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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鵬北海,鳳朝陽。

  • 亂宋
  • 我是逗號
  • 2853字
  • 2022-12-14 15:08:11

何栗打量著秦晨的竹籬茅屋內,雞鴨啄米而食,小狗追雞逐鴨為樂,倒有一種活明白的通透感!

即使那許家的秋水流舍,也在這小院面前失了底蘊!

果真是個奇人!

不難也難以作出,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般洞明世事,透徹玲瓏之句!

他喝了口酒,自顧自的嘆息道。

“我實則本意來你家勸說你考取功名,但看已無必要,人各有志,你這番情趣,想必給個神仙也不換吧!”

何栗看著秦晨正掰了一大塊雞肉,扔給了家中七月出生,因此取名七月的小狗,七月叼著雞肉搖著小尾巴,將肉放在了雞窩,悠哉的吃了起來!

家里的雞鴨都怕七月!

只要七月不開心了,就追逐咬嚇它們,但并不會真的下口,秦晨也覺得歡快的很!

喝酒之余,何栗心想,雖與秦晨相遇沒有幾個時辰,但對方言語極為坦誠,推心置腹與自己講述頗多。

也能如此尊重自己的書童,心中升起了一種相見恨晚之感。

秦晨此刻舉止,恰有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姿態。

就連阿琪也被秦晨這種自然灑脫,無拘無束的感覺給感染了,將那壺酒也已經喝了半壺!

酒過三巡,秦晨并未忘了大事,那便是借機透露殿試題目。

這時,村中私塾先生秦孝之推車走了進來,推車上皆是書。

秦晨急忙起身迎接:“先生,這是何意?”

“老朽自十六歲便參加科考,參加了十六次考試,如今連個舉人都不是,今已過花甲之年,對于入仕為官,早已經心灰意冷。這些書,便贈與你了,村中私塾最后一批學生我也教完了,再也無人將子孫送入私塾,我也該歇歇了!”

秦孝之言語中不容拒絕的態度斬釘截鐵,待到將書籍都放到家中,秦孝之看著秦晨,并未說話,長出一口氣。

推車出門的暮年蒼涼背影,落在秦晨眼中卻異常心酸!

這位老學究,也算自己半個開蒙老師,贈書此舉,傳承二字竟浮于心頭!

他心中默默的打定主意,既然自己送了何栗一場造化!

那明年送秦孝之一場又何妨?反正又無人知道!

若不是秦晨今日有正事要忙,不然非得和秦孝之老人促膝長談。

兩人再次回屋,秦晨隨手翻閱桌上的書籍,看似隨口一問。

“何兄,若明年春闈,直拔頭籌,中了會元后,殿試君測,可有應對之法?”

“借秦老弟吉言,你我坦誠相待,我也并不瞞你,目前并無頭緒!只能博觀而約取,若真能入了殿試,唯有以不變應萬變,圣心難揣!莫非秦老弟有高見?”

秦晨借著幾分醉意,淡然一笑:“何兄,恕我愚見,經史子集數百部,可要讓我猜,應尤重視子部的道家,尤其是以黃老之學,莊子次之,典籍尤以《道德經》為重,《黃帝內經》次之!”

何栗天資聰穎,立即反應道:“你意為本朝皇帝,自稱為道君太上皇帝!聽賢弟這么一說,大有茅塞頓開,如夢初醒!”

臨近半夜,秦晨才想起明日還要上工,便將壺中酒爽朗飲盡。

反正目的也達到了。

前世自己就是過勞死的,這輩子可不能再猝死了!

院中的小狗七月許是追雞逐鴨累了,已經側躺在地上熟睡,鼾聲彼伏而起。

這一夜的月,是那么的清亮!

秦晨起身,并未深醉,主要還是因宋朝還未出現蒸餾技術,酒的度數不高。

“何兄,此去定能鵬程萬里扶云上,今日小弟也助興作詞一首,贈與兄長!”

何栗已見識過秦晨的才華,雖那兩首都是散曲小令,但也足以讓人嘆服。

雖在其他文人士子眼中,散曲小令難登大雅之堂。

秦晨心里只能跟還有二十五年才出生的辛棄疾說聲抱歉了,只得借用他詞一首!

白苧新袍入嫩涼。春蠶食葉響回廊。禹門已準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去,卻笑人間舉子忙。

秦晨眼中滿含期許之情,特別是念到明年此日青云去,卻笑人間舉子忙,可謂是讓何栗感動的欲語淚先流。

“今日一夜,與你暢談,乃我平生一大幸事!真念及才華我應當尊你一聲兄長,但你既然稱呼我為兄長,待到他日為兄騰達,定不忘兄弟!”

