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將它趕出去!”大狗來勢洶洶,府中的下人四下逃竄。柳松見狀,立即命令道。
可惜,無人敢上前去驅趕。
柳明姝覺得奇怪,軍中的狗怎么跑到柳府里來了?
大狗聳著鼻子四下竄,柳府里一陣雞飛狗跳。柳明棠近日心煩氣躁,見狀更是氣極,惱道:“愣著干嘛!打出去!”
“誰敢打?這可是立過功的狗!”半文站出了喊道。他身后跟了一群京郊大營里的士兵。
柳明棠認識半文,知道他是陸韶宣的親信,以為是陸韶宣故意讓他們來府中搗亂,便生氣道:“陸將軍莫不是故意與我柳府過不去?說到底,他只是個三品將軍,這可是天子腳下,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
半文可不樂意聽這話了,嘿道:“柳大公子這話奇怪,這狗又不是我家將軍喊它來的,誰知道你們柳府藏了什么引來了大黃?”
他狀似無意的話卻讓一旁的柳松一驚。他身邊的柳明姝見狀,有些訝異。只見柳松輕斥了柳明棠一聲,才對半文客氣道:“小將軍,犬子說話沖撞了些,還望你別計較,不過這狗怪嚇人的,麻煩你們趕緊將它牽走。”
半文沒理他,沖大狗喊道:“大黃——”可惜,大狗根本就沒反應。他這才不好意地摸了摸腦袋,道:“柳大人,你也瞧見了,我使喚不動它呀!”
柳松又氣又急,可面上還是一臉含笑。他沖身后的小廝牛立使了個眼色,牛立會意,趕緊去后廚拿了塊生肉出來,他揮動著盤子里的肉,大狗似乎聳了聳鼻子。
“牛立,趕緊將它引出府。”見狀,柳松低聲吩咐道。
牛立這才拿著生肉往門口走,大狗確實跟了幾步,還是一旁的半文突然出聲道:“千萬別,大黃不能吃生的!”
他的聲音嘹亮,大狗立即頓住了步子。它晃了晃尾巴,聳了聳鼻子,隨即扭頭往后院走去。
“攔住它!”柳松高聲喊道。
府中的小廝才圍過去,大狗便跑了起來。它身姿矯健,騰空一躍像飛起來似的,從小廝們的頭頂一晃而過,膽小的小廝差點嚇暈了。
半文立即揮手帶著士兵們往后院沖。柳松大急,他立即看向牛立,吩咐道:“不能讓它去后院——”
聞言,柳明姝的神情微動,他的反應太奇怪了,他在害怕什么?
柳松匆匆跟了上去,只見士兵們隨著大狗沖進了后院假山旁,它一雙寶石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盤腿蹲了下來。
柳松看了看不遠處的花圃,似乎非常惱怒:“小將軍,這園子里種著好些名貴的花草,若是讓它不小心給糟蹋了,那可怎么辦?你們趕緊想想辦法,將它弄走!”
“大黃,過來——”半文看上去也著急,他沖著大狗招手。
大狗搖著尾巴不為所動。
這時,牛立拿著一盆肉骨頭倒在了面前。大狗的尾巴頓了一下,隨即沖了過去,用前爪扒拉著肉骨頭,奮力地吃了起來。
一旁的牛立擦了擦額頭的汗意,低聲稟道:“老爺,小的在骨頭上面撒了蒙汗藥——”
半文一聽,立即訓道:“你怎么能對軍犬下藥?”完了完了,這個貪吃的小家伙,肯定完不成夫人交待的任務了!
眼看著它將一大盆肉骨頭啃得干干凈凈,柳松終于松了口氣,只是,接下來預料中的情況并沒有發生。吃完肉,它揚起了腦袋,完全沒有要暈倒的意思。
柳松看了牛立一眼,牛立急忙回道:“小的真的放了蒙汗藥,一大包呢!”
話音才落,大狗整個身軀便晃悠起來,走路似乎也不穩了。見效了!這下柳松徹底松了口氣。
“大皇子駕到——”
“二皇子駕到——”
“陸將軍到——”
這時,突然傳來一道道尖銳的聲音。
眾人皆是一愣,只見不遠處走來三位身穿錦袍的男子。走在右邊的是大皇子,他一臉含笑,看上去溫潤如玉,走在左邊的是二皇子,他神情溫和,竟半點看不出戰場殺敵的影子。在他二人后面的是陸韶宣,他皮膚偏黑,許是經歷過戰場的洗禮,整個人身上多了幾分凌厲之氣。
大皇子邊走邊問道:“二皇弟怎么突然想來柳府?”
“我聽說,大黃跑到這里來了,便想看看究竟。”二皇子溫聲回道。他一出城,陸韶宣便過來說大黃跑了。大黃雖是條狗,可與他們在戰場上一同經歷過生死,自然與一般的狗不一樣。他便想著來瞧瞧,哪知道路上又遇到了大皇兄。
不就是一條狗么?大皇子不以為意,只是面上卻感慨道:“二皇弟有心了。”
二皇子笑了笑,便沒再說什么。
見著兩位皇子走近了,柳松總算反應了過來,他立即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上前行禮道:“微臣參見兩位殿下!”
