍買的房子,母親曾經認真地暢想過要把那個房子裝修成什么樣子。
然而,沒機會了。
姥姥一家都是心地很好的人,沒有向李建龍索要任何東西,還對李建龍表示了祝福。
姥姥說以后無論如何都不會踏入那個房子。
五年級時,李建龍把我接到了市里。
臨走時,姥姥給我塞了很多錢,說我一個人在那邊,手里有錢會硬氣些。
我舍不得姥姥一家,舍不得杏花鎮,舍不得顧博遠。
可是由不得我選擇。
2014年,臨冬市實驗小學。
轉學的學生都要參加入學考試,成績合格的人才能轉學成功。
我坐在陌生的教室里,飛快地寫著試卷上的題。那些題目很簡單,尤其是英語,我很有把握。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重重的一擊。
其它的成績都還不錯,但我的英語只考了59分。原因是杏花小學教的單詞的寫法和這邊小學所教的寫法有出入。
其實就是一些很細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差別。但實驗小學將這種差別全部判為錯誤。
一位挺著啤酒肚的主任皺著眉頭,眼神里一副嫌棄之意,他勉為其難道:“這個學生有點差,唉,勉強收下吧。”語氣高高在上,不屑一顧。
我心里悶悶的,感覺自尊被他人踩在腳下,一文不值。
第二天,李建龍讓我自己去學校,馬琴(我的繼母)給了我一張公交卡,讓我自己去坐公交車。
我從來沒有坐過公交車,更不知道公交車該怎么坐。
當我終于輾轉乘上去學校的那輛車、學著別人在刷卡機上刷卡時,刷卡機卻發出“請投幣”的聲音。
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無措的急出了眼淚。
公交車上的人都看著我,后面的人催促道:“前面的在干什么啊?別擋道啊!”
難堪、焦急、委屈……
終于,車上有人提醒我:“‘請投幣’的意思是你的這張公交卡里沒有錢,你要投紙幣。”
我如獲救星,趕緊忙忙亂亂地翻出一張一塊錢的紙幣投了進去。
“真累啊。”我想。
看著窗外的車流,想著陌生的老師和同學,我格外懷念在杏花鎮上學時常走的那條路。
那條路上有果實累累的杏樹、有連綿的玉米田,有顧博遠。
顧博遠,成為了我心目中能代表杏花鎮的人。
想起他,就能想起在杏花鎮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