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裝修很復古,深褐色的木桌上有刻意滑的溝痕,鐵銹紅的柱子上還雕刻著金色的浮雕,服務員穿的是布藝,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紀錚點了兩碗面,囑咐道:“面下軟一點。”
服務員很快就端上來了兩碗銀絲面,還有他們點的小菜。
周今甜用左手拿著筷子卷起細面,低頭慢慢送入口中,桌子是方形的,紀錚就坐在她旁邊,用手勾起了她快要掉進碗里的碎發,輕笑道:“怎么吃面還是這個習慣?”
喜歡用筷子卷起來吃。
頭頂的大風扇搖的“咯吱咯吱”的,周今甜沒聽清,嚼著軟軟的面條問道:“老板,你說什么?”
門口一個戴著粗金鏈子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摘下臉上的墨鏡,看著紀錚熱情的握手道:“紀總,好久不見啊!”
見紀錚反應平平,粗鏈子一臉失落:“您該不會忘記我了吧,我是一熠啊,金一熠!”
周今甜突然笑出了聲,笑的還咳嗽了起來,她莫名覺得這個人的名字很可愛。
“喝點水。”紀錚將手旁邊的水杯遞給她。
金一熠覺得這個女人很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好奇的問道:“這位是?”
“我的秘書。”紀錚怕他誤事,率先一部介紹道。
金一熠點點頭,稱贊道:“紀總好眼光啊,居然換了一個這么年輕貌美的秘書。”
他的唾沫星子到處橫飛,還濺到了周今甜的面里,周今甜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面前的碗推開。
不想再吃了。
紀錚一直看著她,他把自己那碗還沒動過的面條遞到小姑娘面前:“吃這碗。”
周今甜這次學乖了,默默坐過去了一點,不讓面條再受侵害。
金一熠從旁邊桌拖了個椅子坐到了對角上,他身上的紅色花襯衫非常惹眼,“紀總,您這次來是為了亞澤的溫泉項目吧?”
男人點點頭,“嗯。”
周今甜突然跑到前臺去,她又點了一份面:“下軟一點。”
金一熠在這邊的人脈還算廣,對這件事情也算一知半解,“那塊地皮好像被正榮承包了。”
“正榮?”
“嗯。”金一熠用蒲扇遮住自己的嘴巴,低聲說道:“是去年冒出來的公司,不知道幕后人是誰,一直都跟這邊的政府走的很近,上個月市中心那塊的拆遷也是他們公司中標的。”
紀錚斂了斂眸,問道:“怎樣能見到那位幕后人?”
“難。”金一熠神色凝重:“不過今晚那個人好像會在自己的莊園里開一場宴會,需要女伴和邀請函才能進。”
服務員又端上來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面條,金一熠頗為感動,剛想客氣的說自己已經吃過午飯了。
周今甜用小碗盛出了一點面條,放在紀錚面前,給他晾涼。
男人勾了勾嘴角,又問:“你有邀請函么?”
“我這咖位怎么可能有。”金一熠說道:“那邀請函是電子的,跟莊園的安保系統連著,如果面容掃描不匹配,是會激起警報器的。”
周今甜突然抬起頭說道:“我有辦法,我弟弟可以入侵他們的安保系統,把我們的臉加進邀請函里。”
“你弟弟?”金一熠有些懷疑,“正榮可是出了幾千萬找的頂級高手弄的系統......”
“好,那就麻煩你弟弟了。”紀錚吃了一口面,說道。
金一熠見紀錚都不說什么,立馬也改口了:“沒想到紀總找到了一個非常厲害的秘書啊。”
吃完了面條,紀錚和周今甜就會酒店了。
金一熠坐在汽車里,嘀咕道:“剛剛的那個女秘書真的很眼熟。”
小弟轉著方向盤,打趣道:“您看每一個美女都覺得眼熟。”
“滾蛋兒。”金一熠靠在了椅子上,說道:“她很像之前的那位紀太太,怪不得感覺很不靠譜也能當上紀錚的秘書。”
小弟也是個愛聽八卦的:“可是紀總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你又知道了?”
當年紀錚在記者發布會上高調公布了自己已婚的事實,但卻沒過多久有一些說他離婚了的小道消息被傳出來,不過亞澤公關能力很強,一天內就把所有和“紀太太”這三個字有關的新聞都封殺了。
圈內人多多少少都聽到過一些風聲,再加上那位紀太太也再沒在公眾面前露過臉,大家漸漸都開始遺忘了。
周今甜給祁衍打了個電話,說明了自己的問題。
祁衍點點頭,裹著毛毯,嗓子又疼又癢:“沒問題,今天傍晚前我能搞定。”
“你這聲音怎么了啊?感冒了?”周今甜問道。
祁衍在紅通通的鼻孔看塞了兩張卷起來的餐巾紙,幽幽道:“我昨天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澡,還加了冰塊。”
“你有病?”
