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金錠激情教子中。
但,在場除了她以外,另外三人還真沒能猜到她生氣的點。
哪怕是同為女子的陶千宜,也因為完全是把泰宗帝當成了長輩,而沒往這方向想,不過……
打就打唄,反正活該。
——陶千宜與李信義同時不負責任的想道。
哎~
能讓自己的親爹與親親媳婦兒,都對他的遭遇表示視而不見的,嘖,李小雁,你人品是真的不行吶~
哦,還得再補充說明一點,這動手打人的,還是親娘。
這可真的就是喜聞樂見,哦,不是,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哈哈,簡直眾叛親離。
沒管他們母子的滿屋子鬧騰,李信義與陶千宜,這倆比較而言屬性靠譜的人,眼下已經說到了有關幕后之人的身份上去。
“……雖然此事先是由陶庶妃說漏了嘴,之后觀八皇子表現,也確實該是知情的。但,我總覺得,此事并非以八皇子一人之力,就能辦到?!?
別的暫且不論,李雁剛自己也有提到過,就在今早出門之前,他還曾親自檢查過那尊玉佛的情況。
當時的佛像,可是還完好無損的。
而以那尊玉佛身上如此心機的傷痕而言,顯然那并不是在等閑粗魯撞擊下,能夠形成的結果。
必是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才能夠那么恰好的,在佛像面上留下如此的裂痕。
且更主要的,是還要不破壞玉佛整體的外型,讓人能夠只一眼,就直觀感受到那份沖擊。
單憑這一點,就已讓中途動手的可能性,無限趨近為零了。
可如果說是在進宮之后……
不是陶千宜自夸,但以她在宮中撒錢多年,哪怕當時的惠及對象主要是泰宗帝親信??桑运x獻上去的壽禮,總不該這么容易就被人給做了手腳。
至于八皇子?
不是陶千宜看不起他,此事兒如果是發生在宮外,那么以八皇子的身份而言,陶千宜是一萬個相信,會有傻子能愿意為八皇子肝腦涂地。
但在宮里?
就八皇子這么一個,已經出宮建府多年,又不是甚得泰宗帝寵愛的光頭皇子。
頂天了,再加上魏昭儀那么一個,讓人看著都覺得糾結,還不涉宮務的小小妃嬪?
呵呵,她要是能看得起八皇子,那就是看不起她自己了。
得是多遭人恨啊她,才能夠讓旁人不要好處的,倒貼著都要幫八皇子算計她。
陶千宜對自己的評價還沒有這么低,所以就只能選擇鄙視八皇子了。
李信義此時也是在腦中過了一遍,就他所知的,有關八皇子那邊的依附勢力。
嗯……
雖然沒有明確表示肯定,李信義卻是直接開口問道:“那阿妍覺得,這另一股勢力該是來自何處?”
“十三皇子?!碧涨б丝隙ǖ?。
沒錯。
她其實手里什么證據都沒有,也什么都沒有發現。
她就是在無腦針對。
怎么了?
打從當初,親身經歷完五公主的探梅宴后,八皇子與十三皇子這倆個人,在陶千宜眼中,就差不多是被歸為一丘之貉了。
至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尤其,在韓星兒的參與下,讓陶千宜不得不多次回想書中劇情。
就真的是,越想越氣!
只要想想十三皇子會是書中最后的最大得利者,就已經足夠讓陶千宜把仇恨值加諸到他身上的了。
淦,憑什么當初在原書劇情中,他們倆一起出的事,然后,她就是紅顏薄命,他就是榮登大寶?
根本就是踩著她尸體上位。
軍功章沒有別人,全該是她的!
“十三皇子?阿妍為什么會這么想?”李信義不解道。
他有想過六皇子,也有想過是八皇子妃她爹,甚至連一貫不問世事的二皇子,都在李信義的腦中過了一遍,可確實是從未考慮過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
李信義順著這方向回憶一番,愕然發現,他竟然對十三皇子根本沒什么印象。
甚至連今年不過十一歲的十七皇子,好像都比十三皇子的存在感要來得強。
但這不正常。
十三皇子生母岑妃,雖然也不是出身世家大族,可人家現在是從二品的妃子。而且,據說,哪怕如今泰宗帝鮮少入后宮,每月可是都還會去岑妃那里兩三次的。
要是這個說法,看起來還不夠直觀。
那么,更進一步說,目前在宮中,凡妃位以上者,除岑妃外,可就是只還有位列四妃之首的賢妃娘娘,能有這個待遇了。
要知道,不僅如今鳳印就在賢妃娘娘手中,她還是泰宗帝第一個孩子的生母,更難得是從潛邸就一直陪伴泰宗帝至今的老人,其中情分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而哪怕是為了給賢妃娘娘體面,泰宗帝也不過每月去賢妃娘娘宮里說說話,早幾年就沒有留宿的時候了。
咳,別看泰宗帝人是上了年紀,但還是喜歡招幸那些更年輕一點的低位妃嬪,或是直接受用宮女的。不然,人家十八皇子也不會出生了不是?
