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許浩和吳大力的介紹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的話。

那么后面的成果展示確實超過了他的期待。

一般來說，短短的十分鐘能看到什么，片頭片尾曲加起來可能都要6分鐘了。

出乎預料的是，姜啟在這短暫的10分鐘之中，遠遠獲得了超過他預期的視頻體驗。

讓人上癮的，往往是極具差異化、極為完美的作品本身。

“結、結束了？”當許浩按下暫停鍵的時候，姜啟還沒有反應過來。

意猶未盡。

前面的素材不僅高清，而且極為豐富，從人到食材本身。

他去過南云，也在高檔餐廳中品嘗過諸多美食，但是美食對他來說，往往就只是精致餐盤上的成品。

他自然知道背后存在故事，從生產、運輸到最后產品成型，內里必然都有不少故事。

只是他沒興趣也沒時間了解。

但看了許浩的紀錄片，他受到了一種沖擊，仿佛有股子精神力量從頭部開始，貫通到全身。

那些他看似不感興趣的食材、人、故事，正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本來是一邊吃飯一邊看視頻打發時間的，可剛看了沒多久就放下了手中的刀子和叉子。

無心再吃了。

區區美食，怎么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力。

看得他眼睛都直了，分明沒有滿足的樣子，許浩心中暗笑“這還不把你拿捏了？”，吳大力則喜形于色，笑得和花一樣。

雖然已經知道姜啟的答案大概會是什么樣了，許浩仍舊按兵不動，非常誠懇道：

“姜總，您意下如何？”

身邊有好事者，對許浩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心懷不滿。

論知名度和財富值，他劉新源比這個勞什子許浩可高多了。

今天被這小子搶了風頭，他還以為是誰呢。

如果是什么新晉的大佬，他自然只有讓著的份，結果是這個沒背景沒資源的倒霉蛋許浩啊。

一個李笑云就能將他弄到這種地步，也配和自己爭？

他當即推開許浩：“你小子，別癡心妄想了！就你這樣的作品，也想入姜總的法眼，你以為你是誰？真是心比天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也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你這樣的年輕人一心就想要攀上姜總這根高枝，姜總人宅心仁厚，很多時候看你們這樣沒才華沒能力還硬要往上趕著的年輕人，總是心腸太好，不忍心拒絕。不過，你自己也要有自知之明才行。不是誰都能當導演的。尤其是你這種十八線都不算的小導演。

我看啊，你還是早點收拾收拾著回老家吧。

咱們姜總就是心太好，太善良，每次聚會才會只被你這種小人物纏著浪費了時間。

我今天話就撂在這兒了，咱們京北圈，可不適合你呆著！”

劉新源試圖推搡許浩，將這個垃圾推出這個圈子。

可他的力氣可不比許浩大，許浩輕松反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得差點摔在地上。

許浩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現在是文明社會，這么粗魯做什么？再說了，我今天來，可是姜總允許的。飯還沒吃完，你就做主趕我走。怎么，你是覺得姜總根本不算什么，你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自己就是今天這場聚會的老大？”

許浩聲音洪亮，絲毫不畏懼。

而劉新源則雙眼發紅，殺氣畢露，邊上的助手過來了，他舉手：“暫時不用打他。”

許浩微笑：“原來今天還帶了保鏢過來，怪不得動手打人有恃無恐。只是，我覺得咱們還是保持和平得好。畢竟不是你的飯局，不是主場，不是嗎？”

