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許雅把倒好的溫開水遞到舒言面前。
“謝謝。”女人接過玻璃杯,數著白色包裝紙上的藥丸,皺著眉頭,盯著它,手中的溫開水在左右手間換過來換過去。
七顆?!這是把她肚子當藥房了吧?
許雅忍住笑,“不想吃,對吧?”
她撓了撓發間鬢角,轉了兩下玻璃杯,“我……”
“拒絕也沒用,你每次都是這樣。”許雅坐下來,坐在她身邊,把桌上的藥丸一疊放在自己手里,遞到跟前,必須看著她吞下不可。“感冒不去看醫生,非得等情況嚴重到發燒,再來受折磨,想不吃藥那是不可能的。”
舒言苦著臉。
“快點。”許雅又抬了一下手臂。
算了,長痛不如短痛,不過就是幾顆小藥粒罷了。舒言撐著白紙,仰頭將藥丸往喉嚨里送,然后迅速灌水,后勁苦味很重,吞咽后一副愁眉苦臉。
看她將藥都吃下去了,許雅才放心起身,把白紙丟進垃圾桶里。
杯里還剩下一小口水,舒言睨了一眼,抬頭喝完,回過神看見桌上手機震動著,挪動了下身子去取,卻是被通話屏上的名字刺痛了雙眼,難過得無法呼吸。
許雅看她盯著手機不接電話,神情又不對勁,就將她的手機奪過來,看了一眼屏幕,然后難以言喻地看了一眼舒言。
她握緊了杯子,垂眸不語。
“喂,季總,請問您有什么事嗎?”許雅接起電話就不是很客氣。他如此對舒言,還能接他電話已經是忍耐的最大極限了。
“舒言她......”
許雅冷漠地看了一眼端坐在沙發上的舒言,冷漠道:“她沒空,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就行。”
電話里頭的聲音停頓了半刻,有些發啞,“她說的解約合同,如果你們不想來長夜,我便用電腦郵件發過去。”
“也好,不止舒言不想去,我也不想去,你直接傳過來就行。”說完直接掛斷,不給對方再說話的機會。
“阿雅......”
許雅睨她,沒好氣道:“怎么?我就兇了他幾句,某人就舍不得了?”她把手機遞還給她,字字誅心,“是受過的傷不夠多,還是傷口不夠疼?”
是啊,究竟是受過的傷不夠多,還是傷口不夠疼?明知道是如今這樣的結果,當初又為什么傻傻地答應開始?
恍然,手里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幾條陌生的短信彈出來:
[楊捷。]
[DG的總設計師舒言?我有事情和你談,若你愿意,今晚六點,我在金鱗酒店等著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許你自己一個人來,如果我發現有其他人,我發誓,絕對會讓禾木永遠消失在A市!]
“怎么了這個表情?”許雅問。
舒言迅速將手機的正面蓋在沙發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沒什么。”
看來他們所有人都猜對了,真的是穗禾自己人對禾木下的毒手。DG開了記者會力挺禾木沒有抄襲,楊捷自然是注意到網絡上的消息,不過能躲兩天倒也是意志力堅強,最終不還是受不住來找舒言求情來了。
通過網絡上他一些激烈的言語就能反映出來他這個人是什么行事風格什么人品,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楊捷究竟與禾木有什么情仇怨恨,竟不惜自己的地位和公司利益都要置他與無法翻身的境地。
至少有一點舒言是知道的,楊捷這個人心思詭譎,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做出些什么事來。但這份不知淺灘還是深池的邀約,她又不得不去,畢竟這是唯一一次為禾木證名的機會。
同楊捷想的一樣,舒言是自己一個人來赴的約。
“舒總設計真是守信用,說一個人來就真一個人來。”楊捷翹著二郎腿在計算時間,抬眸看舒言進了包間,假惺惺地起身歡迎,“來來來,坐。”
“不必了。”女人一見到他就開門見山,“我就想問,楊總才躲了兩天,怎么不繼續躲了?”
楊捷眸光冷凜,似笑非笑,“舒總這是說的什么話,楊某......有些聽不懂。”
哼,聽不懂?把她叫來這里演戲是吧?是覺得她閑著還是喜歡聽他唱獨角戲?“我看楊總是沒什么話想和我說了,若是這般浪費時間,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舒言說話不留任何余地,轉身要走。
“站著!”
女人被喊得定住了身子,心顫得一抖。
楊捷慢悠悠地坐下,兩只手指摩挲著高腳杯杯柄,“禾木可不是你們眼中的什么正人君子,就算我不誣陷他抄襲,他下一次依然站不穩腳跟。舒總設計是聰明人,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承認了,是你誣陷他抄襲。”舒言轉頭看他。
“舒總設計別著急啊,我們坐下慢慢說。”楊捷抬著下巴,示意她別干站著,坐到對面來。
女人心有余悸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楊捷輕笑了一下,“女人啊真的是麻煩得很,楊某我已經拿出了一半誠意,舒總設計卻沒有一點表示,不得不說,很令人失望啊。”
女人沉著氣,大步走到他面前來,平靜地坐下。
楊捷見她終肯聽話,笑著把手里的另一杯酒遞給她,“我可以考慮為禾木澄清抄襲事件,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女人盯著他手里的酒,不愿意接。“楊總說笑了吧,您有什么資格和我談條件?”視頻源文件在她手里,他憑什么這樣猖狂?
“因為我能讓禾木永遠消失在A市,哦對了,我手上還有你那個心上人心心念念的重要材料。”楊捷歪著頭,手指敲打著桌子,“長夜那位姓季的,可也是為了找我花了不少時間。”
季燃塵......他怎么......
