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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樂子

陶老夫人在陶千宜初封公主的時候,確實有暫避風頭,但那短暫的回避,并不代表她就放棄了過往的想法。

她一直都是覺得,這個孫女聰慧歸聰慧,可仍是太過稚嫩了。

十幾歲的年紀,人生也就剛剛開始。

說到底,三娘什么都沒有經歷過,就被驟然捧上了高位,不過是身份轉變后一時的飄飄然而已,她身為祖母,自然是可以包容小輩兒的這一點任性。

尤其,等到她在外碰壁,摔得頭破血流之后,她那一身榮光剩下的殘余養分,歸根結底不還是要供養回家族的?

陶老夫人覺得,對于能為家族帶回來莫大助力的小輩兒,她完全是可以比之旁人,更加寬容一些的。

而眼下,陶老夫人覺得就是一個提醒的好時機。

就算是過繼了出去又如何,誠王府一脈根本什么都沒有,沒看三娘她連出嫁,都只能是在伯府這邊嗎?

這說明什么?說明皇家根本不重視她。

即便是前兩天那些所謂的盛大排場,也不過是因為她命好,剛巧趕在了臨近婚期前被過繼。泰宗帝哪怕只是為了自己面上好看,也不得不多吩咐一句。

不然的話,若是這間隔的日子長了,皇家哪里還能想起來她是哪號人。

現今她嫁了人,做了別家婦,要論起來娘家,不是還只能指望著她們伯府嘛。

難道還指望宗室那邊會為了她這么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出頭?

陶老夫人一直都是覺得,府里的姑娘只有等到嫁了人,才會真切的跟家族聯系起來,因為只有那時,她們才是真切需要有人撐腰的。

卻從未意識到她與陶千宜的觀念打從根子上就不是一路的。

但陶老夫人心思再多,她也是個有著自己驕傲的人,作為傳統的家族大家長,陶老夫人把家族的名聲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可以為了敲打、監視陶千宜,把自己身邊的丫鬟硬塞過去,但要說什么像是姐妹共侍一夫這種丑聞,她聽了,簡直覺得這是一種侮辱。

當然了,那話題中涉及的對象可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胡氏必然沒有這種意思,她也不過只是在為自己女兒的名聲多考量而已。

但架不住陶老夫人對此事還敏感著呢。

當初陶宣宣那事,好好一個精心教養出來的伯爺嫡女竟去給人做了妾侍,還是自己主動送上門的那一種最不要臉的方式……

若對方不是皇子的話,陶老夫人即便不氣到把陶宣宣沉塘,怕不是也早要把人給逐出了家門。

即便礙于情勢,沒能做出表態,但陶宣宣那事至今仍是陶老夫人的一塊心頭隱痛。

故而,現今被胡氏再一提,陶老夫人的面色馬上就不好看了。

“這能有什么不合適的?嗯?”陶老夫人板著臉訓斥道:“四娘才不過多大年紀,李世子又是自小看著她長大,那看她還不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無二,兄妹之間的相處,你是擔心什么?”

胡氏都快是要窒息了。

其實本來還沒什么,她多一句嘴,也不過是防患于未然,要是陶老夫人說得合理點,又或者是陶千宜幫著說句話,那這事兒就這么揭過去,胡氏也不會在意。

但現在這么樣的被陶老夫人一說,就算真是清清白白的,都快要變成有什么了。

這事兒是能這么算的嗎?

是,她家容姐兒的年紀確實是要比李世子小了不少,你要說是個小妹妹,其實沒多大關系。

但,光這樣看是沒什么妨礙,可她家容姐兒跟誠公主之間也沒差多少??!