周圍人議論紛紛。

許浩此話有理，邏輯清晰，口齒伶俐，吐字清晰。他說得不錯。

許浩一開始就占盡風頭他們是知道的。

姜總今天過來，幾次三番提及‘許浩’這個人。看起來有點交情的樣子。

眾目睽睽之下，又和他鄰近而坐，親密交談。

按理來說，應該是姜總面前的紅人，有點關系的人物才對。

但依照劉新源對許浩的態度，好像又不太像。

劉新源此人趨炎附勢，捧高踩低。

常有欺負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事情在先。

最可能的情況是，許浩通過某種途徑和姜總取得了聯系，而姜總可能有點欣賞他。但還未到深入了解的地步。

姜啟舉起酒杯，讓侍者倒了紅酒，唇角勾起，頗為滿意地拼了一口。

有時候看著這些人在自己面前爭相表現自己、展現自己的實力和能耐，還是很有滿足感的。

他想起來以前帶著孩子到動物園里看孔雀。

那些公孔雀為了求偶，一個個奮力展現著自己背上覆羽的羽毛，那叫一個賣力。

吳大力本來站起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的變故著實嚇到了他。他原本覺得今天不過是吃飯，吃飯還能怎么樣呢。

又不是在酒吧也不是在ktv，而是各方大佬聚會，這種安保措施肯定做得不錯。

但萬萬沒想到，還是出問題了。

好在哥自己足夠強大，自己已經解決了問題。

‘好樣的，不愧是浩哥！不愧是他最敬佩的男人！’吳大力很高興，他在心里為許浩打氣。

許浩對他而言，算是一種精神信仰。

在有錢有勢基本就能做到所有事的今天，許浩代表著一種可能。

有才華的人，才能真正實現自己的理想。才能震驚世人，讓所有人矚目。

劉新源只是想趕走許浩，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有一張利嘴，殺得他措手不及。

他恨得牙癢癢，也只能拿眼睛來殺人。

“你小子，瞎說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輕視姜總的意見，更不可能凌駕于姜總之上，你可別污蔑我！”劉新源氣急敗壞道。

如果眼睛能發射刀子的話，想必此刻的許浩，早就已經千瘡百孔。

許浩：“那你倒是說說，我和姜總聊得好好的，你為什么橫插一腳，打斷我們的談話，甚至將我驅趕？怎么，你是覺得自己已經很強了，強到可以幫姜總決定事情了是嗎？姜總話都還說完，你就這樣，壞了姜總的心情和興致，你擔當得起嗎？”

許浩算是把‘狐假虎威’這四個字玩到了極致。

在場的人幾乎沒有怕許浩的，但是對姜啟這兩字，不是敬就是畏。

既然如此，他何不好好利用？

剛出社會時，許浩人比較實在，又是在娛樂圈這種魚龍混雜，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的地方。

雖然是導演，但也吃了不少虧。

總結起來，這幾年他深刻地記住了一句話。

當有人惡意質問、誣陷你的時候，不要試圖解釋和自證，想辦法把問題拋回去，讓他自證才是王道。

誰開始試圖證明自己如何如何，就落于下風了。

劉新源雖然討厭許浩這種卑微的小人物接近姜啟，但是也反應過來了，這不是他想折騰就能折騰的地方。

這里是姜啟的地盤，姜啟想說如何就如何。

如果讓他不高興了，以后姜啟主辦的聚會，就會徹底和他無緣。包括所有來這里聚會的大人物。

他會錯過很多內幕消息和潛在的資源。

這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他當即轉身，求助姜總：“姜總，我剛才看到他打擾您。他這種十八線的小導演，就是容易這樣，一有機會就見縫插針，完全不顧是什么場合。剛才您也說了，吃飯的時候最好不要有人打擾對吧，這家伙不知好歹，硬要上去表現自己。我就想著替您教訓一下他了。”

劉新源言之鑿鑿，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說得所有事情都是在為姜啟考慮似的。

許浩覺得，娛樂圈不少人雖然不是演員，但是完全可以到演員隊伍里爭口飯吃。

姜啟聽著，臉上一直沒什么表情。

劉新源和姜總交流過，姜總以前似乎也挺看好自己。

總之肯定不討厭自己。

先來后到，他肯定比許浩的地位要高強一些。

姜總微微一笑，溫聲道：“你誤會了。許浩沒有打擾我。”

眾人震驚。

這也就是說，劉新源自己狗拿掃帚，多管閑事！

姜總并不領情！也不打算順著他的話說。

姜啟又喝了口紅酒，今天的宴會，格外有意思，他很滿意。

宴會里有點波瀾和看點，總比每次吃飯都單調乏味要好得多。

姜啟繼續道：“準確地說，是我想看他的紀錄片，讓他給我看看。但是……被你打斷了。”

許浩眸中掠過一瞬間的震驚，隨后眸光恢復波瀾不驚。

劉新源則面色崩裂，幾乎不可置信！這怎么可能呢！

居然是姜啟感興趣，他自己想看的！這合理嗎！

周圍人則議論紛紛，無論是表情、言語還是內心都驚詫不已！

這小子是誰！

竟然讓姜啟如此重視!

