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外散步，陽光鋪在身上，風吹過耳畔，一切都剛剛好，身上暖和和的，有著太陽的味道，真想停留在這一刻，好好享受著難得的愜意。

在等紅綠燈時，我望著對面，眼睛抓住了藏在過去的影子——三年未見的朋友。剛好綠燈了，我奮不顧身地沖到對面的路口。太久沒見到他了，我只想問問他，最近過得還好嗎？可是他也等到了的綠燈，也如我一樣奮不顧身地沖向對面，見想見之人。

紅燈了。我在這邊，他在那邊，如那年冬天一樣，我和他都漫步在十字路口，都錯過了對方；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我迷失在十字路口。周圍人群涌動，人與人相互交錯著，從遠處看，每個人都不停地行動著，也許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欲望而奔波勞碌。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關系就只有匆匆一瞥，誰也不知道在日后會不會再次相遇，也不知道再次相見時能不能認出彼此，但至少“驚鴻一瞥”是陌生人能給予陌生人最純粹的禮物，至于是好是壞，那就是“禮物”的魅力所在。

也許是緣分不足，我和他本來就是不需要道別的，因為不管怎樣，最后終會消散于人海茫茫中。

真搞不懂，他原來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到我倆對彼此都知根知底，他能明白我有多自私、有多虛偽、有多狠毒，卻也依然愿意在我的陰暗面暴露時，擁抱我道：“我知道，我理解。”同樣，我對他亦是如此，我們都需要對方的真、善、美來戰勝生活中所遇到的假、惡、陋，所以我和他相互依偎著，相互抱團取暖，相互扶持著對方的生活；原以為能一輩子都是好朋友，卻終究鬧得個“曲終人散，人走茶涼”，或許“一輩子”對于我和他來說，是冗長的故事，是失采的文章，是枯死的樹木，是腐爛的蟲卵；反正是落不下好的結尾了。想想往昔，在看今朝，實在讓我感到無可奈何。忽然上來的情緒而回首往事，就像是，搶救無效而死的ICU患者，死后被人說成無病呻吟的荒誕喜劇。

興許是老天爺可憐我被困于19年的冬日暖陽中，讓我和他在這座城市的幾輪兜兜轉轉中，晚上再次相碰了，相碰于最暗的霓虹燈下。

“許久未見，阿晏。”他的語氣沒有當年那樣溫柔了，我猛地意識到：原來，我和他之間，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屏障，我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溫潤如玉、溫文爾雅的少年郎了。

想到這，眼角開始濕潤了，我只能盡力忍住不哭，只因我不想在他面前是狼狽不堪的模樣，我想告訴他，你離開我的三年里，我過得很好。

“別來無恙，燕鳴。”我的回答讓我和他之間陷入了沉默，在這場片刻的沉默中，我仿佛經歷了一個令人窒息的世紀，險些溺死在時間中。

“你變化這么大，過得還好嗎？”他的寒暄。我一時木訥，什么也沒說，就點了點頭。

“不，你過得不好。”他在黑暗中觀察我，然后得到的定義。

“這次你猜錯了，我過得很好，是真的非常好。”果然，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對我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了。

“哦，那你見到我就這么難過？你都快哭了。”他的輕描淡寫真如一把利刃出鞘。

“是挺難過的，物是人非的結局。”

“物是人非，這很正常，三年前你就應該明白。”他語氣平淡，他的變化真大，我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這種感覺很奇怪。

“你說的沒錯，你過得還好嗎？”我忽然發現沒什么好哭的，因為我沒有再感到遺憾和不甘心，我可以接受他的疏遠和離開了。

“阿晏，長大了，我有點不認識你了。我過得很好，已經有了要保護的人。”

“你小子有對象了！誰啊？”

“嗯，她叫秦舒婷，她很溫柔。”

……

我和他像當年那樣聊東聊西，但我和他都明白，我們回不去了，我們都變了。幸好我和他現在都過得很好，也好好道別了。

再取素琴聊假寐，見影尤思在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