“怎么樣?比起禾木,姓季的這位對你來說應該更為重要吧?”男人掃了掃桌上的碎屑,“現在,還覺得我沒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什么條件?”
男人又抬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接著。”
女人耐著性子接過紅酒。
男人碰了一下舒言的酒杯,干掉了杯子里的紅酒,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空酒杯。
女人猶豫地看了看手里的紅酒,干脆地抿了一小口,放回桌面,“楊總到底想說什么!”
“呵。”男人又重新給自己加了一杯紅酒,晃晃悠悠舉著,大言不慚道:“我要你開記者會告知所有人,告訴他們禾木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偽君子,然后告訴他們這所謂的抄襲事件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你瘋了吧?”舒言看他精神有些異常,只覺奇怪。
“對,我是瘋了,瘋得還不清。”男人輕笑,抿了一口酒。
女人偷偷瞄了一眼手機的錄音器,心不在焉道:“我看楊總累了,關于這件事我們改天再聊。”
舒言起身要走,恍然間頭暈得厲害,扶著桌子才沒讓自己跌倒。
糟了,她被算計了。
“你……你在酒里加了什么!”舒言拼命地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發軟。
男人搖晃著紅酒杯,液體在白色燈光的下使得她天旋地轉,指尖敲擊玻璃杯的聲音,讓她無法再站立,扶著桌角跪了下來。嘴角微揚,舉著酒杯起身來到她面前,嘲諷道:“舒總設計酒量不行啊,才一杯不到怎么就跪地不起了?”
她勾唇,不再有一絲尊重之意:“到底是我酒量不行,還是楊總小人之心,只會背后耍陰招,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舒言!”楊捷扼住她泛紅的頸脖,怒氣漸上:“你最好認清現實,現在到底是誰在和誰談判!”
藥劑用在舒言的身上,她自己也能夠明確察覺到異樣,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一股狂烈和燥熱。她的眩暈開始在加重,絕不,她決不能在這里失去意識!
情急之余,手機倏然震動。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把手背在身后,向右滑動了接聽鍵。當下,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了,祈求打來電話的人可救她于水火。
“你想做什么?”
楊捷聽她聲色柔弱無力,原本扼住她頸脖的手滑過她的臉頰,有意無意地撫摸她的肩膀。
“別碰我!”即便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他,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起不到一點作用。
“我楊捷不過是想跟長夜的設計師做個交易罷了。”他舔著嘴,哂笑道:“只要你愿意把你手上的視頻文件給我,我不但不碰你,放你離開,今天的事,我還能當作從未發生過,如何?”
“啪——”高腳杯被舒言推落,碎片和紅色液體滿地。“可笑!一個連自己手足兄弟都可以陷害背叛的人,有什么資格和我談交易?”她蔑視,呼吸聲變得短促,喉嚨干澀瘙癢,身體逐步升溫,面前的男人甚至開始模糊。
“舒言,你當真以為我楊捷不敢動你嗎!”男人怒氣漸大,上手撕扯舒言的衣衫。她只能用最原始的力氣,手腳并用推他踹他,揮手拽起身旁的挎包,狠狠地朝他的后腦勺砸去。
一陣茫然讓他不留神,手心印在碎裂的玻璃渣上,慢慢溢血。該死!這個女人分明已經意識不清了,卻還能傷到他!
“你!”
“啪——”這一巴掌不知輕重地落在臉頰上,舒言身體也隨之向后倒去,嘴角竟滲出血來,火辣辣地疼痛感頃刻襲來。
打在舒言身上,卻也是打了楊捷自己的臉。他有些心虛,畢竟她是季燃塵的下屬,與其說下屬,倒不如說是情人來得更合適。季燃塵對這個人女人的態度,論誰都清楚與對其他人不同。而且,以季燃塵的處事原則,倘若被他知道他傷了他的人,他不死不也得半身不遂。
“舒言,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狗急跳墻,他沒有耐心,急切地打開舒言的挎包,又嫌太慢,直接將包里的東西通通倒出來。
“在哪!東西在哪!”楊捷一邊發瘋地念叨著,一邊在一堆私人物品中找到一塊白色u盤,欣喜若狂地攥在手心里。
轉眼看到舒言顫抖的手往玻璃碎片上伸去,艱難且無助地摸索。她想做什么?楊捷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遲遲未對舒言做什么,不過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背后有季燃塵撐腰,他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疼痛,混著這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舒言終于是抓住了一塊玻璃碎片,咬牙對著自己白皙的手臂劃上一刀,一條明顯的傷口破裂開來,鮮紅的血液立刻同水珠一般滴落下來,轉而愈流愈止不住,不斷涌出的血灘在地上,也落入男人的眼簾。
這女人瘋了!
楊捷抓起她的手,眉間閃過一絲動容,很快又消失不見。“你倒是忠誠,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替季燃塵守身如玉。”嘲諷道:“可惜啊,那個男人身居高位,身邊美女如云,根本不會看你一眼,倒不如跟著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倒是要感謝這么一刀,意識恢復了一些,只不過這個混蛋藥量下得太大了,連甩開他的力氣都沒有。“說到底與季先生比起來,誰更勝一籌,楊先生自己心里不清楚嗎?”這自找自損自尊的愚蠢讓他火大,握著舒言的手力道加大,傷口被撕扯得更為劇痛難耐,整條手臂慢慢麻痹,失去知覺。
季燃塵,為什么,哪怕是我在最無能為力的瞬間,眼里,腦海里都還是你的身影。
不管了,當下最重要的是這個會對他造成人身威脅的視頻,男人也不管地上的女人是死是活,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