怎么自己消息這么不靈通，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要知道，姜啟那邊雖然經常有人試圖毛遂自薦，極力推薦自己的作品。

但任憑別人吹得天花亂墜，別人說是一回事，真的得到姜啟的認可，從姜啟嘴里聽說這人以及作品，是另一回事！

而且，如果是電視劇和電影也就算了，居然是紀錄片。

當即有人議論紛紛。

“現在還有人看紀錄片嗎？這種多半是老掉牙的東西，真沒意思啊。”

“可不是嗎，只要投紀錄片，基本都是虧的。雖說記錄一些東西有意義，但問題是，為什么要去記錄它。誰不想掙錢想虧錢，跟錢過不去嗎？”

“要我說，多半又是虧的。”

“別碰紀錄片，費心費力，還容易挨罵不討好。拍點爛俗的還可能掙錢，現在咱們華國紀錄片的行情是，既不叫好又不叫座，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說啊，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還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姜總可是益庫視頻毋庸置疑的老大，當初從創立小網站開始，逐漸做大做強，最終成為華國視頻的三大視頻龍頭網站之一。有很多原因，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諸多因素之中不可忽略的一點就是，當初他以低價買下了不少不被看好的影視作品。

可那些不被看好的作品一炮而紅，給網站帶來了大量的手收益。益庫網站擁有獨家版權，又是低價買高價賣。賺錢賺得的盆滿缽滿。羨煞旁人。

這說明什么，人家就是有這樣的眼光。

如同千里馬和伯樂的關系，他是好伯樂，相中了千里馬，才給他帶來了今天。”

“這話說得，難道是說，這許浩小子的紀錄片，也可能有這樣的價值？”

“你還真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只是現在姜總還沒有把事情給說死，咱們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甚至能紀錄片的類型是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說啊，不過咱們可以關注起來，許浩是吧，雖然現在沒什么名氣。但是只要攀上姜總這顆大樹，還怕沒資源沒機會？”

“對對對！”

劉新源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但面對姜啟畢竟只能和顏悅色，好言好語。

他道：“抱歉，姜總，是我太沖動了。我只是以為許浩在惡意打擾您，您日理萬機，每天公務纏身，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和朋友聚聚，但還是被各種各樣懷有小心思的人打擾到影響休息，那對身體可不好。對不住，是我沖動了，我魯莽了。”

姜啟點頭，若有所思：

“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劉新源眼神一亮，自己這是得到原諒了？

可下一秒，姜啟的話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不過，我覺得道歉的話你更應該和許浩說。我只是被打擾了觀看視頻的進程。許浩可是差點遭受人身傷害。”

周圍又炸開鍋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姜啟是在護著許浩。

只是許浩是什么人呢？

為什么姜啟要護著他？

許浩徑直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淡定地道：“姜總說得有道理。實在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么無禮的人，你的外表還真像君子。咱們要是有什么淵源也就罷了，偏偏第一次見面就鬧得這么不愉快。這樣不好吧？”

劉新源覺得自己的心臟快炸開來了。

不就是姜啟護著你嗎！至于這么蹬鼻子上臉的嗎？！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

他在心里將許浩鞭笞了千八百遍，面上還是道：“你說的對，今天可能酒喝多了，是我冒犯了。請不要介意。”

“原來是喝醉了耍酒瘋啊。那我原諒你。”許浩伸出手。

劉新源手顫抖著，心里不情不愿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會記下這段恥辱的經歷，以后有機會，有的是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