人家李世子跟誠公主青梅竹馬,本是一段佳話,誰人聽了都得捧上兩句,現在呢?陶老夫人卻偏偏把她家容姐兒也給扯進了這話題里來……

不怪胡氏多想,哪怕是杞人憂天,那也是她家閨女,她自己心疼。

胡氏都不敢抬頭去看誠公主這時的表情,只覺得老夫人是越老越糊涂了。

這可都辦得是叫什么事兒啊。

“兒媳不敢,駙馬爺光風霽月,兒媳自然沒什么擔心的。但,母親,兒媳有一句話還是不得不說,到底是人言可畏,容姐兒如今又是已經定了親事的,即便我們心中坦蕩,兒媳也總要顧念親家的想法不是?”

說著,胡氏站起身來,對陶容容招了招手。

“抱歉,母親,請恕兒媳這會兒突然犯了頭疾,還需容姐兒扶兒媳暫且回去休息片刻的,請母親容兒媳告退。失禮之處,兒媳稍后自會來向母親請罪。”

胡氏難得語氣強硬,愣是頂住了陶老夫人的壓力,全然一副是鐵了心要把陶容容帶離此地的模樣。

有道是為母則強,胡氏如今還真有幾分這意思。

“公主殿下,臣婦這身子實在不爭氣,讓您見笑了,稍后臣婦自當送上賠禮?!?

陶千宜自然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甚至對胡氏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

哪怕眾人都覺得胡氏有些小題大做,以過往兩府之間的交情,如今李雁過來,若是她不提,還真沒人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對的。

但不管是多此一舉,還是笨拙維護,胡氏能這般為陶容容打算,陶千宜心中還是難免覺得有些羨慕的。

“二夫人言重了?!碧涨б碎_口道。

她也是剛剛才反應過來,既然她們一房已經過繼了出去,那么陶家其余人的序齒自然也該是重新算起才對的。

現任榮承伯陶孟長已是陶家長子,連陶千禾這原本的二少爺也成為了長孫,他們那一房如今還真是變成名正言順的了。

想想先前她過來時,因為正是氣惱于陶千禾的提議,還故意的稱呼了秦氏一聲“二夫人”,現今再看,竟是說錯了話。

可眼下她知錯就改,莫說是胡氏沒反應過來了,就連秦氏都下意識看了過來。

等注意到陶千宜這話是在對胡氏說的,屋內的眾人多少都有些恍惚。

哦,好像是該要改口了啊。

早先雖然礙于圣旨已經是更改了族譜,但因為沒人提起過這件事情,大家就都還是按照原來的稱呼叫著,頗有種民不舉官不究的樣子。

但現今被陶千宜叫破,就有些別扭了。

在座大概就數秦氏的心情最為激動了,哪怕她家老爺已經承爵近十年時間,但此時此刻,她還是有種搬開了頂頭大山,豁然開朗的感覺。

只陶千宜可不管她們心中都是何種復雜滋味,繼續道:“身體為重,二夫人無須自責,賠禮一說更是無從談起。真要說,倒是本宮的來訪耽誤了夫人休息。”

想了想,陶千宜干脆點了合樂上前一步,指著她手中所捧禮盒,道:“只可惜本宮手邊也沒帶什么合適的東西,這支百年老參,還望二夫人莫要嫌棄。”

陶千宜今日登門,說白了,純屬就是作秀,只為了對外表示一下自己并非不念舊情的人,可沒想過要把自己真弄得好像會永遠矮了伯府一頭似的。

自然而然地,她也不會按著回門的規矩去準備一大堆禮物。

哪怕回門禮該是夫家該準備的,可現在李家就是她家,她怎么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胡氏也不是個沒眼力的,看一眼匣中那都已經成形的人參,深知這是千金不換的好東西,不管是日后留著給陶孟永補身子,還是給陶容容做嫁妝,甚至是等陶千卓長大后再傳給他,都是極好的物件。

胡氏當時便是眉開眼笑的,她不是猜不到這本來該是要準備送給陶老夫人的禮物,可她這會兒心中仍帶著怨氣,都沒假意推辭一下,就直接收了下來。

“這般稀罕的物件,臣婦當然不會嫌棄了。臣婦多謝誠公主厚賞,祝您與駙馬永結同心、恩愛兩不疑,臣婦告退?!?

