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州松開手，她的身體順勢往下滑，軟軟的趴在地上。

他的情緒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摸了摸唐艾的脈搏，還沒死，霍廷州撥打了內線，讓人上來把她帶走。

韓舟趕來的時候，霍廷州的腳底下已經鋪滿了煙蒂。

整個屋子里都是煙味。

韓舟道，“唐小姐無大礙，只是人還沒有醒，霍總，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霍廷州徒手熄了火，嗓音被熏得發啞，“離婚手續不用辦了。”

韓舟頓了頓，才道，“好的。”

這還是霍廷州第一次，更改下了決定的事。

某種意義上，唐艾是很厲害的。

天已經亮了，霍廷州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拿上外套出了門。

韓舟給霍廷州打開車門，開車前往霍宅。

卓淑夫人病倒了。

昨晚上吐血，去醫院急救之后，回來就一直臥床。

霍廷州來到床前，見母親的臉色雪白，冷厲問管家，“還沒好？”

管家半真半假道，“夫人的身體一直都這樣，受不得刺激，聽說了你跟少奶奶離婚的事，到現在一直都不肯吃藥。”

夫人閉上眼睛，語氣寡淡，“看完了就走吧。”

管家給霍廷州使眼色。

這話是不能信的。

霍廷州道，“進來的時候我聽說，你一直都不肯吃東西？”

夫人，“吃不下。”

“離婚的手續還沒有辦，只是簽了個協議。”霍廷州緩緩道，“離婚證拿不拿，就看你配不配合醫生了。”

夫人轉過頭來，不忘精明，“離婚協議呢？我先看看。”

霍廷州讓韓舟遞上。

她拿過來看了，是原件，當場就撕掉了。

霍廷州面不改色。

夫人嘆口氣，“廷州，不是媽逼著你，天下當母親的，哪會不為孩子著想，我尊重你，所以給你一年時間跟小艾相處，你也得尊重我，是不是？”

霍廷州就只聽到那句天下當母親的。

他淡淡道，“不說這個了，媽，起床吃飯。”

卓淑夫人笑了笑，精神氣足了一些。

在餐廳里，霍廷州才看見小暖。

他眼底晦暗不明。

霍家的餐桌上，一向都是坐霍家人。

小暖被育兒嫂帶著，在旁邊吃飯。

她很乖，給什么就吃什么，乖巧坐在那，小小的身體顯得椅子特別大。

很快，碗里就見了底。

育兒嫂問，“還吃嗎？”

小暖很懂禮貌，“謝謝，我已經吃飽了。”

她自覺把吃過的碗筷拿去廚房洗干凈。

霍廷州朝著那邊掃了一眼，育兒嫂默認了小暖的行為，忙自己的去了。

夫人對小暖的喜歡，僅限于唇齒。

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小暖沾了霍廷州的光，有資格踏進霍宅，又因為是唐艾生出來的，而可有可無。

“廷州，你不愛吃這些菜么？為什么不吃？”夫人突然出聲。

霍廷州放下筷子，“不吃了，昨晚上沒睡好，胃口欠佳。”

夫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沒說什么。

霍廷州起身，“媽，我該去公司了，晚上回來看您。”

“好。”夫人微笑。

霍廷州穿過內院，到門口的時候，被小暖擋住了去路。

她跑得氣喘吁吁，小胸脯一起一伏，身上的衣服很名貴，一看就知道是來之后換上的，但是她蠟黃的膚色，讓這一身奢侈品變成了地攤貨。

霍廷州睨著她，三歲了，才剛過自己的膝蓋。

小暖怯生生的，用盡了勇氣開口，“叔叔你要走嗎，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我想見我的媽媽。”

韓舟過來擋開了她。

小暖急了，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跟在霍廷州的身后。

霍廷州上車關上門，小暖的手差點被夾斷。

但小暖一點都不怕，扒著車窗喊道，“媽媽，我想媽媽……”

霍廷州沒有動容，小暖哭起來的樣子，只會讓他想起唐艾，心里有異樣的煩躁。

愛哭的女人，生了個愛哭的女兒。

很快，育兒師跑出來，把小艾抱了起來，箍著她跟霍廷州彎腰道歉。

車子啟動，霍廷州看了眼后視鏡，育兒師正好一巴掌扇在小暖的臉上。

霍廷州的薄唇抿了抿，眸底一片冰冷，溢出殺氣。

“韓舟。”

韓舟抬眼，“霍總，什么事？”

一剎那，后視鏡就沒有了她們的身影。

霍廷州胸腔里猛烈跳動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良久之后，他才吐出三個字，“沒什么。”

……

唐艾昏睡時，做了個夢。

夢里自己回到了高中時期，她被混混逼到巷子里，要她下跪脫衣服。

她雙手合十哀求他們不要這樣，卻被一巴掌打得眼前發昏。

混混撕碎了她的衣服。

唐艾以為要死了，可是一個少年突然把她拉出了深淵。

那是十七歲的霍廷州，把她護在身后，將那群混混一拳打倒一個。

夢很短暫，轉瞬即逝。

唐艾醒來已經是中午，嗓子里疼得好像吞了釘子，她猶記得霍廷州想要掐死自己的樣子，心有余悸。

她沒有死。

可能是顧慮到夫人吧，所以霍廷州留了她一口氣。

唐艾看了看時間，摸出手機給上司打了個電話請假。

副總道，“今天周末，你不需要請假。”

唐艾恍然，原來自己忙得日子都忘了。

她低聲道了謝。

副總不滿，說話向來刻薄，“動不動就說謝謝，你就只能卑微的活著嗎？”

唐艾抿著唇沒作聲。

這是實話，她沒法反駁。

從小到大，謝謝跟對不起一直都是她的口頭禪。

似乎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好過點。

唐艾壓下情緒，起床喝水。

電話響起，顯示來自霍宅。

管家道，“恭喜你少奶奶，你的任務完成了。”

唐艾眼眸微閃，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霍廷州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半響后，唐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去接我的女兒？”

“夫人很喜歡這個孩子，暫時就養在這邊了，有空會叫你過來看她，沒有離婚不代表穩定，接下來能不能穩住，就要看少奶奶你的表現了。”

唐艾蜷縮起手指，實在抵不住內心的思念，“那我今天可以去看看小暖嗎？”

“可以。”

唐艾嗯了一聲，回去換了一套衣服，戴上圍巾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她跟霍廷州的車一起到。

唐艾沒想到他也會來，主動跟在他身后，拉開距離。

霍廷州走在前面，黑色長款大衣卷起冷冽的風，撲在唐艾的臉上。

院子的路并不長，可唐艾卻覺得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到門口的時候，霍廷州突然停下來，唐艾沒有剎住腳，差點撞上他。

霍廷州嘲諷道，“恭喜你霍太太，你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