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朱厚熜去偏殿接上司婉婉，發現對方獨自坐在偏殿桌前等待，這種禮節上的流程都是走過場，司婉婉不可能在玉熙宮大快朵頤。

此時黃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司婉婉桌前放著一個小箱子，朱載坱估計是嘉靖贈給兒媳回禮，便也沒有多問。

直到離開西苑上了馬車，朱載坱才指著司婉婉懷中的小箱問：“婉婉，父皇送你什么好東西了？”

“黃公公剛才交給妾身，交待讓殿下親自打開，說是皇上賜給你的禮物。”司婉婉把木箱一送，鎖扣一側露在朱載坱面前。

“父皇送給我？這不合禮制呢...”朱載坱帶著疑惑揭開蓋子，只見木箱里面赫然躺著許多人參，他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司婉婉見朱載坱臉色不對，遂低頭看看箱子，“這么大個的人參，應該是貢品吧？皇上還是關心殿下的身體。”

“這是朝鮮人參，去年父皇生辰時，朝鮮國王進貢的賀禮...”朱載坱眉頭緊鎖。

“殿下，您怎么了？”司婉婉關切地問。

朱載坱嚴肅地反問：“黃公公在給婉婉人參時，可有交待下什么話沒有？”

“說讓殿下收好，關鍵時候能用，不要給弄丟了...”司婉婉滿臉好奇。

朱載坱點頭苦笑，“哈哈，原來他都知道了，難怪啊...難怪...”

司婉婉蛾眉蹙起：“知道什么？”

“本王這些年裝紈绔，府內府外騙過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騙過陛下...”朱載坱搖頭嘆息。

司婉婉恍然大悟，連忙安慰道：“殿下不用憂愁，我適才見你氣色很好，陛下應該沒有惱，所以有什么可擔憂的呢？再者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有一雙慧眼也不奇怪。”

朱載坱點點頭，暗自尋思誰出賣了自己，寧蓁兒、熊仲麟、盧儒翰，他首先排除掉前兩人，盧儒翰近期與他多次見面，從未發現他有什么心虛的舉動，難道是從其他地方查起來的？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朱載坱不想隨意猜測自己人，遂掀開簾子叫住熊仲麟，小聲囑咐：“熊二，還記得那個鄭騰云么？托關系去查一查，哪個衙門辦的案子，我想知道具體點。”

“諾。”熊仲麟拱手應下。

朱載坱放下車簾，司婉婉見其愁云不散，便繼續安慰：“殿下，別憂心忡忡的，聽說你也是第一次面圣，陛下與你交談許久，有沒有交代什么？”

“父皇讓我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替他分憂，而且遇到困難還可以找他。”朱載坱捏了捏下巴。

司婉婉突然喜笑顏開，“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知道順王胸有溝壑，可能想你挑挑重擔呢。”

“我挑什么重擔？藩王只要好好活著就成，陛下他不是趕鴨子上架么...”朱載坱直搖頭。

司婉婉繼續分析：“可能是讓殿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力所能及？就像晚領工資？還得要有意義？坑蒙拐騙也不行。

朱載坱突然一個激靈，忙向司婉婉追問：“婉婉嫁進順王府，司禮監有沒有什么表示？”

“說是等明天拜完家廟，司禮監會再調撥些宮女、太監來伺候，妾身看王府還有很多空房，應該是住不滿的。”司婉婉不以為意。

朱載坱滿臉苦澀，添人就意味著增加開銷，如果將來王妃產子，估計司禮監按制還會送人，這些人會充作廚役、齋郎、鋪陳等雜役。

本王連歲祿都沒領呢，又要制造經濟危機么？

裕王、景王妃，家里富庶能暫時支持，司婉婉家大概率是靠不上的，朱載坱只能自己想辦法。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朱載坱心說我都還沒成年。

明朝亡于經濟問題，本王創業搞錢迫在眉睫，年底之前羽絨服的小作坊，一定要先辦起來。

一個計劃，在朱載坱腦海中浮現。

朱載坱鄭重地問：“婉婉，你家在京師有什么親戚沒？最好是做布莊、裁縫相關的，實在沒有會讀書識字的也行。”

“有個賣山貨的舅舅，我們家經常被他接濟...”司婉婉低下頭。

朱載坱點頭肯定，心說好賴是一個，“等舅舅下次回京，讓他到王府來一趟，本王托他辦點事。”

“嗯。”司婉婉微微頷首。

朱載坱又問：“還有么？”

“嗯...妾身有個朋友，她家是做坊刻的...”司婉婉小聲回答。

朱載坱有意外，自己原計劃得搞小說，沒想到司婉婉朋友家，竟然是個開印刷廠的，簡直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他會心一笑，打趣問：“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說什么呢？當然是姑娘，妾身就是跟她參加的選秀，結果她止步在倒數第三輪...”司婉婉激動地解釋。

“聽說秀女三千余人，能走到倒數第三輪，你那朋友生得也不錯吧？”朱載坱意味深長地問。

是呢？殿下有什么想法么？”司婉婉上下打量著朱載坱，心說咱倆都還沒圓房呢，你該不會又想著鍋外了吧。

“改天帶來見見，王妃不要誤會，本王是見她父親，聊點生意上的事。”朱載坱調皮一笑。

司婉婉一驚，提醒曰：“生意？根據大明律，藩王仕宦永絕、農商莫通，殿下您應該知吧？”

“本王當然知道，然就藩之國前，歲祿會狠打折扣，自從搬進順王府到現在，還有一個月就滿一年，戶部只預支了一千五百兩，王府現在上上下下百口，這點錢怎么夠花？”朱載坱眉頭緊鎖。

司婉婉再次提醒：“其它藩王是怎么辦的？殿下你可不能知法犯法，小心被有心人攻訐。”

“無非就是盤剝封地百姓，要么就是厚顏求些鹽引轉賣，在京期間就是只能熬了，本王不屑于做那些下作事。”朱載坱搖頭冷笑，跟著又補充道：“只要本王不出面，隱藏在暗處指揮，就算被人發現也無所謂。”

“找妾身的親戚，其實也不穩妥，人家很快就查到了。”司婉婉反應極快，馬上就聯想到自己舅舅。

朱載坱悠然笑道：“婉婉的親戚也藏后面，只要咱們多轉幾次手，將來就是鬧上金鑾殿也不怕，何況父皇還說有困難找他，本王憑本事吃飯，有何不可？”

“殿下是要販書么？”

“當然不是那么簡單，本王的生意市面上沒有，回頭再慢慢與王妃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