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接到的是歐陽茉的電話,她問過,也確認核對過機場航班信息。季燃塵原先的航班的確是下午三點,但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延誤了,很快又補了下一趟航班。
那這么來說的話,季燃塵是沒有坐H220那一架民航飛機,所以他是安全的??伤麨槭裁催t遲不接電話?
舒言一回去就癱在沙發上,疲倦和困意接連襲來,她把手機往桌上丟,側躺在沙發上,沉沉地閉上雙眼。
時間一分一秒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女人模糊地聽到一陣脆響的敲門聲,急促而強烈。
她起身去開門,卻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個人都沒有。
驀地,耳邊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充斥著的,還有醫護人員的吶喊聲和家屬的哭泣聲。
女人頓步走得顫巍,映入眼簾的是一架大型客機殘骸,碎裂的機翼下被血跡染過的H220標識炙紅醒目。
只見兩個醫護人員抬著白色擔架,一只身著西裝佩著銀灰色腕表的手臂垂落在擔架外,白衫袖口已被暗紅的血液浸濕,順著指尖滑下滴落在地上,打在了女人心尖。
卻是看到了歐陽茉和季崇舟在無聲流淚。
“茉?”她喚她,“歐陽茉?”可是歐陽茉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一樣,也好像看不見她,她慌亂想去抓她,卻越行越遠。
“季叔叔?”她又跑到季崇舟身邊,蹲下身想去扶他,卻怎么也抓不到他的手。
漸漸的,眼前好像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耳朵里的嘈雜聲還在繼續。
......
“燃塵!”
女人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端詳著四周,才確認剛才是夢,不是真的,最近多慮卻也是徒增了許多煩心事。
她或多或少有些自責,不應該咒他死了才好,一時賭氣說出來的話想收也收不回來。
他們沒了六年的日子今后想要填補回來都不及,又怎么忍心能還在滾燙的日子里互相傷害。
那些說的想著就這么算了,現在算不了了,也算不清楚了。
季燃塵,我求你回來,不要留我一個人,我們的故事不能到此結束。
門響的一聲把舒言顫得坐直了身子,心有余悸地望向開門的人。
“小言?”男人看到舒言傻傻地坐在沙發上,滿目呆滯地看著他。
他一定是聽到了她說的話,他沒事,他毫發無傷地就站在她面前。
下一秒,女人仿佛離弦的箭,掛到男人的身上,用盡所有力氣攬著他的頸脖。
“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我就知道……”
所有委屈和疼痛頃刻間支離破碎地摔在男人心上,她不能失去他,半刻都不行。
他抱緊了懷里的人。知道了她的擔心,心疼了她的心疼。慶幸以為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同時,卻才知這里最心愛的人,一直在遭受著本不該她來承受的煎熬。
男人吻著她的前額,拭去女人眼角的淚,低聲安慰:“沒事了,我沒事,怪我,讓你擔驚受怕了這么久。”
“我夢到你出事了,流了很多血,我一直叫你,一直叫一直叫,可是你什么都聽不見?!?
季燃塵把人打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在沙發上。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女人冷靜下來,問他。
是禍卻也是福。男人坐下來,坐在她身邊,“臨時去了一趟海樂,回去的時候沒趕上航班?!?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就差一點,他就真的坐上那只客機,與相愛之人永隔,細想就覺得恐怖如斯。
因為忙得沒時間給手機充上電,一直到D國的時候才得知了這里發生的一切。他與死神擦肩而過,全然不知。
這么一個意外,倒是讓季燃塵抓到了史蒂芬的把柄,搶了先機截下正要轉出去的一筆巨款,只是免不了愛人的擔心,隨即徹夜趕回來。
男人扭頭壞笑,“我聽到了你說的話?!?
女人撇嘴,推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推不動,換成拳頭砸他,“那你不回我,你又故意!”
他握住女人的手,拉到胸口,“打算怎么懲罰我?”
舒言瞪他,“今晚睡沙發!”起身要走,又被拉回來摔在男人懷里。
“除了睡沙發之外?!蹦腥搜鲱^要親她。
舒言捂住他的嘴,“未來一周都睡沙發!”
女人蓋著他的嘴都沒用,男人還是死皮賴臉的湊上來。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個人沒臉沒皮,還耍賴第一名!
縱是躲得整個背部都貼在沙發上,男人順勢轉了個身,把人壓在身下,禁錮著她的雙腕,呼吸噴在她耳邊,“小言,你心太狠了,一周睡沙發跟去和尚廟有什么分別?”
“撒手!干嘛呢!”女人不想親昵,只想躲。
奈何她寸里不能動,桃紅的臉頰和白皙的脖頸被冰涼的唇拂過,整個人像是被打撈起來,直往房間里走。
“季燃塵!你又強迫我!”
男人輕笑踢門,“再亂動我今晚就不能保證了。”
女人像是被戳中了命門,乖乖閉嘴。被輕輕放回床上后,抽起其中一個枕頭抱在懷里,“那你D國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男人一面褪去外套,一面回答,“一半。”本應該在那多待兩天的,可擔心她會多想,就連夜趕飛機回來了。
“什么一半?”舒言將枕頭放在大腿上,歪頭抱著膝蓋。
“處理了一些,剩下的丟給下面部門負責了?!彼终忸I帶,思索半刻后背過手,“領帶幫我解一下。”
舒言白眼。這人真的從說不清什么時候開始就過得很殘疾人模樣,自己有手有腳的,非得要別人幫忙。
女人憤憤摔回枕頭,半跪著挪過來,枕著膝蓋夠到男人的領子,認真地幫他解領結。
“燃塵......”舒言手頓了一下,遲疑道:“長夜真的要收購萊恩嗎?“
男人眼眸沉了一下,“是,長夜很早之前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泉盛也參與進來,這件事照目前形勢可以說很棘手?!?
