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些天上下班都沒有機會碰見季燃塵,早上公司一開門,他就守著點到,晚上一直到公司閉門,他也才走。
舒言每次都故意拖著時間等他,可是他好像忙得頭昏腦脹,忙得都忘卻了時間。
這不大中午她回了一趟小區,才知道對門的季燃塵已經把東西又搬回去,搬到他的公寓去了。
來的還是前幾天搬家公司的那些人,一邊搬著一邊罵著自己的雇主,好像是說有閑錢沒處花,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簡直有病。
舒言雖然覺得罵人不對,但心里還是很贊同他們說的話。
令女人欣慰的是,男人的壞毛病真的都聽話地改了,尊重她,不再強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也沒有強制把她圈在身邊,甚至果斷又從舊小區那幢樓搬了出去。
舒言剛開始不外乎是開心的,可慢慢地她便開始落寞了,她好像習慣了季燃塵在對面的從前,好像習慣了上樓梯都會望一眼對面的燈是關了還是亮著。
還有,她發現他真正忙起來,一日三餐都可以不吃。從早上到晚上,都沒有看見季燃塵從樓上下來吃飯。
“舒言,走了,一起去吃飯。”程翰宇看她望著樓上發愣,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她抓起桌上的手機,又抬眸瞄了一眼,“季……樓上那位,他……不吃飯嗎?”
“你是說季總啊?”程翰宇抬頭看,聳了聳肩,“他一直都這樣,忙起來跟工作機器一樣,都不吃飯。”
女人悶聲,“他以前也這樣?”
“對。”程翰宇說:“以前茉秘書會從外面打包飯菜進來,可是季總也是閑下來才吃了一兩口,有時候甚至又整盒丟掉。”
女人沉默。
他又道:“其實他平常對總裁辦的人怎么樣我們也都看在眼里,工作讓大家相互幫助,有意無意在護著我們,可出了什么問題他就自己扛,我們就都怕他這樣。”
他是這樣的,在責任心強這一點上,一直都沒有變。
“走吧。”
舒言擔憂地又抬頭望了一眼,跟著程翰宇一同離開。
電梯剛到樓下,舒言就翻著腰間的挎包,眉頭一蹙,叫住程翰宇,“我好像有東西忘在樓上了,你先去,我一會再自己打車過去。”
“那好吧。”男人擺手先走。
兩句道別剛說不久,一樓的電梯門險些合上,好在剛要上樓的兩個小職員都看到了舒言匆忙跑來,迅速摁住了電梯按鈕方便她趕著進來。
“謝謝。”舒言頷首點頭。
電梯門剛合上上行,其中一個小職員就悄悄靠過來,“長夜正在和泉盛競爭萊恩你聽說了沒?”
競爭萊恩?舒言握著挎包的手緊了一下。
長夜不是前段時間剛結束了和萊恩的婚紗展嗎?而且長夜收購萊恩和泉盛有什么關系?
另外一個職員有些驚訝,“你哪里聽說的?長夜沒有對外公布啊?”
“早上經過董事會議聽到的。”這位絲毫沒有在乎身后還有舒言在場,“泉盛在這之前占盡了長夜便宜,這件事到時肯定要鬧翻天。”她嘚瑟,“我們總裁肯定打得過泉盛,萊恩可是屬于長夜的。”
那人嫌棄道:“你這上次還在對泉盛的那個歐陽燁想入非非,天天喊著我男神最帥,現在又變成季總,立場未免轉變得太快了些。”
她蹭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你懂什么,我是一個正義的人。”刻意降低了聲調,“誰讓泉盛先對摩登下手!”
摩登?摩登廣場?舒言嘴角顫顫。泉盛對長夜做了什么?
正想著上前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電梯門“叭嗒——”開了,兩個小職員你一言我一句地小跑離開。舒言站住了上前的腳步,因為貿然詢問好像也不見得她們會說,可是如果問季燃塵,他也一定不會告訴她。
舒言回了總裁辦,剛拿回先前忘記的銀行卡,回頭一出門就把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茉?”
“舒言?”
舒言:“茉,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今天一早上沒看見你人。”
女人抱著的文件夾慢慢放低,“剛回來,季總他派我去處理摩登廣場的一些事。”
“摩登廣場?”她抿了抿嘴道:“茉,我能問你些事情嗎?”
“怎么了?”歐陽茉看她小心翼翼,便是靠近了一點點。
她猶豫開口,“我剛才在電梯上有聽到人議論,說長夜和泉盛在競爭萊恩,這是真的嗎?”
歐陽茉目光抽離了一下。看樣子今天早上的董事會沒有做好防備,定是被什么人聽到了,才會傳到舒言耳里,只是但愿不要傳到有心人耳里便好。
“不能說嗎?”舒言試探性地問,然后很快蓋過,“那......就當我隨便問問......”
“可以說。”歐陽茉回答。
舒言怎么樣也算是長夜的人,總裁辦的人,況且老板對她情深意重,讓她知道了并沒有什么太大關系。
歐陽茉拉著舒言往走廊上去,四下看著無人,就沉了口氣道:“長夜和泉盛在競爭萊恩是真的。”
看來電梯里遇見的那兩個小職員說的不假。
“而且,長夜和泉盛競爭萊恩收購權是早幾個月就在內定的結果。”她繼續道,“你還記得婚紗展的事情嗎?”
