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京師的街道上，時而刮過割臉的寒風，但并沒擋住為生計忙碌的百姓，他們車水馬龍的奔走各處，讓冬天的京師充滿著煙火氣。

明朝立國近兩百年，現在所有百姓都穿著棉衣過冬，這一切都得益朱元璋的強制推廣。

棉花自南北朝進入華夏，多數時候都被當著觀賞花，加上紡織技術的落后，沒人把它當作主要經濟作物，直到宋末元初出現了一位黃道婆。

黃道婆在流落崖州期間，向黎族婦女學習棉紡技藝，并總結和改進織造技術，后來返回家鄉松江府，教人制棉并傳授和推廣紡織技術，間接帶動棉花在當地的規模種植，讓松江府曾成為當時最大的棉紡織中心。

元朝期間南方有棉，但在北方的廣大地區，統治者把許多農田改牧成場，糧食產量尚且不足，棉花更是少有種植，百姓依然采用傳統的御寒形式，遇到嚴寒天氣，窮人多挨餓受凍而死。

直到出身貧寒的朱元璋，取代元朝一統天下，他深知棉衣、棉被對窮人的意義，所以用強制政令推廣棉花種植，這才讓大部分窮人百姓，在冬天不至于被凍死。

朱載坱不排斥棉衣，但他羸弱的身體，確實最適合輕便的羽絨服，再則羽絨服原理簡單，制造工藝也不復雜。

朱載坱想要實現羽絨服自由比較簡單，只不過批量生產全得靠人工實現，他走在路上越發覺得可行性很強。

“主子，咱們去哪兒轉轉？”見朱載坱默不作聲，熊仲麟好奇地問。

朱載坱想了想，說道：“去城里布莊瞧瞧...”

“哦？好...”熊仲麟有些意外。

從幾月前諸王館逃課開始，朱載坱流連之處無非茶館、說書坊、小吃街等地，從來沒對布莊抱有興趣。

所以朱載坱冒然提起，熊仲麟還有些不適應。

彼時的京師店鋪雖多，但布莊不是每條街都有，熊仲麟自己也不清楚，便向喬裝的錦衣衛請教，得知布莊多集中在城東，就叫人回去備好馬車。

內城從西到東距離頗遠，朱載坱雖然說要去散步，但熊仲麟估計他能走過去，但沒辦法走回王府。

隨后，朱載坱乘坐馬車到城東，兩人來到布莊集中區的街區，開始一家一家地閑逛。

見朱載坱饒有興致，熊仲麟小心按在自己胸口處，衣服內襯里裝著帶來的銀票，心說主子別又一時沖動，買上許多布匹回府去，等會無論如何也要勸阻。

令熊仲麟意外的是，朱載坱對布匹看得不怎么仔細，反而在每家店鋪都詢問能否制成衣。

古代沒有直接售賣的成衣鋪，但布莊基本都養著自己的裁縫，會給顧客量體裁衣定制成衣。

兩人走過半條街，朱載坱在每家部布莊皆如此。

熊仲麟大感不解，好奇地問：“主子，您不會要在外面做有衣服吧？”

“就是隨意問問...”朱載坱輕輕搖頭。

他邊走邊思考，直接辦廠步子邁得太大，或許先開個小作坊合適。

可一旦羽絨服風靡起來，必定會有人其它商人效仿。

在沒有周全的考慮之前，朱載坱并不會浪費好創意，再者此時已經入冬，再快也要等來年，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

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思成坊外。

熊仲麟‘做賊心虛’，表現得有些緊張。

朱載坱拍了拍熊仲麟的肩膀，打趣道：“現在穿成這個樣子，害怕那奸商認出來？咱們今天正好來了，去看看那奸商抹眼淚沒。”

“不好吧？”熊仲麟有些猶豫。

“別怕，出了事，本王給你撐腰...”朱載坱給他打氣鼓勁。

熊仲麟一下來了底氣，連忙點頭跟著向前走，心說大不了死不承認？對方還敢賴上王府不成？

走到鄭騰云的店鋪前，卻發現已經換了門頭，好巧不巧還是一家布莊，搞得熊仲麟以為來錯地方了。

“咱們沒走錯吧？這廝...就破產了？”朱載坱大感意外。

熊仲麟肯定回答：“地方絕對沒有錯，奴婢找旁邊人問問去...”

朱載坱點點頭，大搖大擺走進布莊，門口小廝見他衣著不俗，趕忙迎了上來，陪著笑臉招呼：“客官，您想要點啥？”

“隨便看看...”朱載坱兀自往里走，一邊打量貨架一邊自言自語：“真是奇了，記得這原來是間生藥鋪...”

“嗨...客官說得沒錯，就在一個多月以前，原來的東家因犯了事，店鋪被官府查封抄家，我家掌柜才裝潢不久...”小二跟在身后回答。

朱載坱聽得一怔，心說竟然這么湊巧，他轉了一圈便跨出了店門，剛好碰上打探歸來的熊仲麟。

“主子，原來鄭騰云犯事被抓，所以這里換成了布莊。”熊仲麟神神秘秘地匯報。

朱載坱已經打聽到這消息，但他又深入追問：“知道犯什么事么？”

“據說他以前賣假藥、賄賂官員等臟事被查出，全家被流放至建州衛，估計此時正在喝冷風呢，真是報應...”熊仲麟臉上帶著笑意。

朱載坱輕輕點頭，喃喃道：“總覺得有些巧...”

“應該是惡有惡報，可憐被這廝牽連的幾個官員，聽說有人已經致仕都被抓了...”熊仲麟嘆了口氣。

朱載坱冷哼：“拔出蘿卜帶出泥，意料之中的事...”

拔出蘿卜帶出泥，主子說話真是淺顯易懂，難道是這兩月聽書聽來的？殿下真讓人捉摸不透。

兩人溜達到中午，外面的風越刮越大，便乘坐馬車返回王府。

回府途中，朱載坱突然對熊仲麟問：“本王記得你有個兄長，他在家鄉干什么呢？”

“能干啥？在家種地，奉養老母...”熊仲麟苦澀一笑，他家雖只有兄弟兩個人，但是家里地是有限的，人越多附加的丁稅越高。

在‘重男輕女’的封建時代，窮苦人家有時候為了逃丁稅，會把剛出生的男嬰溺斃，反而女嬰有希望活下去。

若不是為了找條活命的路，誰不愿當個完整的男人？恰好當時黃錦回鄉省親，熊家母親就把他送了出去，回想起來都一把心酸淚。

“熊二，你離家幾年了？想不想回去看看？”朱載坱的一句話，打斷了熊仲麟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