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頓時神情緊張，摸著她的胳膊問道：“哪兒不舒服？”

萬瑾猶豫再三，終于開口：“我已經兩個月沒來大姨媽了。”

張姨緊張的神情卻瞬間放松下來，朝萬瑾道：“你放心，阿姨是過來人，知道該注意些什么，那天晚上我就給你吃了藥了，以后你一個人，阿姨也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著，竟是抹起眼淚來。

萬瑾意外她竟然知道自己想要離開B市的想法，但想想也是，她之前應激的反應那么大，如今好不容易自己走出來了，肯定不會再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

萬瑾嘴巴張了又張，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六月下旬，高考成績下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憂。

高考完后許卓然就不住萬家別墅里了，早早地搬了出去，而萬瑾，送了他一部手機跟單反。

見他要拒絕，萬瑾道：“這是你應得的，你幫我補習一個月，就當是我給你發工資了吧。”

許卓然扶了扶眼鏡，笑道：“哪里是補習，不過是陪你做作業而已，而且張姨做菜那么好吃，這才一個月的時間我都胖十幾斤了，回家指不定被我爸媽逼問呢?！?

萬瑾也笑：“那你就實話實說唄，就說你這這段時間替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補習了一個月，作為補償她送了你手機跟單反，不然你拿回家的時候怎么解釋？”

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許卓然知道她暫時是沒有事情了，便也沒有推脫，收下了手機跟單反。

“還有一件事。”萬瑾道，說著又拿出了一張銀行卡，許卓然不明所以。

“這卡里是我這些年攢的私房錢，也沒多少，我知道你報的是A大的編導專業，以后要拍電影嘛，拍電影可費錢了，這就當你的啟動資金吧?！?

許卓然看著那張閃閃發光的卡片不知所措，愣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卡里有多少？”

萬瑾滿不在意地回：“也就一百來萬吧，也沒多少，對你拍電影來說九牛一毛?！?

許卓然立馬像被火燙了一般縮回手去，連連擺手：“這是我家里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哪里會沒有多少？”

萬瑾拉過他的手將銀行卡給他，很是真誠地道：“真沒多少，等你以后要拍電影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這卡也不是白給你的，等我去X大了，會在那邊重新開個卡，到時候就把卡號發你，你先給我轉20萬過來，其他的錢就當我放在你這里的，你可以選擇原封不動地十年之后再還我，也可以當作我投資你電影的投資基金，反正你看著辦，選擇權在你?！?

說完，不等他拒絕，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X大的錄取結果出得很快，7中旬的時候錄取通知書還沒寄出來，萬瑾就收到了結果，這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

雖然與之前想考的B大分數線差了近五十分，但能考到這樣的成績萬瑾也已經很滿意了。

她開始收拾行囊南下，離開之前她就在網上看好了學校周邊小區的招租廣告，她準備實地看一下，然后選一個好一點的一室一廳，先租個半年。

萬瑾的行李不算多，她只帶了一些貼身用品和電腦，其他的都留在了萬家。

她先是在學校附近的酒店住了下來，然后找了一個中介，她將自己的需求告知中介后，中介滿口應好，第二天就給了她回復。

“學校旁邊的這個花園小區算是一個中高檔精品小區，小區建成也才五年的時間，各類設施都很新，根據你的需要我在小區問了一圈，正好有個戶主她兒子近期要出國留學，一去就是好幾年，我去實地看過了，裝修很簡約，家具都是新的，因為聽說你是X的新生還是個女孩子，那戶主特別滿意，說你要是愿意多租幾年的話她可以給你一個最低折扣?！?

萬家看了那中介給她拍過來的視頻照片，確實很符合她的審美，便答應了第二天去看房。

房東是一個跟張姨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她看到萬瑾，顯得很是熱情，一邊給她介紹屋里的設施，一邊道：“當初就是因為我兒子要讀X大，我就把這房子買了下來，不過他現在有出息了，去美國讀大學去了，這房子就空了下來，想著浪費也是浪費，不如租出去算了?！?

說完，看著萬瑾的一身打扮，又忍不住夸道：“聽說是個女孩子要過來租，可把我高興壞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小子們可不愛衛生了，姑娘家的過來住的話我都可以少操多少心了?！?