都沒用丫鬟上前,胡氏親手小心接過木匣,又拉著陶容容再次行禮謝恩,然后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嗯,這一趟走的不虧。

陶老夫人在上面看得眼睛都快要滴血,胸膛劇烈起伏著,要不是被氣得狠了,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怕不是她一張口就能把在場的人全都一起罵了。

胡氏帶著陶容容一道離開,正巧還在門口與李雁打了個照面。

心情甚美的胡氏,笑意盈盈得又拉著陶容容給李雁問安,還多說了幾句,祝他與陶千宜白頭偕老,可是一點也看不出早先還說要避嫌的模樣。

李雁那邊一頭霧水的受了禮,一是不明白胡氏母女怎么會提前離開,二是不明白先前丫鬟不是還說榮康院里出事了嗎,怎么看胡氏這歡天喜地的模樣,一點不像呢?

但這種小插曲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后。

與陶孟長一同進了屋,李雁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陶千宜,見她仍好生坐在那里,半點不妥都沒有的樣子,李雁可算是松了口氣。

陶千宜見了他也是忍不住的笑,招呼人過來坐在她身邊。

陶老夫人見了,又是一口氣險些沒能喘上來的。

好啊,三娘小人得志不跟她行禮也就算了,就連她找的夫君也這么不懂規矩!

這要不說她們倆個人是流著同一血脈親祖孫呢。

陶千宜心里同樣想的是,她都已經是脫離了陶家,還被封為了公主,那陶老夫人都能憋著壞得想著要壓她一頭,更別提是對她家的傻燕子了,陶千宜可不忍心叫他吃虧的。

跟著一塊兒進屋的陶孟長,他倒是沒那么多心思,只是見了陶老夫人的臉色,還真當她是有什么不好,忙催著程老過來診脈。

陶千宜就坐在那里悠哉游哉的喝著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但看著也半點沒有準備離開的打算。

這戲文才剛唱了一個開場,她要是現在就走了,那難道日后還要再陪著她們唱一回?

還是算了吧,她看今天就是個良辰吉日,最好能一次性都解決完了才好呢。

就是這茶喝著差了點,實在比不上陶孟長剛拿出來的那份雀舌。

陶千宜吃瓜看戲,不時還與李雁交換個眼神,才剛剛新婚的小夫妻,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能叫人品出蜜來。

可這邊倒是甜蜜蜜,另一邊就是牙癢癢了。

“程大夫,我母親的身體到底如何?”陶孟長見程老一直不出聲,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但不說程老了,就是一旁的秦氏都想要翻白眼了。

你娘那身體有沒有事情,你自己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但凡是個長眼睛的人進來,也該知道這有事的人是她吧?

秦氏歪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瞪得都要突了出來,簡直不知道這些人全圍在陶老夫人旁邊是在忙些什么,現在最關鍵的,難道不應該是先過來看看她嗎?

她覺得她自己都快要碎了!

秦氏一開始的時候,尚且還能忍著,想著陶老夫人畢竟是長輩,哪怕對方一看就什么事情沒有,還根本就是害她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可誰叫人是長輩,不過把個脈而已,很快的。

然而,這越等,越是沒個完的,秦氏就開始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只不過,正當她想出聲吸引一下注意力的時候,那頭的程大夫終于是被陶孟長催著開了口。

但他這一開口,陶千宜差點就是噴了茶。

她可算知道程老今日為什么要醞釀那么久了,原來是為了搜腸刮肚得找說辭啊。

瞧瞧那字句生僻的,枉她跟著公孫姐姐念了那許多年的書,連古籍都看了不少,可有些地方,她楞是沒聽懂。

估計也是有涉及到醫藥方面的專業術語了。

但揀著她能聽懂的部分,陶千宜聯系上下文,大概給翻譯了下:老夫人屁事沒有,純屬就是沒事找事,但凡日后別再那么整日里小肚雞腸得想那么多,說不定還能熬到把自己兒子給送走。

