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赤竹總算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他的雙眼瞟到了紫鳶飄逸的裙擺。
赤竹猛的抬頭,紫鳶正直直的盯著他,二人四目相對。
赤竹躲避她的眼睛,低頭繼續看著手里的茶杯,輕聲說了句:“你來了。”
這時,紫鳶才坐到了赤竹的對面。
“我聽藍星姑娘說,你想見我。”
“沒錯。”
“你……找我為了何事?”
紫鳶給赤竹倒上一杯茶,剛才還干巴巴的茶葉瞬間與水融合,仿佛突然有了生機。
“赤竹,我們是何時變得如此生分了?”
紫鳶問。
赤竹抬頭,怔怔的看著紫鳶,說:“對不起。”
紫鳶嘆了口氣,說:“藍星同我講了一些關于你的事,你的父親與太師之間的事。所以,在你看來,因為我父親是太師的人,你便下定決心不要再同我往來了嗎?”
“我不想要這樣,如果可以,我巴不得每日都能見到你。”
紫鳶淡淡一笑。
“赤竹,我有些話想同你講,你聽嗎?”
“我聽!”
赤竹用力點頭。
紫鳶說:“我父親問我了,他問我喜不喜歡曇梨,又問我愿不愿意嫁給藍星的哥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赤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我……沒辦法回答,因為我是真的不清楚,喜歡一個人應當是什么樣的,男女之間的喜歡和朋友之間的喜歡,有時令人不好分辨。我恐怕得花費些時間才能想的透徹。但不知怎的,看見你至今還戴著我做的香囊,我心里還是高興的;在來見你之前,受到了玉蘭姑娘的阻撓,明明她說的話沒錯,我是該離你遠些,如此對你對我都好。可她攔我,我卻是難以抑制的生氣,又擔心晚來一步,你便會走了。”
“紫鳶,我……我想爭取一次!”
赤竹突然站了起來。
“應該不可能吧。”
紫鳶眼里有淡淡的憂傷。
“若是你同我在一起,只怕你父親……赤竹,我不想為難你,也不愿讓我父親為難,我今日同你說這些,并不是為了牽絆你,只是想坦坦蕩蕩的結束,你瞧瞧曲木風信與藍星,我們最終也會同他們一樣。因此,不用掙扎,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們相識一場,既然各自有苦衷,那么過去的一切全當作是美好的回憶吧。”
“不!紫鳶,我不愿就這么結束。”
“赤竹!”
玉蘭大聲喝道,隨即快步走來。
“赤竹,你別再見她了,你此刻頭腦不清醒!”
“不用你管。”
“我這是為你好,現如今你父親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等他知道了你的心意,這位紫鳶姑娘恐怕是會遭殃的,你應該不希望如此吧。”
赤竹猶如當頭棒喝,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紫鳶見赤竹泄了氣,笑著說:“我說的話沒錯吧。”
“我希望你平安一世。”
說完這話后,赤竹眼神突變,對紫鳶行了一禮,說:“請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告辭了。”
隨后,赤竹又對玉蘭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玉蘭點頭,與赤竹一起消失在紫鳶的視線中。
——
“水仙,你做什么呢?”
水仙迎上來,說:“小姐,奴婢是在等您呢!”
“等我?何事?”
“我們還是進去了再說吧。”
藍星和水仙進到屋內后,水仙問:“小姐,上次你收到的那封信是誰給你的?”
“什么信?”
“就是管家收下的那封。”
“哦!我不知是誰寫的,也沒署名,我已經燒掉了!怎么了?”
“奴婢知道!”
“誰?”
“是曲木公子!”
“你說……什么?”
“千真萬確!今日我碰上小薰了,是她告訴我的!”
小薰是曲木風信的貼身婢女,與水仙是舊識。
“不對,他的字跡我認得,那不是他寫的!”
“是的!那是他找人代寫的,那信上是否是問小姐,中秋會不會在?”
藍星點頭。
“那就是了!他是怕太明顯,但心里又放不下您,所以才……”
“即便如此,那又能怎么樣呢?他已經娶妻生子了,如今他不僅是綠萼的夫君,更是孩子的父親,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從一開始他選擇不反抗,而是承擔他所謂的責任開始,我和他就結束了。”
“不,小姐,您誤會奴婢的意思了,您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即便是小姐您要這么做,奴婢也定會阻攔的。奴婢告訴您這些,一是不想對您有任何欺瞞,二是想讓小姐心里好受一些,奴婢都明白的,明白您一直默默忍受著痛苦,心里比誰都苦,若是曲木公子娶綠萼只是為了延續家族血脈,而非喜歡她,如此,您心里定會好受些吧。”
藍星盯著水仙,“你這丫頭!”
心里是無盡的感慨。
而后,藍星花費了許多心思去猜想曲木風信的意思。
中秋……
幾年前的中秋,他曾說過想要和藍星去月心湖賞月,據說那里是觀月的絕佳位置。
難道他指的是月心湖嗎?
月心湖在長安城以南,出了城向南坐馬車得兩個時辰,藍星此前一次也未曾去過,在遇見風信之前,她也只聽說過月心湖的名字,其他的一無所知。
風信曾在南涼鎮學武,而月心湖乃是南涼鎮的標志,坐落在南涼鎮中心。
“月心湖很美,我在南涼鎮習武之時,時常去那兒散心。”
“是嗎?我從未去過,不知那里是什么模樣。”
“風很大,天很藍,水很清。”
“我也好想去一次。”
“日后,我定帶你去看看。”
“真的嗎?”
“嗯!那里的烤肉特別好吃,把整只牛,羊,或是豬,架在火上烤,等烤的金黃了,油都冒出來了,再一點點切割分給眾人。”
風信似乎很喜歡南涼鎮,也很喜歡月心湖,藍星真想去看看,風信曾經習武的地方。
只是,有些承諾終究無法實現。
藍星不是不知道,他如今已經不再屬于她,而她也絕不會愿意做妾,即便她深愛著那個男人,也絕不會墮落至此。
不管他寫下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想親眼去看看月心湖,就當是實現自己未了的心愿。
藍星坐上馬車一路向南,還把水仙也帶上了,這是她用來禁錮自己不做出荒唐事的方式。
“小姐,你真想好了,要去見曲木公子?”
“他不一定在那兒,我想去看看月心湖,就當是陪我散心吧。”
“小姐,若是曲木公子當真在那里,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怕是會……”
“只是去看看,你且放心吧。”
另一邊的雪割,一直在完成太師交給他的任務,跟蹤曲木風信已經成了常態。
他一直跟著曲木風信來到了月心湖,卻未曾想到會在這兒見到藍星。
“她怎么會……”
雪割攔住想要繼續往前走的藍星。
“雪割公子,你怎么……”
水仙看見雪割,跟看見鬼似的,她實在擔心雪割知曉她們此行的目的,只要雪割知道了,太師也就知道了。
“你為什么會來這兒?”
雪割不理會水仙,只對著藍星問話。
藍星反問:“那你呢?你為什么在這兒?”
“我有正事。”
“我來散心。”
“跑這么遠來散心?”
“是啊,你沒看見我把水仙也一并帶來了嗎?月心湖風景甚好,離長安也不算遠,我來這兒散心不是很正常嗎?”
雪割看了一眼躲在藍星身后的水仙,她一副驚恐模樣,雪割自然不會相信藍星所說的話。
“你忙你的正事,我就先散心去了。”
“藍星!”
藍星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頭看雪割,這還是雪割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
月心湖的風很大,涼絲絲的,讓人心里有了幾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