萬瑾尷尬地笑笑，聽房東說她兒子也在美國留學，萬瑾忍不住心生警惕：“您兒子念的是哪所大學？”

“哈佛大學啊?！蹦欠繓|一臉的自豪。

萬瑾這才放下心來。

因為房東兒子要去兩年，萬瑾就跟她簽了兩年的合同，中介說，就她們家這正宗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戶型，還有一個朝南的陽臺，在整個租友圈都少見，就是一個月算3600元的房租，也是虧的，但房東跟她投緣，她又一下子簽了兩年，房東就算她3000元一個月。

萬瑾覺得這個價格在這個地段也算合理，當場就簽了三方合同。

合同約定錢要一次性付清的，但萬瑾還沒有辦卡，就只能跟房東商量等她兩天，沒想到房東也非常好說話，還讓她先把行李搬進來，錢的事情以后再說。

看著房東太太的笑臉，萬瑾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人之間的善意。

八月的時候，萬瑾收到了許卓然發來的消息。

“姜磊離婚了?！?

萬瑾看著看著，回了一個“哦”字。

正如一切都是有預兆的那般，姜磊遲遲的不告白，許卓然的欲言又止，還有萬凌的警告，早就在萬瑾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如今這種子發芽了，她便一點都不意外。

萬瑾確實沒怎么談過戀愛，但她理論知識豐富，深知成年人的戀愛，不會像小孩子那般簡單。

小孩子的喜歡，是藏不住的，就如高躍，火一般的熾熱，戰士一般的勇敢。

可成年人的喜歡，更多的卻是試探，他們計算風險，計較得失，缺乏勇氣，害怕失敗。

無論如何，現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就算姜磊離婚了，她跟他也不可能了。

大一軍訓的時候，萬瑾以身體狀況不佳為由，出具了之前醫生開的診療報告，拒絕了此次軍訓。

可能是因為她情況特殊，又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班主任批準了她的申請。

而后，競選班長，加入學生會，參加各類科創比賽，參加各種課外實踐，申請入黨，勤工儉學，萬瑾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之前的規劃，與那時候的規劃不同的是，完成這些的地點，一個是B大，一個是X大。

不過這在萬瑾看來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差別。

大一上學期，姜磊倒是來找過她。

他畢竟是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能得知她被錄取的學校還有專業不足為奇。

萬瑾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被攔下來的，顯然姜磊也找人打聽過，去哪里與她“偶遇”幾率最高。

與高中時的假低調真高調不一樣，現在的萬瑾，是真的低調了。

低調到，姜磊差點沒把她認出來。

一身寬松的T恤，垂墜感十足的長褲，隨意扎起來的馬尾，還有那蓋住大半張臉的茶色框架眼鏡，現在的萬瑾，渾身上下就透露出兩個字——隨意。

這種隨意與邋遢又不一樣，萬瑾雖然穿得很隨意，但她給人的感覺是利落的，臉上雖然沒有過多的修飾，但良好的皮膚底子讓她看起來很清爽。

兩人找了食堂里沒人的角落說話。

之所以選食堂，是萬瑾要求的。倆人現在這處境，去哪都不合適，而且有些話，只適合兩人坐下來面對面談。

此時正是忙碌的時候，內廚忙著備菜，窗口阿姨忙著端盤，大廳里響著時下流行的音樂，間或有一兩個晚起的學生過來買飯。

鬧哄哄的環境，其實更容易令人放松，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無暇去關心別人的生活。

“我離婚了?！边@是姜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萬瑾點點頭，神色沒有半分變化。當初許卓然告訴她的時候，她就沒有半點意外。

“我承認我當時隱瞞這件事情是我不對，但我沒有半點吊著你的意思。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與我斷絕往來，甚至會要求換班，再自戀點說，甚至會讓你消沉一段時間。”

“你對學業有多看重，從你跟高躍分手的事情我就知道了。你是喜歡過高躍的，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但是你還是放棄了他，我不敢想，要是我告訴你實情，你會不會也放棄我?！?

姜磊說到這時，眼里甚至有些自嘲，但萬瑾沒看他，只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

上了大學之后，她就有了喝苦咖啡的習慣。

“這些話現在聽來很像辯白，但是也是實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如果我現在重新追求你，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的，又帶了十足的真誠，如果是之前的萬瑾，一定會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