陶千宜緊抿著唇放下了茶杯,不然她真怕她會一個手抖,直接把這個杯子給摔了。

李雁敏感的轉頭看了過來。

他二人此時之間還隔著一個小幾,有些不放心得探身過來,李雁小聲問道:“怎么了,臉色突然這么難看?可是老夫人的情況……”

唔……

陶千宜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好,他應該是真沒聽懂,不是故意這么說來逗她笑的。

再環視了一圈屋內眾人,陶千宜用帕子掩在嘴前,輕咳了一聲。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還真是不錯,原來她竟然是這里最有文化的一個。

哦,不,她還是比不上程老的,人家程老的那番話,她光聽都還得連蒙帶猜,若是讓她來說,別說是說不上來,就是復述都有困難。

有文化真可怕。

都說這人老成精,人家這才是罵人不吐臟字的典范,大概被他這么云里霧里的忽悠一番,對方被罵了之后都還要感謝他呢。

看,那個據說能被送走的兒子,此刻不就一臉恍然大悟得直點頭嘛。

陶千宜不用問,就知道那些人肯定是在不懂裝懂,不然怎么會連陶老夫人都是一臉信服的模樣。

摸了摸下巴,陶千宜第一次產生了等一會兒回去后,也要找本書來再看看的念頭。

她還記得小時候,就是她成功被她爹給弄躺下的那一回,當時程老總是一邊給她施針,一邊嘴里翻來覆去的抱怨。

說他以前是多么多么厲害的一個游醫,名號那是響當當的,天南海北哪都去過,要不是因為受了她爹爹的恩惠,才不會肯進伯府老實呆著,如今不僅是被扣下,還得給小娃娃說故事,巴拉巴拉巴拉的。

當時陶千宜純當他是在吹牛,現今看來,醫術如何先放到一邊,游醫這事兒,陶千宜是信了。

這要不是因為過去有成功忽悠過太多人,哪能練得出來這么一份口才的?簡直醫鬧都不帶怕的了。

帕子仍是半遮在臉前,陶千宜也往李雁那方向歪了歪,同樣壓低了聲音的回道:“老夫人沒事,程老是在拐著彎罵他們呢。”

“真的?。俊崩钛悴桓抑眯诺膯柕?,又努力聽了聽那邊的內容,老實搖頭,“說真的,程老說的那些,我半個字也沒聽明白,都懷疑他說得還是不是人話?!?

“噗。”

陶千宜好懸沒有破功,努力壓了壓笑意,再開口的聲音都有些抖了。

“你可小心點,這話千萬別讓程老給聽到了,我今兒個才算明白,人老人家才是大隱隱于市的,就沖這副口才,我服。”

手比了一個大拇指,陶千宜那是心服口服。

李雁心思多轉了幾圈,正想要再問她點什么,那邊程老看過了陶老夫人,又是走到了秦氏的面前。

秦氏這會兒額前都已經汗濕了,看著那模樣真是再凄慘不過。

陶孟長還不滿呢,訓道:“你們都是怎么伺候的,看夫人這樣,不知道幫著擦擦嗎?”

秦氏正是有些感動,就見陶孟長轉過身來,對著陶千宜二人長揖到底。

“內子粗鄙,竟污了公主與駙馬的眼,還請二位恕罪,微臣這就讓人把她抬下去?!?

陶千宜但笑不語,李雁開口道:“無妨,伯爺請便則是?!?

“是是?!碧彰祥L應著,忙道:“來人,還不快將夫人送去廂房?!?

程老在旁抬了下眼皮,并沒有多說,反正不過是多吃些苦頭,又不是治不好。

他也妥帖,都沒往陶千宜那邊多看一眼,但陶千宜已經打算好稍后就讓人給程老多送去兩壇美酒了。

就憑今日這樂子,別說酒了,就是再重的禮,她也送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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