“所以你去處理D國的事,是因為楊捷嗎?”舒言解下了領結。
季燃塵:“不是,楊捷本人和長夜是沒有私仇的,不過是被脅迫辦事罷了,若不是歐陽燁那小子背后?;ㄕ校麤]理由這么干?!彼渎?,“我早就放他走了?!?
“放他走了?”舒言又道,“他可是污蔑禾木抄襲的人,怎么能隨隨便便放走?”
季燃塵悶聲不悅,“那是禾木自己的事,想怎么處理讓他自己再抓回來啊!”
不是......
舒言無語,“你不應該幫忙問一問嗎,禾木怎么樣也算是長夜的設計師?。?!”
他不覺有什么不妥,“他們兩個人的私事,姓楊的不愿意說,我何必多嘴?”
“那你可以讓我......”舒言自信開口轉而小聲喃喃,“見一見他......說不定能問出點什......”
男人黑臉睨她,把她心虛得帶著最后幾個字都給吞了。
“我說過了不會讓你見他。”他輕掐著女人的下巴,“你給我好好地待在公寓里,那都不許去?!?
“我......唔......”
男人下一秒直接噙住了女人的唇瓣,然后把人舉起來,抱進浴室。
“啊!你干嘛!”
“洗澡!”男人耐心地又強調了一遍,“一起!”
......
舒言也不知道季燃塵有沒有對總裁辦宣布兩個人的關系,只是回去的時候總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特別是方鵬,老是對她笑不露齒,然后還十分異常地獻殷勤。
男人這幾天依舊忙得沒有閑暇時間,相較舒言,她幫不上什么忙,反而守著下班時間回他公寓躺著,或者研究搗鼓著她的設計圖紙。
“你回來啦?!?
舒言嘴里咬著筆帽,聽到開門聲,含糊地說。
季燃塵進門,看到她光腳坐在沙發前的毯墊上,一手比劃著圖紙,一手轉著筆,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著。
印著大眼小黃人的毯墊是他特意買的。她不喜歡坐沙發,總喜歡往地上坐,他怕她著涼,但又能怎么辦,自己的女人那不得寵著。
“嗯。晚上的酒局沒有去,想早點回來陪你。”
季燃塵脫下外套,伸手拿開她嘴里的筆帽,輕輕地立在桌上,聲色微厲:“筆帽不干凈,不要咬在嘴里。”
“過來。”他拍著沙發說。
舒言撅嘴,從地上滑上來,側身坐在他身邊,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
“幫我看看設計稿吧?!彼皇帜弥环菔指澹f:“這份是原稿,這份是修改過的。原來的設計裙擺過大,我裁掉了一部分,但多少還是呈現出了累贅的感覺,現在怎么看都怪怪的……”
他攬著她的腰,“累贅?”
“對啊?!彼c頭喃喃,“本來想著加兩片流蘇修胯,可是如果加裙擺上,上身就會顯得很單調,整體看起來也會失去原本我想要的風格。”
她盯著兩張手稿,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做事都力不從心的?!?
季燃塵搶走舒言手里的畫,擱在桌上,“你啊,就是把自己繃得太緊了,要適當地放松……”
她也沒聽他說話,兩眼跟著設計稿飄到桌上,剛要伸手去拿,卻被他拽回來。
“你……干嘛?”
“我餓了?!彼f。
也好,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么創新的點子,先暫時停下工作,給他做點吃的。
“想吃什么?”她問。
只見他不說話,一臉壞笑,反手就扣住她的腦袋,吻了上去。他吻得強勢又霸道,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她推開他的臉,“別親了……你不是想吃東西嗎?”
“是啊。”他笑得越發肆無忌憚,“吃你啊?!?
這家伙,她到底是看上他哪兒了,表面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實則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被抓到就無處可躲。他太流氓了。
“想的美!”她憤憤。
是拒絕想的美吧。
舒言察覺到他的手不老實地在她后背瘋狂游走,他知道她洗了澡沒有穿里衣,故意把手繞到身前。
“敢不給,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她被放倒在沙發,被他撩得火熱,臉頰緋紅。他欺身上來,吻著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耳根,最后落在白皙的頸脖上。
舒言圈著他的脖子,主動回應他,“給就給,誰怕誰。”
她的反應令他又驚又喜,他將她打橫抱起,朝房間走去,把她丟在暗色系的灰絨床上。
……
漫長的夜晚,昏黃的燈光,縱然是空調開著冷氣,兩人亦是大汗淋漓。
相遇的青澀,懵懂,無知,過去的不滿,埋怨,悲痛,在現在看來全都是時間的浪費,全都是我們不懂得勇氣的珍貴。
“燃塵,我們是不是浪費了時光,浪費了好多好多……”
他抱著她。
“可時光,也讓我鼓足了勇氣,給了我徹徹底底擁有你的機會?!?
“燃塵……”
“嗯?!?
“謝謝你?!?
他撫過她的秀發,“傻瓜,謝什么?!?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一直溫暖著我;謝謝你,讓我明白了,原來我也能有人在乎,有人心疼。
她搖頭又點頭,然后親吻了他的唇,“沒什么,就只是……想謝謝你?!?
“除了謝謝,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他問。
她枕著他的胳膊,道是:“有啊?!?
“什么?”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