“我就是想讓柒柒心疼我一下。”祁衍吸了吸鼻子。
周今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掛斷了電話直接跟著紀錚去了他的房間。
男人把溫泉項目的文件書扔給了她。
兩人就這么安靜的各自看著各自手里的東西。
蘇柒柒和Jack今天一起出門來買畫具了,畫具店人不多,老板還放著很古典的背景音樂。
Jack小聲的說道:“柒柒,我有話想對你說。”
蘇柒柒將顏料放進自己的購物籃里,頭也不抬:“嗯,你說吧。”
Jack覺得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沒什么好害羞的,但是如今真的讓他表白,他還是害羞的紅透了臉,“柒柒,我喜歡你,從和你做同學的那一年開始就喜歡你了,這次能抽簽和你一起來這里寫生,我想這是我們兩個的緣分吧。”
“說完了?”蘇柒柒站直了身體,“對不起,我想我們并不合適。”
除了祁衍,她對待別人的感情都是快刀斬亂麻。
“你拒絕我是因為祁衍嗎?”
蘇柒柒頓了頓,也沒有否認,苦笑道:“有這么明顯嗎?”
“嗯。”Jack點點頭,“我喜歡你很久也觀察你很久了,我發現只有當你看著祁衍的時候,眼睛里才有光。”
蘇柒柒笑了笑,似乎是不想再把這個尷尬的話題繼續下去,她搖了搖手里的購物狂,說道:“你選好了嗎?我們去結賬吧。”
Jack點點頭,慢慢挪動步伐:“好。”
今天的這個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祁衍那天其實說錯了,后來者并不一定可以居上,十幾年的感情可能也就是那么不值一提,他能那么有底氣的說出這些話的原因其實是因為蘇柒柒喜歡他。
有蘇柒柒的喜歡,其他人即使在打賭里贏成千上萬次也都等同于輸的體無完膚。
“柒柒,你一定要幸福。”Jack拎著購物袋:“我就先不回酒店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兩個小時過去了,祁衍也順利完成好了周今甜交代的工作,他打了個電話過去:“姐,我已經把你發我的照片都加進去了,你們過保安那關肯定不會有問題。”
“辛苦了。”周今甜說道。
祁衍雖然對當年她和紀錚的那些愛恨情仇不是特別了解,但還是忍不住詢問道:“姐,你和你老板相處的還好吧?”
沒有處著處著就舊情復燃,處到床上去吧。
周今甜覺得他這個話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挺好的啊。”
祁衍那邊突然響起了門鈴聲,他焦急忙慌的掛斷了電話:“柒柒回來了,我要裝暈了!”
周今甜:“......”
蘇柒柒見沒人開門,自己從包里拿出了房卡,她一走進去看見祁衍躺在沙發上,臉紅的有些不正常,于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她搖了搖沙發上的少年,語氣里有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擔憂:“祁衍?祁衍?”
她還是太年輕,不明白自己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蘇柒柒從酒店的藥箱里找到了一個一次性體溫計,她甩了甩然后塞進了祁衍的嘴巴里,似乎是害怕溫度計會掉下來,她還特地用雙手闔緊了他的下巴。
這是祁衍人生里最漫長的五分鐘。
周今甜又看了一會兒資料,午后的陽光溫暖的普照著大地,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切。
紀錚抬頭,輕聲說道:“去休息會兒吧,晚上還要參加宴會。”
周今甜點點頭,電話又響了,是周斯渝,她好心情的接了起來:“喂?”
周斯渝哭唧唧的說道:“媽媽,我做噩夢了!”
周今甜笑著問道:“夢見你自己變成一個大胖子了嘛?”
“媽媽壞蛋!”周斯渝氣死了,光著腳丫站在床上。
周今甜臉上的笑容綻放的越來越大,她感受到自己背后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以為是自己打擾到了紀錚,于是悄悄溜進了臥室里。
“胖頭魚你乖一點。”周今甜說道:“媽媽這次出差回去了,就和你池叔叔一起給你找幼兒園。”
周斯渝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媽媽,什么是幼兒園?”
臥室門突然被打開,紀錚走了進來,聲音低沉:“什么幼兒園?”
一大一小的聲音重合了起來,竟然毫不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