就這般,岑妃娘娘還偶爾的能分到一兩次侍寵,就足見她的手段了。
可有這樣的一位母妃在,十三皇子卻能把自己給活成小透明一般……
李信義以往是未曾深思過,現今想來,卻是一身的冷汗。
他不覺得是自己探查的手段不夠,不然,也不能了解到那些后宮內帷之事,只覺得是十三皇子心思深沉。
而作為皇子心思深沉,所圖為何,已是不言而喻了。
陶千宜不知李信義這會兒工夫,已經是想了這么多,只是為了自圓其說的道:“能在宮中動手的人,總不外乎是幾位皇子、公主與妃嬪們?!?
“其中,五公主因七皇子妃的緣故,與我算是早有淵源。而其余的幾位公主,在皇上冊封我為公主之后,也是有不同程度的示好過。”
“我不敢說通過這短時間的接觸,就斷言幾位公主都于從龍之功毫無心思?!?
話雖如此,但陶千宜確實覺得,這幾位大齊的皇室公主,就真心都挺奇葩的。
不是說她們有誰的性子格外不好,還是怎樣的。
只是,身處奪嫡的中心之處,四位公主,連五公主都可以一道算上,卻是一個比一個,都還要來得各掃門前雪。
尤其是其中各有同胞兄弟的三公主與五公主這倆人。
三公主的冷淡,幾乎是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而五公主?
五公主看起來,倒是與七皇子關系挺親近的,哪怕是在面對嘉綿郡主的時候,也愛屋及烏的,是一副絕對好姑姑姿態。
但等落到實處,最切實的一點,就是五公主自己的親事問題。
這就好比是三公主當年。
三公主當年,這自己心里大抵也是不愿意,可礙于貞妃娘娘與六皇子的壓力,三公主到底還是最終嫁進了霍家。
五公主嘛……
整日嘻嘻哈哈的,卻是早早就開始為自己的后路打算。
就像她先前選擇了陶千禾,看似是瞄準了一個青年才俊,很為大眾可以接受。
可其實呢?
其實卻是選擇了一個家中除了拖后腿外,毫無助力的破落戶。
尤其這個破落戶,還跟八皇子那邊有著牽扯。
陶千宜半點也不懷疑,若是五公主與陶千禾一事真當能成,她那位前任三叔,絕對會寧可拼著侍母不孝的名聲,也一定會跟榮承伯府樹大分支。
要知道,那一對夫婦,可是整個陶家上下,最會明哲保身之人了。
而作為能被五公主欣賞,看似前途無量的陶千禾本人?
呵呵。
別忘了,作為大齊的駙馬,可是約定俗成不上朝參政的。
哪怕這件事情本身是沒有明旨規定,但等到陶千禾若是真成了五駙馬。那么,他要是能自己懂事,知道先一步急流勇退的話,就還好。不然的話……
不然?不然旁人哪怕是不敢在他性命上做文章,可搶功勞、穿小鞋,讓你縱使一腔熱血卻無處揮灑,簡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啊,陶千宜雖然對當初,陶千禾他自己不干,卻想要推陶千成上位一舉,覺得是惡心透頂,但這也不妨礙她把五公主這一選擇給評價為是坑兄。
簡直天坑。
千萬別跟她說什么,比如,五公主是無心之失,是情竇初開,是少不更事……
嘔~
別開玩笑了,這宮里的人就根本沒童年。
他們就好像是什么特殊的品種一般。
除了彼時還在襁褓中時的虛弱期以外,一旦開始能走能跑之后,一個個的,就都迅速進化出了一顆篩子心。
察言觀色、扒高踩低、見風使舵等等的,就好像是裝機自備的天賦技能一般。
再是上面有母妃、兄長護著,這能在宮中平安長大,還在其父皇跟前頗得寵愛的小公主,又怎么可能會是真正的天真之人。
哪怕那樣的人能出現在傳說中,反正也絕不可能是陶千宜所認識的五公主。
嗯,就醬。
若是不信的話,那就等著看小公主接下來的駙馬人選好了。
反正再是拖延的,也耗不上幾年時間了。
到時,就該看是七皇子技高一籌,能替五公主選一位于他有利的妹婿,還是,五公主棋高一著,能讓泰宗帝先行為她擇定一位余生安穩的好駙馬了。
不過,這話就說遠了。
陶千宜繼續道:“但從幾次接觸上講,我與幾位公主間,雖談不上多少交情,可至少未曾有過交惡?!?
“不管是出于公主們本身看我不順眼的可能,還是說各自立場不同的緣故,幾位公主皆沒有要出手的理由?!?
“而且,今日之事,但凡是對咱家還有一絲拉攏之意,就不可能做得這么絕?!?
“畢竟屆時,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即便對方是想要施恩于咱家,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能在皇上的怒火下,求情成功。但凡有個萬一,就是雞飛蛋打。”
“所以,在我看來,對方此舉,非拉攏、非示威,就是直接想要咱家人的命!”