“免禮吧。”大皇子背著手說道。說著視線落到了地上的大狗身上,疑惑道:“這是怎么了?”看上去奄奄一息的。
柳松立即回道:“回稟殿下,這條大狗突然沖到府里來,微臣怕傷著人,沒有辦法才在喂它的食物上撒了些蒙汗藥。”
原來如此。大皇子點了點頭,他左看右看不就條大型狗么?二皇弟至于特意跑一趟?
這時,陸韶宣突然走到了大狗跟前,他撩開袍子蹲了下去,也不知給它喂了什么,它突然站了起來,甩了甩腦袋。
“陸將軍,你來得正好,趕緊將它牽走,咱們府中被它折騰得雞飛狗跳!”柳明棠一見著陸韶宣,便想起了奪妻之恨。
陸韶宣置若罔聞,反而抬手摸了摸大狗的腦袋。
“今日二位殿下光臨鄙舍,微臣甚感蓬蓽生輝,這樣,還請二位殿下隨微臣去前廳小坐。”柳松恭敬道。
大皇子見沒什么看頭,便要離開。只是突然想起他那妾室來,四下看了一眼,竟沒發現柳明姝,便收回了視線。
柳松見二位皇子默認了,便立即帶路。誰知下一刻,剛剛無比乖巧的大狗突然沖了出去。他扭頭一看,只見它直奔花圃。他雙腿頓時一軟,差點一個趔趄摔了下去,好在一旁的牛立扶住了他。
“它怎么了?”大皇子好奇道。
陸韶宣挑了挑眉,看來蓁蓁猜得沒錯。
二皇子看了陸韶宣一眼,才將目光放在了大黃的身上。只見它停在了花圃旁。它聳了聳鼻子,突然狂叫了幾聲。
一旁的牛立眼中露出驚恐,他慌張地看向老爺。柳松佯裝鎮靜地警告了他一眼,才開口道:“陸將軍,這些花草都是新移栽的,可別讓它糟蹋了。”
大皇子也附和道:“陸韶宣,它能聽你的嗎?不如將它喚過來——”他的話還未說完,大黃便提起了前蹄,猛地刨了起來。
泥土飛濺,柳松很是生氣,說道:“大皇子,這——”
“大黃應該是發現了什么,不知柳大人在花圃下面埋了什么?”陸韶宣沉聲問道。
柳松聽了他的話,心口一窒,隨即辯駁道:“這是什么話?花圃下面能埋什么?”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陸韶宣,心道,原來這小子是有備而來。他走近了些,看著大黃奮力地刨著,沒多久泥土中便露出了一截袖子。
見狀,眾人一驚。
下一刻,便見大黃刨出了一具尸體。四周的小廝驚叫了一聲,有人喚道:“是三老爺!”
可不正是失蹤了的柳三爺!
“他不是失蹤了么?”大皇子皺眉道。他那小妾柳明姝纏著他哭了幾次,沒想到不是失蹤了,是死了。可他人怎么會被埋在這里?何人埋的?
大皇子看向柳松,柳松心中大亂,他知道他要完了!他真的太不甘心了!三弟并非他所害,當日他就不該顧忌著名聲隱瞞了此事,更不為了陷害赫連玉而編出墜崖的事情,如今他說什么都不會有人相信的!他袖中的手在顫抖,他覺得腦袋里一片空白,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準備將當晚的事情和盤托出。突然,柳明姝哭著沖了過來。
“爹——”她滿臉淚痕地看著滿身是泥的父親。聞著他身上傳來的隱隱異味,她心痛如絞,又覺得憤怒至極!緩了一會兒,她才跪在了大皇子跟前,哭道:“殿下,妾身雖過繼給了柳編修,可柳三爺始終是妾身的親生父親!妾身求殿下為他做主!讓害死他的人償命!”
她說著,手指突然指了過來。
柳松一臉灰敗,慌張地想要解釋:“明姝,不是——”
“老楊,你為什么要害死我爹?”她突然厲聲質問道。
柳松怔住了,他扭頭看向身后的人,正是老楊。他是三弟身邊的老人,一直替三弟打理鋪子。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楊上了年紀,似乎一臉悔恨,老淚眾橫道:“小姐,都是才奴的錯!老奴不該偷拿老爺的銀子,更不該一時失手殺了老爺——”
一旁的陸韶宣掃了他一眼,又看向柳明姝,挑了挑眉,卻什么都沒說。
原來是這老仆人所害!大皇子哼了一聲,沉著臉道:“大膽奴仆,竟敢謀害你家老爺的性命!來人,將他押送去京兆府——”沒想到竟能破了一樁案子,他心中有些得意。
誰知那仆人突然沖向了一旁的假山,血濺當場。