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舟是什么樣的人嗎?季燃塵卻然一笑,看來外面對他的評價還是友善。如果他們知道,這位他們口中心狠手辣的長夜領袖人還是一個罔顧人性命的惡魔,又該當如何?
他并沒有因為占拳的一句話惱怒,反而平靜道:“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的意圖,我知道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在座前輩們的行商之道。可前輩為何只記得長夜和意啟在競爭同一家公司,卻忘了曾經他們也是并肩作戰的兄弟?”
是啊,長夜和意啟從前一直都是合作關系,只是當下才由友轉敵。占拳怕的,不過是長夜會用它以前固有的手段,對付意啟。
“我知道前輩對我的警惕性有多高,但同樣也說明了您對舒言的關愛有多深。”季燃塵看著女人,目光變得柔和,“前輩,舒言是我想保護的人,只是因為她是舒言。”
舒言心“咯噔”一下,他想保護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季崇舟的兒子,未來又會不會接手長夜,這與他愛著自己想愛的人沒有任何沖突。
占拳原來嚴肅的眸光變得收斂,他說的不錯。舒成毅放手讓舒言去追逐自己的夢想,選擇她自己熱愛的設計專業,這便說明了他沒有將其作為接手人來培養。倘若真有心,長夜和意啟也并非不能共存。
“拳叔,爸爸和季叔叔公平競爭,燃塵他雖然知道,但他在忙學校的事,不參與長夜的決策。”舒言終于能插上話。
占拳剛想反駁舒言防人之心不可無,身旁的總監就附耳上來小聲言語。中年男人聽罷,點點頭,也沒有再為難季燃塵。說實話,拋開季崇舟這個人的作風,他倒是對他兒子,對眼前這個敢講敢言的小伙子刮目相看。
罷了罷了,既是我們舒言喜歡的人,再有心阻止也是無功而返。占拳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什么時候在一起的?舒總知道這件事嗎?”
在一起?季燃塵和舒言呆滯地相互看著,他們沒有說他們是那種關系啊……
“拳叔,燃塵他是我的朋友,我們……”
占拳和在座的三位前輩都笑了,他皺眉,丟了一個眼神過去,“什么朋友!這又是給你擋酒,又是說什么想保護你,還朋友!拳叔也是過來人,在我面前還害羞什么。”
聽到這里,季燃塵不免有些覺得沒有照顧到舒言的想法,剛剛都一股腦兒地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引起了現在不必要的誤會。
“前輩......”季燃塵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放心,若是不愿讓舒總知道,我便不會告訴他。”占拳笑意更深,撇開其他,如此一看,兩人可謂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記得前些天在談及舒言的時候,舒成毅還在與他討論說怎么不見她女兒和哪些異性走在一起,是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管束得太嚴,導致她不敢隨他一樣同當年風風火火地追求愛情。說來舒成毅位高權重,事業有成,在A市的名聲無人不曉,又將女兒教育得如此出類拔萃,令占拳是難得的服氣。
舒言和季燃塵相視無言,他們不知道該作何解釋,這個假裝情侶的事情除了他們兩個人知道,另外一個就是白凱。若是實話實說,長輩必然不能理解,反而會覺得他們是在瞎胡鬧。
等到用餐結束,兩人目送前輩們先行離開之后,緊張又沉重的心才稍有懈怠。事有不正,還碰上除了父親和外婆以外最疼她的拳叔,頗有見了家長的詭異。再加上季燃塵今天說的那些話,舒言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對不起啊,一頓午餐沒想到會讓你不開心。”舒言道歉,“拳叔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他沒有惡意。”
季燃塵搖頭,“沒關系,我沒有不開心,他會擔心也是正常。”占拳前輩說的那些有關于父親的言論他都聽過,只是他還在專心學業,那個人公司的事情,他一概不過問,也沒興趣知道。
舒言仰頭呆呆地看著他。他說他想保護她,是什么意思啊......
男人扭頭撞上舒言的眼光,偏著頭,愣愣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舒言覺得應該是自己太往不該發展的方向走了,沉下心,略微酸澀地搖了搖頭。
她與他皆有私心,才會在對方答應排練話本劇時,有欲望與其一同站在舞臺上,才會借口做一日假情侶都心滿意足。
兩人身高相差一個頭,男人舉起的手正要觸碰到她的頭頂,正面就匆匆跑來一個身著白襯衣黑褲子、戴著銀框眼鏡的低馬尾女孩,攔住了兩個人的去路。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因為我們在做一個街邊訪談,然后是關于情侶之間的一些快問快答,請問兩位方便作答嗎?”女孩胸前別著小小的一個收音器,一手拿著手機和手卡,另一只手舉著麥,神情有些欣喜,像是在茫茫人群中終于找到了目標。
“那個......我們不是情侶。”舒言看了季燃塵一眼,尷尬地對著女孩搖了搖頭。
女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一眼相中的第一對竟然不是情侶,“兩位是不是不愿意入鏡啊?沒關系的,我們只是做一個類似于問卷調查,沒有攝像機。”
舒言看她如此堅持,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絕。
男人看舒言不是很愿意,便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因為入鏡問題......”