“婚紗展怎么了?”這個活動是舒言負責的,她莫名心口一堵。
“婚紗展是長夜和萊恩的合作,馮總雖以私人原因為由,但他的公司違反條約在先,避免不了要賠償資金,但是你想,聲譽被毀,經濟定會受影響,可是他的違約金反而一分不差地交予長夜,試問,這筆錢哪里來?”
舒言嗔然,她當時也是在想,也是搞不懂這個問題。
歐陽茉看舒言沒反應,便脫口而出,“是泉盛給的。”
泉盛給的?舒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如果泉盛和長夜在同時競爭萊恩的收購合并權,那么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可是泉盛并沒好到哪里去不是嗎,非但血虧費了一大筆錢,還讓長夜成功挽回婚紗展,被耍得團團轉,結果讓馮正濤坐收漁翁之利。
“我哥......”畢竟感情不淡,歐陽茉說著也有些心疼,“他沒有料到馮正濤會反他一刀。”
“與其說是長夜和泉盛在競爭萊恩,倒不如說是萊恩在選擇他們兩個。”舒言說。
歐陽茉恰是沒想到舒言一語點破三者的關系,她含帶著哥哥的那份愧疚,“舒言,我哥他說了,如果你知道了婚紗展的事情,一定要我代他向你道聲歉。”
“道歉?”舒言不懂。
歐陽燁又沒有做錯什么事,為什么要和她道歉?再說了,如果要道歉,也是她,是她虧欠他太多。
“因為......”她為難道:“婚紗展出事,多半與他避不開關系。”
舒言脖頸一僵,驚訝地吸了幾口冷氣。
她便是真的恍然大悟,以誰的立場都不會白白忍受,白白看著敵對者受益,所以歐陽燁不得已從婚紗展下手的對嗎?所以讓他為難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是因為季燃塵將她巧合推給了馮正濤,接手了這次的婚紗展。
“我哥......他知道你可能不會原諒他,但是他真的無心。他本想阻止蔣遜的,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歐陽茉替自己兄長解釋,“舒言,我哥他喜歡你,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舒言淡然一笑,“我不太懂職場的一些規矩,只是意外變成了婚紗展的負責人。我怎么會怪他,我永遠都相信他的純善,像我第一次見他那樣。”
她一個只會搗鼓圖紙的小女孩,從來到長夜之后,卻是在季燃塵身邊學會了許多,看見了許多光鮮亮麗背后的無奈,懂得了是是非非有時候并沒有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簡單,她忽然才發現,父親真的將她保護得很好。
“對了,我正要去和瀚宇他們吃午飯,你一起嗎?”舒言一看耽誤了不少時間,得趕緊出發了。
歐陽茉瞥了一眼胳膊上的文件夾,“不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可能晚點吃。”
“我幫你帶一點過來吧?”舒言笑著說。
歐陽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了。”
女人看著舒言離去的背影,釋然一笑。她懂得了,哥哥說他遇到了意大利的那個女孩和想象中一般美好,還有季燃塵口中所說的“你不是她”,她是舒言,因為,她是舒言。
舒言回餐廳的時候,其實大家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程瀚宇給她留了些,稍稍涼了她也不介意,三兩口就隨便解決了一頓午餐,反倒是麻煩廚房又做了些熱的打包帶走。
季燃塵在忙的時候,總裁辦上下自然也不能懈怠,大家吃完飯,就匆匆往長夜辦公樓趕。這種日子出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舒言只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脫離了群體,畢竟季燃塵什么事情也沒給她安排。
不過反過來仔細想想也是,她現在人身在長夜,可工作為的是江梅,和季燃塵的私人協議早就兩清了。
“給。”舒言把其中一袋飯盒遞給歐陽茉。
“謝謝。”多虧了舒言打包,她確實抽不開身去吃午飯了,手中文件堆積如山。
“那個......”舒言拎著另一袋飯盒,瞄了一眼樓上,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開口。
歐陽茉馬上就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了,搶過袋子,“我知道,放心吧。”
女人眼神躲閃,摳了摳手指頭,看著歐陽茉放下自己的那一份午餐,先提著另一袋上樓梯,緊張地咬著下唇,望穿秋水地踮著腳尖,想透過玻璃罩看到什么。
“季總。”歐陽茉敲門。
“進。”男人雙目直直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打著。
歐陽茉徑直走進來,把袋子穩穩地放在辦公桌上,說:“季總,先吃飯吧。”
他看都不看一眼,“不用了,我不餓。”
女人偷笑,咳嗽兩聲,“可......這是舒總設計師帶給你的,還說一定要我叮囑你吃完。”
男人一聽到是舒言給他帶的,暗眸一亮,即刻停下手頭的事情,“先放著吧,我一會就吃。”
歐陽茉忍著笑,默默地捎上門出去了。
一見歐陽茉出去,季燃塵就起身拆袋子,把飯盒一個一個取出來并打開,像餓了十多天的死鬼,吃得一絲不剩,還在心里默默感嘆今天的飯格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