音量不大不小的一句要命之言,把那邊還自成天地的馮金錠母子都震住了。
“阿妍……”
馮金錠雙手按在李信義身旁的圓桌上,滑下,幾乎是借由十指扒著桌邊之力,才慢慢坐到了凳子上,滿臉欲言又止的,看向了仍是坐在另一邊圈椅上的陶千宜。
她倒是有心想要說陶千宜是在大驚小怪,自己嚇自己。
但她到底不是個蠢人,她也是有自己的腦子的。
一開始,不過是因為事情并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
甚至,他們還得到了泰宗帝的諸多賞賜。
馮金錠這才沒有往那個原本的方向上聯想。
如今,都被陶千宜給直言點了出來,馮金錠再是于自主意識上的不想要多想,可現實卻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
忍不住的,就是順著事態原本可能的發展,又往下假設起來。
如果阿妍沒有能事先察覺到壽禮有異,又或者,她即使是發現了,卻沒有那份能力,能及時再找一份新壽禮替補上。
馮金錠忍不住身子一抖,手跟著就抓住了李信義的小臂。
“你說,到底是何人會這么的恨咱家?”
李信義拍了拍她青筋外露的手背,目光看向陶千宜,示意她先把她的話說完。
而李雁此時也是坐到了陶千宜身邊。
他先是坐在了她娘剛才所坐的另一把圈椅上,然后覺得這樣離陶千宜太遠,又重新搬過了他剛才的那個小凳子,緊貼著陶千宜搭在扶手上的傷手那邊坐下。
陶千宜先看了李雁一眼,后才繼續開口。
“依我看,此次之事,若是以想要對咱家趕盡殺絕為目標的話,那么,至少七皇子與十皇子的嫌疑,首先就可以排除了?!?
“不管這兩位對那個位置有沒有心思,但咱家在他們眼中,并非全無拉攏的可能?;蛘邞撜f,對他們而言,大概是根本覺得咱家是天然偏向于他們二位的?!?
嗯,就是總有人喜歡自以為是。
李雁補充了一句:“不可能是子善做的。”
話雖然沒錯,跟陶千宜剛剛那句,也算是一個意思的。
但他這么一開口,陶千宜就想要懟他了。
“那你回頭千萬可別忘了,去跟你的‘子善’問一問,到底為何,他今日會拿出了跟咱家一、模、一、樣的玉佛壽禮來?!?
陶千宜明白,李雁跟齊允義之間是打小的交情,他選擇相信他,這無可厚非。
但,事情都已經都這個地步了,你還無條件的相信?
孤膽義氣可以,那你就先給她一個人“孤”去吧!
陶千宜并未曾在夢境中看到過這個片段,她不知道在原本的劇情中,李家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在夢境中,李雁曾對自梳的合春、合雪提到過,在泰宗四十一年,她及笄的這一年,他與她結了冥婚。
在這一年,出了好多的事,侯府也沒有了,他與她的冥婚,身邊只有他爹娘與江嬤嬤在。
如今,乃是泰宗四十一年的八月三十,距今年結束,只還剩下四個月的時間。
陶千宜不知那時的李家發生了什么,也不知差錯是不是出在了這份壽禮上。
但她知道,等到她的傻燕子好不容易從邊關,一步一個血腳印的,回到京城之后。
傻燕子變成了冷冰冰的“大人”,連個朋友都沒有了,全沒有了。
那時候,在那個時候,他的“子善”又去了哪里?
他這邊對人家掏心掏肺,傻乎乎的相信著。
可是人家呢?
陶千宜再是偏心,也無意要求齊允義,能夠拼著泰宗帝不喜得幫李家人求情。
但,她可以不計較其它,可是深恨,只是深恨,在她家這傻子沐血而歸之后,齊允義又是在了哪里?
他怎么可以、怎么忍心、怎么做得出!
他到底是怎么樣,才能對那個時候的傻燕子,視而不見。
但凡他那時候肯出手拉這個傻燕子一把,哪怕就只是肯偶爾陪他說說話的,總不會讓這傻燕子越走越偏,越走越自苦。
陶千宜原本還能忽視,或者說,該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這一層她對齊允義的潛藏不滿。
可是,卻在今日,在齊允義拿出了與李家一摸一樣的壽禮,而李雁還在下意識的為他開脫之后。
如同被助燃的星星之火一般,頃刻燎原。
李雁不知道她的態度為什么會突然間變得這么差,就好像是一只瞬間炸起了無形尖刺的小刺猬。
摸了摸自己鼻子,李雁十分“善解人意”的將其歸因為是陶千宜手疼的緣故。
李雁表示,是他的錯,他不跟她計較,傷患天然可以擁有喜怒無常的特權~
陶千宜:……
只見李雁雙手的食指交疊,成一個叉,抵在了自己的嘴前,而他沒有被擋住的上面半張臉上,眉眼彎彎,笑得可愛又討好的。
就,讓人很難再生氣。
陶千宜垂下目光,默默的嘆了口氣。
算了,她跟個傻子計較什么呢?
這就是個缺心眼的。
等哪天,她能抽出時間了,就把他給賣了。
賣完還不止,還得叫他給她數錢。然后,再讓他自己跑回來,繼續接著賣……
要不然都難消她心頭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