秦晨實則并希望從他身上獲得任何回報!

……

深夜,書童阿琪趕著馬車和何栗離去!

腦回路清奇的秦晨,首先想到的兩字為:酒駕!

而坐在馬車內的何栗,竟一時間感覺有點失落。

自己本就是天才,這被另外一個天才打擊了,心里還有點不好受!

“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僅這一句,我眉州才子士人又能有幾人作出?”

“阿琪,你覺得秦公子人如何?”

他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一時興起,想聽聽身為書童的阿琪怎么說。

“少爺,秦公子和你談論的那些之乎者也,我不懂!但我覺得秦公子為人隨和,而且對人眼中能看到一個真,待您如同待多年故友一般,言語中盡是肺腑之言,并非像公子之前結交的一些朋友,只是為了讓公子贈書或者題詩寫詞之類的人。”

“對了,你覺得那首詞如何?”

“阿琪愚笨,只記得最后一句,明年此日青云去,卻笑人間舉子忙。不正祝福少爺,明年高中之后,便可輕松地閑看世間的舉子還在為功名奔忙。”

何栗似是入醉,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阿琪啊!此詞甚佳,即使你家少爺我也難以作出,就算做出也得腹稿多日,才能躍然紙上。你可知,這鵬北海乃典出《莊子·逍遙游》;鳳朝陽典出《詩經》,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至于桃花朗、折桂、青云……則均有典故!”

阿琪看得出少爺高興,平日里根本不會和自己說這些。

不知不覺,借著月色,加快了趕車的速度!

“誰說我大宋無人,可惜年紀輕輕就如隱士般,莫不是此地距離終南山太近,秦老弟受了影響!阿琪,你覺得為什么呢?他為什么不肯參加科舉考試?”

“秦公子不是說因為雙親皆亡,心灰意冷,與世無爭!”

“哦!對,是這樣!”

“秦公子家中清貧,又是以務工為生,少爺何不?”

“唉!讀書人多半都自恃清高,視金錢如糞土,我怕此舉引起秦老弟誤會啊!”

阿琪正欲開口,何栗繼續道。

“也罷,家中竟無客人落坐的地方,君子就算高潔,生活還是要過得去!”

“是啊!少爺,我其實反倒覺得秦公子只是暫時安于現狀,以后一定會成為大人物?”

何栗雙眸一亮,倒想聽聽阿琪的看法。

“您細想,秦公子并未拒絕那位老人所贈書籍,若秦公子真的無意功名,又怎肯收下那些書呢,欠個人情。”

何栗斟酌一番,恍然大悟:“嗯!有點道理啊!”

……

返回客棧的路上,一主一仆聊天。

今天,是阿琪平生最快樂的一天!

一陣寒氣逼人的秋風襲來,樹林中的落葉被吹散四起。

阿琪裹了裹衣服,酒醒了一大半。

嗖!

一道黑影,手中單刀一閃,銀光乍現,徑直從后往前一個空翻,攔住了馬車。

緊隨之又竄出來三人,將馬車團團圍住。

阿琪一驚,急忙拽緊韁繩,吁的一聲,馬猛抬前蹄,嘶鳴而停!

未等阿琪反應過來,一把單刀已經快速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里邊的人出來!”

何栗剛揭開簾子,刀刃便已逼近面門。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頓時便明白了,心砰砰的跳!

主仆兩人的酒,早已經被嚇醒!

何栗鎮定道:“閣下幾人,想必也只為求財!”

“廢話,要命何用,是能給官老爺娶小妾?還是能給皇帝老兒交稅?”

帶頭的劫匪用刀背拍了拍阿琪的肩膀:“下來!回去告訴你家主事的,三千兩銀票,五日后酉時送到天子峪至相寺內,來人需左手腕纏著紅布條,右手執扇,到時自會有人接頭。”

“走!”

“各位老爺,放了我家公子吧,我和你們走!”

“滾!你能值幾個錢?”

何栗開口道:“阿琪,不要哭!回客棧告訴我大哥,拿錢來贖我,他們只是要錢,并不會傷我性命!”

一位黑衣人以手為刀,徑直將何栗敲暈,扔上馬車后,幾人趁著夜色趕著馬車消失在鄉野小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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