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瑾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忽然問了一句:“你跟你妻子是怎么在一起的?”
姜磊臉上肉眼可見地一白,還有一絲不愿提起的晦澀。
“家里介紹的?!?
“她做什么工作?”
“家里有個養(yǎng)牛場。”
“哦?!?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難怪他從不戴婚戒,也從不提起家里。兩個精神世界無法共通的人,在一起也會很難受的吧?
萬瑾無心評判什么,低頭慢慢喝著咖啡。
“那你呢,你最近……過得還好嗎?”姜磊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萬瑾聽出點苗頭來,抬眸看他:“你都知道了?”
姜磊搖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下輪到萬瑾嗤笑了,她撇過頭去:“別是成為整個B市的笑話了吧?”
姜磊看不得她這個樣子,抓住她握著杯子的手,嗓音有些?。骸白屛艺疹櫮愫貌缓??”
萬瑾推開了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彼?。
姜磊嘆了一口氣:“沒有人知道,連我也是猜的。”
萬瑾看向他,他便繼續(xù)解釋:
“你從那天晚上之后就沒來學校了,我后面去看過你,你的情況很不對勁,我就猜到你那晚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墒俏覇栠^那天一起去的學生了,他們都說你是跟萬凌一起走的,萬凌向來把你看得很重,不可能讓你半路跟別的男人走,所以……”
“他傷害了你是不是?”姜磊問得很輕。
萬瑾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以為她可以裝作不在意這件事了,但被姜磊一說,她還是覺得好委屈。
為什么啊?憑什么?是不是這一世她得到的一切都是要拿東西來換的?上天給了她優(yōu)渥的家境,讓她享受了一段時間奢侈的生活,就要拿她一輩子的幸福來換?
“我可以幫你報警。”姜磊道。
萬瑾聞言卻是自嘲一笑。
“我拿什么報警?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再說,他當時還是未成年。”
想到什么,萬瑾笑得更是輕狂:“說起來我還比他大一歲呢,我已經(jīng)成年了,他卻沒有,這么算來,是不是他比較吃虧?”
說著說著,萬瑾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姜磊起身去買了包餐巾紙,萬瑾沒接。
“你有委屈都可以跟我說?!彼麌@了一口氣。
“沒什么好說的?!比f瑾低低地道。
她不再是那個遇到丁點委屈就要跟他傾訴的小女孩了,她沒資格了。
似察覺了她的想法,姜磊朝她道:“我不在意的?!?
萬瑾卻回答得很是冷靜:“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
“您比我大九歲?!彼蒙狭司捶Q,“如果一切都沒發(fā)生,我會考上B大,您會在一中教書,高考完后,您會向我坦白,然后與您的妻子離婚,我也會體諒你的苦心,不計較你隱瞞我的事情。順利的話,等我大學畢業(yè),我們就可以結(jié)婚,然后夫妻恩愛,成就一段師生戀的佳話?!?
但是,凡事都有個但是。
“但是我來了X大?!?
萬瑾看向他,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老師您是北方人吧?留在B市好像也是因為結(jié)婚的關系。我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我只是覺得,B市跟X市,太遠了?!?
姜磊暗下眸子,想了一瞬:“我可以搬?!?
“那您的父母呢?”
姜磊不說話了。
“老師您喜歡的,不過是那個能與您精神產(chǎn)生共鳴的我。分隔兩地的兩個人,是很難產(chǎn)生共鳴的,更何況發(fā)生了這種事,您現(xiàn)在因為喜歡我才覺得不在意,等哪一天我們吵架了,這事就會成為您心里頭的一根刺,我不想成為那根刺。”
沉默,兩人之間無言的沉默,與熱鬧的食堂形成鮮明的對比。
臨近飯點,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學生過來點餐了。
萬瑾最后說了一句“我永遠將您當成我的老師”,就起身離開了食堂。
兩人在食堂的見面終究被有心人看到了,因為萬瑾進入X大后自帶學霸屬性,一個星期泡在圖書館的時間比在教室都多,因此大家對她的關注度也很高。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在傳萬瑾跟她神秘男友之間的故事,至于版本,則五花八門。
萬瑾對這些八卦充耳不聞,一來是因為她在學校獨來獨往,沒什么知己好友,連參加團隊活動也話少得很,對別人主動親近的好意也視而不見,二來是因為她獨自住在校外,沒有了舍友這一層關系,更減少了她的消息來源。
學霸總是與眾不同的。
這是眾人對萬瑾的評價。
大一下學期的時候,萬瑾已經(jīng)從學霸晉升為學神了。主要是因為,她那門門接近滿分的成績,在老師間口耳相傳。然后又從老師,傳到了學生。
期間,許卓然來了X大一次,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他的團隊——他們的期末作業(yè),需要在X大取景。
這次萬瑾沒有避開人的想法,光明正大地跟許卓然講話。兩個人同進同出,要不是許卓然早就訂好了酒店,加上萬瑾租的又是一室一廳,不然她都要邀請他去她租的地方同住了。
兩人如此高調(diào)的行為,成功地為許卓然打上了“X大經(jīng)管系學神男友”的標簽,對此許卓然很有怨言。
“以前當同桌的時候這樣我就不說什么了,現(xiàn)在都上大學了,你再這樣就過分了吧?”