女孩沮喪:“可是你們看起來就是啊,我是第一次做這個節目的,你們是我剛剛從在這里站著看過的許許多多人群中第一眼想要采訪的情侶......”
這......
這個女孩看上去很青春生澀,模樣大致是初高中階段,應該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第一次做這種類型的節目,腿有些發抖,肉眼看出來還是很緊張的。
舒言猶豫了一下,她擔心的是季燃塵,畢竟他不會樂意回答這些。“那個......你介意做這種調查嗎?”她扭頭問他。
男人輕輕地笑了一下,“你說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是她愿意的事情,他自是愿意陪著,又怎么會介意?
女孩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忍著嘴角上翹的弧度。還說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這么甜,有被傷害到啊。
“那......便當作一個默契度的考核吧。”男人的話讓舒言心里樂開了花,臉紅得垂下了頭。
“好。”女孩抬起她的手卡,“快問快答我們分兩個環節,一個就是類似于做選擇題那樣,我舉個例子,比如我說奮不顧身,理智沉穩,三、二、一,然后你們選擇一個一起說出來,就是像剛剛說的考驗雙方默契度差不多。然后另一個環節就是考驗雙方互相的了解程度,我們會隨機抽幾道問題問你們。大概就是這樣,然后我們現在進行第一個環節,準備好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點頭。
“奮不顧身,理智沉穩,三、二、一!”
“奮不顧身!”
“主動表白,默默守護,三、二、一!”
“默默守護!”
“勢均力敵,男強女弱,三、二、一!”
“勢均力敵!”
......
到問題結束,女孩都緩不過來,目瞪口呆,若不是眼前的這兩位是第一次見的陌生面孔,她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提前商量過。不過吃驚的不只是她,作答的兩位也沒料到竟會如此。
“你們真的太默契了,真的不是我不愿意相信兩位不是情侶啊!”女孩看舒言的眼神,變得溫柔又羨慕。
“那我們接第二個環節。第一個問題,請問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哪里?”
季燃塵:“樓梯口。”
舒言:“校長室出來的樓梯口。”
“第二個問題,請問對方有沒有什么不喜歡或者不能接受的東西?”
舒言:“他不吃香菜。”
季燃塵:“她滴酒不沾。”
“對嗎?”女孩讓他們相互確定。
兩人紛紛點頭。她知道他的喜好,他了解她的習慣。
......
做采訪節目的女孩能確切地感受到他們兩個人對彼此的感情,說是朋友,不過是因為隔著的一層膜沒有撕開,有情人,不管經歷多少悲歡離合,多少懵懵懂懂,終將會有再次相聚在一起的那天。
事實也終將如此,在大學的兩年里,舒言因為親情,因為友情,因為懵懂的愛情,經歷過快樂幸福,背負著離別傷痕,潦草遠走高飛,離開這座有他的城市六年。再回之時,物是人非,從前的故事只能回憶不能再現,萬幸的是,他仍然在原地,仍在原地等待著那個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失去了的珍寶,那個深刻印在他腦海里抱著向日葵笑容滿面的,他的女孩。
夜深,正逢查寢門禁時分,季燃塵將舒言一路護送到女生宿舍樓門口,擺手準備遠望她離去的背影。
“舒言!”
季燃塵喚他,大步踏上階梯,面對著,燈光下情望她深藏萬千星辰的眉眼,他涼涼的唇瓣,擦過她的額頭,蜻蜓點水。舒言配合地閉上了雙眼,頃刻間好像四周都寧靜,就連入冬的微風都變得溫暖,一切靜謐安詳。
“晚安。”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不知是害羞做錯了事,還是擔心舒言會說些什么,著急卻欣喜地離開了。
舒言火紅的耳根順著直達頸脖,抱著懷里的向日葵又緊了幾分。
剛踏進宿舍樓,接連地一群人狂轟濫炸跳出來。
“舒言!你別想再騙我!”
“什么禿頂什么四五十歲!你居然和季燃塵在談戀愛!天啊!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舒言一邊跑,一邊辯解,“我沒有!”
“還沒有!說!手里抱的花是不是我們學生會主席送的!”
......
文霏:“抓住舒言!別被她跑了!今晚必須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