萬瑾勾住他的脖頸,一招“鎖喉功”成功讓他彎下了身子。
“好兄弟嘛,自然要對方兩肋插刀啦。怎么?你在這學校有你喜歡的女生?”萬瑾半真半假地問。
“那倒沒有?!痹S卓然好不容易掙脫她,聞言撓了撓頭,“連個像樣的作品都沒做出來呢,可不敢想一些七的八的?!?
萬瑾撞了他一下:“可是我看你之前網(wǎng)站上傳的那個視頻系列不是觀看量很高嗎?”
“做著玩玩的東西,只能說試試水吧,效果還行?!?
許卓然語氣有點淡,“但是沒辦法成一個體系,也是不長久的東西。”
“那倒也是?!比f瑾頗為贊同。
兩人走了一路,許卓然忍了又忍,終于問出心里的疑惑。
“你現(xiàn)在,放下了?”
說完怕刺激到她,又趕緊找補,“之前還以為你要好久才能恢復呢?!?
萬瑾白了他一眼,非常無語:“我那是病了,又不是啞了,怎么,指望我天天像個悶葫蘆一樣不講話?。俊?
許卓然摸了摸鼻頭:“那倒也不是?!?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好的形容詞來,他只好道:“像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
萬瑾在他身邊蹦蹦跳跳的,活像一個陷入熱戀的少女。
“也就跟你好一點啦,你不來,我可無聊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你不在,我也沒人可欺負?!?
說完,又朝他笑了笑。
許卓然莫名覺得身后一陣冷汗。
很快,經(jīng)管系學神的男友在A大讀編導,而且長得又高又帥的消息不脛而走。
摘下眼鏡后的許卓然濃眉大眼的,雙目炯炯有神。加上他一米八幾的身高,隨便一穿就妥妥的帥哥一枚。
萬瑾一邊偷聽鄰桌談論自己的八卦,一邊給許卓然夾菜。
“多吃點,看你都瘦了?!?
許卓然倍覺無語。
萬瑾生病后就不怎么吃肉菜了,可她非常喜歡喝玉米排骨湯,眼下就把湯里的排骨通通夾給許卓然,許卓然不吃,萬瑾就瞪他,凡此種種,哪個cp粉見了不得狂喜?
這幾日,經(jīng)管系的女生就在磕cp中度過。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許卓然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
萬瑾也很老實地回:“跟之前想的一樣,先把專業(yè)課績點拿了,再多參加些比賽,爭取大四能保研。”
“保研本校?”
“嗯?!?
“不準備回B市了?”
“沒什么好回的?!?
萬瑾沒有隱瞞,她道:“這段時間,除了張姨每個月都給我打電話,沒有任何人找我?!?
言外之意便是,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萬家竟然都對她不聞不問,連一點表示也沒有,那她就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除了張姨。
萬瑾說得平靜,但許卓然知道她是在意的,便開口:“也許有什么隱情呢?”
萬瑾動作一頓。
“能有什么隱情?不過是兩個喝醉了的人。”
她自嘲一笑,又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飯,卻沒吃到嘴里。
“無論如何,一個女孩子把自己喝到斷片本身就是一件不負責任的事情。”
她甕聲甕氣地繼續(xù),“只是我想不明白,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許卓然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萬瑾瞇起眸子打量他,似乎意外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許卓然之后就埋頭扒飯不吭聲了,她也不好問什么,便斜了他幾眼,還頗有點遷怒的意思。
“聽說你們男的如果真的醉死了是沒有反應的,是不是真的?”
許卓然冷不防被這樣一問,整個人差點被噎到,咳得滿臉通紅。
“咳,我又沒試過,我怎么知道?”他替自己辯解。
萬瑾又看他半晌,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便收回眸子,喃喃地道:“也是。”
許卓然要取景的鏡頭不多,在X大待了半個月左右就回去了。其實可以更早的,但敵不過萬瑾逼著他,“欣賞”了一圈X市的景色,這才放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